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小河静静流淌,不知不觉已流过长长的一段路。怀念是小河泛起的朵朵小花,有激情,有温馨,有感叹,有忧伤。
怀念是孩提时在花丛柳絮间穿行玩耍,在水波荡漾的小河里泼水嬉戏,凫水扎猛;是大班了拖着鼻涕却自封为“大王”的二狗,小辫上扎着蝴蝶结爱唱爱跳爱哭爱笑的倩倩,是男孩和女孩踩着石板路没有结局的故事。
怀念是不懈不渝寻觅梦中荆棘树的虔诚与执着,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独酌青春常为伴,夜饮明月出朦胧;是甜蜜地咀嚼着那自以为是幸福的分分秒秒。
怀念好似一道凉了才有味道的佳肴。
怀念是妈妈亲切的呼唤,爸爸膝下的爱抚,是奶奶的老花镜;作文本上老师红笔写的批语;是你和所爱的人共同为之感动的一切;是孤寂中遇到的一个微笑,是久别的一次不期而遇,是一次缱绻难舍的离别,是一段未了之情——感动充盈着全身,你为之心动如潮时,才发现淡泊中竟拥有很多很多,即使是熟悉的变得陌生,相逢一笑都已勉强,你依然相信,人海茫茫,有过那一刻相识也是缘。
怀念幸福是一种享受,就像品味芳醇使你醺醺似醉。怀念苦难,虽不堪回首,但其已成为过去,恰似噙着一枚青橄榄,回味甘甜。
你看到一对斑斑白发的老人,相携着漫步小河边,细语低声像河水汩汩流淌,你猜想他们是在怀念那个风雨中携手前行,并肩跋涉的爱情故事,都会随风飘远,成为过去,留下来的唯有怀念,无论欢乐还是痛苦都流不去,冲不淡。你说,何不珍惜生命?为人生流淌不息的小河增添朵朵浪花?
当然,怀念不只是那一个个逝去的日子令人难忘,更多的是为那逝去的日子留给我们的一份遥远的缺憾。人生不能试验,不能从头再来。人生因缺憾而充满魅力,它让我们在人生旅途中频频回眸,频频回味。
可见,怀念并不是简单的回忆,它让我们以今天的日子,面对过去的人生。
怀念,是一种幸福的品味;怀念,是一种无形的财富。
记忆是湖,回忆是惊起湖面的鸥鹭。
怀念,是因为我们不曾忘记,不曾忘记儿时的秋千。
不曾忘记童年的笑脸,不曾忘记生命的珍奇。
心有所念,有所回忆是福亦是富。孤寂,是怀念伴我们度过;喧闹,是怀念让我们宁静。
让我们记得那些曾经的美丽,那些美丽的曾经。
圆梦的翅膀
友瑶
台上,亮晃晃的灯光打在她美丽得毫无瑕疵的脸上。
这名身材高挑而仪态万千的女子姜馨田,就好像是一轮骤然从山里跳出来的太阳,四射的光芒扎得人眼睛发痛。
台下数千名观众,绝对没有想到,在21年前,当她,还不满周岁时,被诊断为失聪儿,她绝望透顶的母亲曾把她抱在怀里,悲痛难抑地走向大海。
咆哮的大海掀起的巨浪打湿了婴儿的双脚,婴儿尖锐的哭声唤醒了母亲混沌的意识。
在乍然醒过来的刹那间,身为音乐教师的母亲,噙着眼泪,痛下决心:即使女儿永远听不到声音,她也要设法把悦耳的音符嵌入女儿的生命里。
此刻,这位绝处逢生的女子,以独特的手语对大家“说”道:
“生命,总是有梦的,哪怕是一棵受伤的树,也要献出一片绿阴,哪怕是一朵残缺的花,也想献出全部芬芳……”
她的话,为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历时两个半小时的表演《我的梦》拉开了序幕。
金元辉天生失明,他没见过光亮,不识乐谱,凭着天赋,两岁弹琴,五岁登台,乐曲过耳即能弹出。那晚,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在他灵活的十指下,如溪水般潺潺流泻,在观众心里铺陈出一片醉人的温柔。
黄阳光生于广西山寨一个瑶族家庭里,五岁那年因电击而失去双臂。他以脚代手料理生活,从事耕耘,闲来还绘画编织。在《秧苗青青》这支充满了动感的舞蹈里,看他敏捷万分地挑着扁担,蹲、坐、起、跃;扭、转、摇、摆,轻盈得像只小鹿,活泼得像只羚羊。
张佳欢出世时,医生沉重地叹息:“她脊椎肌肉萎缩,最多只能活上一两岁……”
然而,迄今15岁的她,却在生命之页屡屡谱写奇迹,她,无法站立,却能在大海里游动如鱼;她没进校园,却靠自学修读大学课程;她学英语、德语、意大利语,只为了能以多种语言演绎异国歌曲的内容。
当晚,她用英语演唱的两首歌曲《雪绒花》和《剧院魅影》,音域宽广,歌声甜美得仿佛淌着蜜糖。当她神采飞扬地引吭高歌时,轮椅上那萎缩的身子,高大如一巨人。
最绝的是艺术总监邰丽华,两岁那年因发高烧注射链霉素而导致失聪,上聋哑小学时,受律动课老师的影响,爱上了舞蹈。
