十多年前,黎华父母在宗门突然暴毙,过后爷爷又被流放到交城,他一人站在山崖上吹笛,便见一老者突然凭空出现,邀他去北冥宗,他不肯,坚持要留在清辉。那老者怒道:“你这小屁孩,麻烦你动动脑子,你无亲人在旁,年齿又幼,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不分分钟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他却是将头一扭,坚决回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听得端木藜提示,黎华大喜,连忙三拜九叩,谢道:“多谢前辈提醒!”
二人虽说得隐晦,但是水方何等聪明之人,当即明白了,张着嘴,诧异到了极致,简直就不敢相信,半日方能说出话来:“师傅,我现在能杀了他吗?”
温长老还未搞明白他们这内里的道道,便听得水方这惊人之语,忙插在中间,将黎华护在身后,笑着劝道:“不过算个桃花,何……”
话还未说完,却听端木藜道:“随你!”
温长老大愕,不想这老家伙竟然也是这想法,不过是段情缘罢了,有这般严重吗?
气氛正诡异得十分尴尬时,却见那水方又突然大笑了起来:“罢了,罢了,我何苦为他操这个心!”
说罢,更是一伸手,勾着黎华的肩膀悄悄说道:“小子,加油!我十分想看那家伙脸黑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水方先行脑补,觉得那场面简直不要太好看,笑得简直就不能停,要不是攀在黎华身上,估计早要在地上打滚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那玉璧忽的一闪,一行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倒是吓了六人一大跳。
水方将鬼钰、鬼术、鬼厉、红狐、黑鹏、元羽、长鹰,还有一个小女孩——倒是面生,想来是这些年才继任的小魔主吧——一一扫过,笑着向鬼钰、鬼术打招呼道:“禁神,咒神,别来无恙。”
鬼钰认识他,亦笑道:“水神跟着师弟,倒是玩得开心!”
端木藜伸着脖子朝后瞧着,只这几人,那光幕再无动静,不觉大拍脑门,懊恼道:“不好,中计了!”
温长老此时亦发现了事情不妥,给了黎华一个眼神,黎华便迅速朝后方营地退去,让众人迅速撤离退守各自宗门。
要是采薇在这,大概得很诧异鬼术此时不再是个小孩模样,而是翩翩佳公子。但还是惯常黑着脸,冷哼道:“就你那算盘,我随便拨拨,你哪里还能找到方向!”
端木藜倒是不惧,怒声道:“只要你们过不去,那些小兵小将,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红狐正在整理自己刚才被光幕弄乱了裙踞,听到这般言语,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这人莫不是睁眼瞎吗?”
莫说禁神、咒神在这里,就是她红狐一个,也未将这些家伙放在眼里!毕竟,就算是水神,如今也不过是肉眼凡胎,能有几成道力在身?
端木藜如何不知当今形势,只是这却是如今唯一办法,总而言之,这些大能俱在这里,能拖得一时,世间必然便能少许多亡魂。
便不再犹豫,拿着天演盘杀将过去。温长老、落虹、水方、上官无垠自是跟着冲上前去。而那边,鬼钰、鬼术、红狐、元羽、小魔主舒窈皆没有动,只鬼厉、黑鹏、长鹰杀将了过去。
“你说他会来吗?”鬼术是个没有耐心的,要不是为了拖延时间,等风无涯来,他倒是想一佛尘将这些人都打发了,省得站这无聊。
见鬼钰他们并未追来,黎华改变了直接离去的想法,让众人收拾器物再有序撤退。
……
天渐渐黑了,大部队基本撤走了,留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多了,黎华遥看还在打斗的数人,心中犹豫未定。
冷烨见他还未有动身的迹象,便劝道:“走吧!”
“你先走吧!我不近前,就是想再等等!”
温长老叫他过来传达命令,实则便是要他抽身离开,他如何不明白?只是,若是风无涯来,采薇定然也会来,他想等等,他要接采薇回去。
冷烨看出了他的打算,不好再劝,便没再多说。温菱却开口道:“我也要留在这儿!”
