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高的酒楼碧瓦朱檐,上悬“雅斋阁”匾额的大门里乱哄哄、人来人往……
“小二!上酒来!上好酒来!”粗犷嗓音舌头打结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口中话语越来越模糊。
胖子衣着红黄华丽,大手一挥把小盒子拍在桌上“哈哈刘老哥你就瞧好吧,必然是你要的好货。吃完双臂一摆,那气势狂风骤雨啊!”敦厚的长相侧身面对右边一位,麻袍魁梧的中年汉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打此人隆起的肩膀。
只见这位,紫红色一张大脸紧紧锁着眉头,原本不善的面孔如今泛起犹豫、目光闪烁。胖子尖声细语且毫不避讳的讲着被自诩正派之人所抵制的事,音调之高像是希望周围人都能听见。
待“刘老哥”沉闷离开,胖子朝那儿狠狠吐了口唾沫:“呸,就你这熊样还打擂,怂货。”
“嘿嘿弟弟,我从咱爹妈那儿拿来这雪花白银,够咱俩吃顿好的了,回去和那些个种田养牲口的家伙说道说道。”“哈哈哈,你尝尝这个哥哥,你快吃这个......”
面容清秀的瘦弱少年身着麻布躺在椅子旁,仰面恍惚看着天花顶,目光呆滞嘴里不停嘟囔:“酒呢?酒呢?不是一醉解千愁吗,还在啊.....呵嘿嘿来,给小爷嘴对嘴,倒酒?”说着眼眶渐红,泪流满面。
“那群人也是蠢,白活了几十年,就他们那智力,还不让别人骗的卖儿贴女?我这么干,可也算帮了他们了。”两位长相白净的年轻人相对而坐,一人喝的醉醺醺伸手指点,另一人听到这儿则面露精光,将刚刚倒进嘴里的酒,偷偷吐在一旁。
…………
三师傅双眉紧锁,大师傅表情也有些郁闷。为啥呢?俩人到地方文人墨客、江湖汉子一大堆,就没人单独坐,也不像有一个能论道的。大师傅一脸无奈“来都来了,师弟,一起吃顿饭吧。”三师傅嘴角下垂点点头,表情严肃……
吃完饭,两人就赶回了山上,此时一眼望去尽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眼瞅着离道观百步,大师傅眼含笑意“这雪可挺整齐,不然咱练练功夫吧。”三师傅听了亦是眉头舒展“踏雪无痕?”“正是”
说完两人闭目合神,在原地站定调息,渐渐气息绵密,从口鼻热气升腾,直至看不到呼出的气,此时,脚下雪的厚度竟也越来越薄。突然,只听“飕飕”两声,原地不见了两人踪迹。
再看远处大师傅在雪上跳跃不止,衣袖在风中鼓荡不已,每跃一次便前进丈许。两人并肩而行,三师傅则悄无声息,双腿轮流交换,所过之处雪面整齐无痕,偶有风动,雪似吹沙。
眼看离大门十几步远,两人却同时愣住,四目相对。大门前不远处放着一个裹成团的厚被子,大师傅走近定睛一瞧——原来这是个襁褓,一张粉嫩的婴儿脸露在外面,一对桃花眼忽闪忽闪望着两个老头儿,不哭也不闹看了一会,笑了。
“小爷登场喽,小爷登场喽!”小安赶忙插话“嘿,就这出场,真是主角命。”但三师傅却突然睁眼一脸严肃道“接下来才是关键。”
大师傅赶忙抱起孩子,快步进屋。二师傅还在睡梦中,三师傅踢了他一脚说道“起来了,过来看看。”
二师傅迷糊的搓搓眼,长长打了个哈欠“啊——啥呀?”接着愣神似的盯着大师傅怀里抱的襁褓,“嗯?”好像刚醒过来一般,突然瞪大双眼“你俩,出趟门的功夫,就能造个娃娃回来?什么功?”