在《白舞鞋——我的自白》一文里,她忆述自己曾发狂地渴望拥有一双白舞鞋,可是,为了带她治病,母亲辞去了工作,全家四口只靠父亲微薄的收入过活。父亲洞悉她的愿望,在她七岁生日时,给她买了一双舞鞋。
为了练舞,她全身跌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为了不让妈妈担心,长年穿着长裤来遮盖身上的伤痕……这晚,她的独舞《在之灵》,确实已臻于艺术的化境,双臂柔若无骨,身体软如云絮;舞姿轻灵、轻盈、轻俏、轻巧,如深山的月光、如树梢的微风、如小巷的晨曦、如荷叶的圆露。让人如饮甘醇,醉得难以自抑。
站在台上的每一个表演者,背后都有一个悲酸的故事。他们原本是不幸的,但是,他们的双亲,以厚重如山的爱,为他们铸造了一只无形的翅膀,而他们所生长的社会,又以宽阔如海的胸襟,为他们塑造了另一只翅膀。
这双翅膀,带他们飞越了重重的难关,让他们在艺术的天地里,展现了生命的价值。
不要为多舛的命运而放弃成功的希望,历经艰辛的人生才诠释出生命的顽强,流血流汗不流泪,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不畏险阻、勇往直前,加之命运的羁绊,都不能让强者低头,圆梦的翅膀一定让你乘风飞翔。
人在风中
友瑶
一位沾亲带故的妙龄少女,飘然而至,来拜访我。我想起她的祖父,当年待我极好,却已去世八九年了,心中不禁泛起阵阵追思与惆怅。和她交谈中,我注意到她装扮十分时髦,发型是“男孩不哭”式,短而乱;上衫是“阿妹心情”
式,紧而露脐;特别令我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她脚上所穿的“姐妹贝贝”式松糕鞋。她来,是为了征集纪念祖父的文章,以便收进就要出版的她祖父的一本文集里,作为附录。她的谈吐,倒颇得体。但跟她谈话时,总不能不望着她,就算不去推敲她的服装,她那涂着淡蓝眼影、灰晶唇膏的面容,也使我越来越感到别扭。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她随便问到我的健康,我忍不住借题发挥说:“生理上没大问题,心理上问题多多。也许是我老了吧,比如说,像你这样的打扮,是为了俏,还是为了‘酷’?总欣赏不来。我也知道,这是一种时尚。可你为什么就非得让时尚裹挟着走呢?”
少女听了我的批评,依然微笑着,客气地说:“时尚是风。无论迎风还是逆风,人总免不了在风中生活。”少女告辞而去,剩下我独自倚在沙发上出神。本想“三娘教子”,没想到却成了“子教三娘”。
前些天,也是一位沾亲带故的妙龄少女,飘然而至,来拜访我。她的装束打扮,倒颇清纯。但她说起最近的一些想法,以便“丰富人生体验”,跻身“新新人类”等等,我便竭诚地给她提出了几条忠告,都是我认定的在世为人的基本道德与行为底线。她后来给我来电话,说感谢我对她的爱护。
妙龄少女很多,即使同是城市白领型的,看来差异也很大。那看去清纯的,却正处在可能失纯的边缘。那望去扮“酷”的,倒心里透亮,不但并不需要我的忠告,反过来还给我以哲理启示。
几天后整理衣橱,忽然在最底下,发现了几条旧裤子。一条毛蓝布的裤子,是四十年前我最心爱的,那种蓝颜色与那种质地的裤子现在已经绝迹;它的裤腿中前部已经磨得灰白,腰围也绝对不能容下当下的我,可是我为什么一直没有遗弃它?它使我回想起羞涩的初恋,同时,它也见证着我生命在那一阶段里所沐浴过的世俗之风。一条还是八成新的军绿裤,腰围很肥,并不符合三十年前我那还很苗条的身材,我回想起,那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讨到手的。那时“国防绿”的军帽、军服、军裤乃至军用水壶,都强劲风行,我怎能置身于那审美潮流之外?还有两条喇叭裤,是二十年前,在一种亢奋的心情里置备的。那时我已经三十岁,却沉浸在“青年作家”的溢美之词里,记得还曾穿着喇叭开度极为夸张的那一条,大摇大摆地去拜访过那位提携我的前辈,也就是,如今穿松糕鞋来我家,征集我对他的感念的那位妙龄女郎的祖父。仔细回忆时,那前辈望着我的喇叭裤腿的眼神,凸现着诧异与不快,重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只是,当时他大概忍住了涌到嘴边的批评,没有就此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