“祖宗,您就别添乱了!”石枫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急了。温菱还要说什么,冷烨一个手刀,晕了。
“牛!”石枫崇敬之情充沛五内啊,给冷烨竖了个大拇指。
眼见着众人都已升空,冷烨拱手给黎华行了一礼,黎华亦给他回了个礼,其中含义,二人一字未说,却全已明白。
黎华拜托冷烨照顾好宗门,安排好抵御之事。冷烨则是拜托黎华若是有机会,将温长老救回来。
夜已渐深,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那美玉一般的光幕亦不再发光,四周都黑漆漆的。打斗还在继续,却哪里还能看清人影,不过是听着声音,强自分辨着吧。
鬼术早已不耐烦,遁身走了。红狐亦渐渐不耐,但是鬼钰没出声,她只好耐着性子陪着,借着这夜色,一点儿一点儿地朝他挪近,难得今日他没有避开,倒是有趣得紧,红狐竟渐渐忘了时间。
就在她花了极大的耐心,眼见着就能够挨上时,却不料那元羽长臂一伸,给她拉回了原地,气得她狐狸尾巴都要暴出来了!可偏生当着禁神的面,她又不好发作。
此时天已熹微,鬼厉、黑鹏、长鹰三个对着端木藜等五个,虽未有败绩,但是也没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胜利,红狐见此,纤细白嫩的小手一指,将元羽扔了进去。
舒窈见红狐这般,心中暗笑。可笑完后,却又觉得可悲。她耐着性子在这等着,也不过想见他一面,可见他这面,又能怎样呢?她笑红狐,可她自己不是更悲凉?……
元羽一上场,战况直下,上官无垠直接被飞踢出去,端木藜疾身替落虹挡住了他的攻击,却也受了内伤。而那番,鬼厉、黑鹏、长鹰攻击又来,人界诸人情况堪忧。
黎华瞧瞧东边的太阳,想来风无涯是不会出现了。鬼钰的耐心怕也要耗光了,可是他没有离去,反而朝那打斗场飞去。
上官无垠从地上爬起,见他来,惨淡的脸偏露出笑来:“你这小小年纪,来送什么人头,赶紧走!”
说着便又蹒跚着杀将回去,见上官无垠竟不跑,落虹不高兴了!今日她恐怕是要折在这里了,落瑶修为只在合魂,还不知何时能够突破,他不乘机走,反而来丢命,这是脑子进水了吧?却又不好直说,只是那眼神却是可以杀死人了。
上官无垠呵呵一笑,一边同他一并攻击鬼厉,一边煽情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但这种场合,实在是不适合,果然,落虹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
黎华并未近前,而是在旁横笛吹奏了起来。元羽、黑鹏、长鹰、鬼厉只觉入了混沌,耳中嗡嗡,眼前闪烁,一时大脑竟不能很好控制身体。
端木藜等哪里能放过这等好机会,便就要乘此出手急攻时,鬼钰略一抬手,只见一片星光闪烁而过,元羽等身上的禁制顿解,黎华更是被反噬得大咳出血。端木藜等人亦受反制,瞬间被元羽等击中,纷纷倒地不能起……
无力回天,只怕顷刻间便要死于人手,黎华却无一丝惧怕,袖了唇边血迹,盈盈浅笑着看着杀将而来的元羽等。
“小子,将这一曲奏完,我保你性命!”眼见元羽他们便要将黎华四分五裂,不想红狐妖主忽地插手制止了他们,向黎华投出了橄榄枝。
黎华踉跄着稳定身形,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将刚才未奏完之曲细细吹来。
舒窈一瞬不瞬地看着黎华,诧异不已,听他所奏,心思渐沉。此前竟没注意,如今倒是觉察出这人对道力的控制竟已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在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竟能一边攻击元羽等,还能一边织境迷惑她们!
她本善此道,听他织幻,心中嗤笑,却又忍不住想沉沦片刻。偷得半晌欢愉,也是欢愉啊!
元羽见红狐又乱开保票,很是不满,这小子修为虽是不高,但是道力十分诡异,就连他竟然也被限制住了,实在不可思议得很。人界有这等人才,自当乘其还未坐大,收割了才好,怎能就这般轻易放他离去呢!
一曲毕,红狐已满面泪水,就是鬼钰神色亦肃然。红狐微笑着拿手巾擦了脸上泪珠,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长相守》。”
“簌簌落梅竹影摇,嘶嘶马鸣夹欢笑。生别离,朝朝暮暮是君影。既相逢,哽哽咽咽诉离愁。一日三秋兮,思君不见,辗转反侧。辗转反侧兮,心意益决,天涯海角,上天入地,定得长相守。”红狐当即和着曲调,长歌一曲。
元羽等三人虽未明白到底何意,掌声却是拍得热烈。见舒窈未动,三人眼神齐杀过去,舒窈无法,僵着脸鼓掌。
“红狐妖主才华横溢,此词填得极妙!”黎华赞叹不已,没想到红狐妖主竟然能够将他曲中之情意解得这般透彻,心中喜欢。将这次默记了几遍,更觉填得十分精当。
“你这曲子亦谱得不错,感人至深,要不我们合作一曲,想来会更加美妙!”红狐更有兴致了,才要走向前,却被元羽拉得动弹不得。红狐这才想起这环境和氛围,确实也不合适,只得作罢,向黎华道:“也罢,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