老头儿说着便起身看热闹。小小道童看到又凑过来一张尖嘴猴腮的脸,顿时快要吓哭一般,愁眉苦脸。“行了行了你到一边去,你看看,都要给孩子吓哭了。”大师傅一脸无奈笑着。
“放…放屁,哪有小屁孩不哭的。”二师傅一脸不服气又把脸凑近了瞧,可小道童仿佛不乐意了,伸手便拍二师傅的鼻子。等拍到鼻子上二师傅把脸一撤,眯起笑眼“嘿,真是个乖孩子,一会就把你哪儿来的扔回哪去嘿嘿。”一边说着还吹起了口哨。
“老三你去关上门,把旁边的火升起来,我给这孩子看看,可别冻着落下病根儿了。”大师傅说着便解开襁褓。三师傅听完就一瞪老二,老头儿缩了缩脖子悻悻道“行呗行呗,我来还不行吗。哎呀这么多扔孩子的,有几条腿也救不过来。”
道童手脚摆动使劲仰头,闪烁灵动纯粹的目光。虎背熊腰的大师傅用肥大袖袍将孩子罩住,伸出右手食指细细摸索……
“咦?这孩子的身体……”大师傅眉头微皱,面露疑惑。三师傅探过身去认真道“真有什么病患不成?”二师傅一边加着火一边插话“嘿,要不然为啥把孩子扔了。”
没有回答,大师傅只是又细细摸索了两次,便给小小道童包上襁褓。随即转过身深吸一口,他半仰起头慢慢吐气,一对虎目似睁似闭缓缓开口“这孩子…全身脉络分明脉脉相通,骨骼柔嫩却自然圆滑宛若雕琢而成,不过气血两亏。”
二师傅随意道“那不是很好啊,练武奇才嘛。气血两亏,给他补补不就完了。”
大师傅却好似面露不解,顿了顿圆睁虎目郑重道“可是脉络贯通之余,这孩子一息尚存,运转——周天!”眉头渐渐舒展的两人顿时面露惊骇,异口同声道“什么!”
三位老头儿面露追忆,道童只顾满脸写着期待与好奇,兴奋蹦跳不已“哇啊啊,那意思是不是——我天赋极好?”
二师傅听了摇头晃脑“在当今江湖上嘛……非也,非也。”说着端起一旁的茶水。大师傅则一脸神秘道“你说的嘛——答案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小安疑惑不解道“那是好,还是不好?”
大师傅神秘一笑“准确的说,是刚刚好。”他却不懂了,用手指敲了敲脑袋,蹙起眉毛道“刚刚好?”
“那为啥这么多年你们都放养我?”小安突然认真问道。二师傅正喝着水呢,听到这儿直接喷了出来,哭笑不得“噗,什么放养,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在等时机嘛......”话未说完便闭口不语。
大师傅摆了摆手,打断道“好了,听我讲完。”便接着缓缓开口……
两位师弟听到师兄的话,立马明白意味如何,严肃的聚到孩子身前。
“那这气血两亏可就不是小事了啊。”老二眉头一挑,率先出口。
三师傅头上早已皱成“川”字,语气低沉“这倒不怕,只是,在母胎里的一息,存到如今,原因尚不好说,同时又气血两亏…这就可能是……”说着左右看看两位师兄。两人心里早已明白——原因定是在出生的时候,那这孩子的母亲可就……
大师傅只讲到了这不算小事,便没有接着讲下去。
这时三师傅眯着眼睛,愣神似的盯着小道童“我们又想到,你这小家伙或许还没名字,就擅自做主,给你起个名字。”
二师傅突然一脸不满,嘟嘟囔囔“龙傲天嘛,龙傲天多好嘛。”三师傅白了他一眼,都懒得表态。大师傅“哈哈”一笑“对对对,你这名字,可是为师起的哦。”说着便又缓缓开口。
鹤发童颜的大师傅目光柔和的望着小小道童,直到两位师弟渐渐平复又说道“这孩子,应该还没有名字吧。”二师傅听到这儿一脸积极,眉飞色舞“我起名多一流啊!以这孩子的命格,唯有他配得上,龙傲天!将来打遍天下无敌手,名字一出,更是震慑宵小。”三师傅面色不善“你闭嘴!”“嘁,有啥子了不起嘛,以后看看他跟谁亲,你个冷血鬼。”
大师傅忽然微微一笑“就叫,余生安吧。”小小道童听懂了一般,手舞足蹈着,乐了。
“小安,这只是你暂时的名字。他日你寻得爹娘,将会有一个更漂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