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诗蘅厉声道:“不让你亲自下厨,你都体会不到我的辛苦!”说罢,也不容他拒绝,忽然抬起手臂一把揪起他的襟口,毫不犹豫也毫不畏怯的拖着他就走,完全不在意他人眼光。
瞻星楼内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下,只见这人高马大的汉子,竟被一个身高才到他肩膀的小姑娘揪着走,那画面实在有些不忍直视,更何况这还是声名赫赫的厉左使。
厉星痕用手捂着脸,垂着脑袋,健步如飞,自问丢脸都丢到家了。
与此同时,玄雀来到盟主卧房外,向其中一名守护在此的青锋卫询问道:“盟主现在情况如何了?”
侍卫因感激他连夜为盟主疗伤,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回玄右使,多亏您昨夜为盟主逼针疗毒,盟主如今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淤毒未除,尚未脱离危险,还不知何时才能转醒。”
玄雀颌首道:“小姐还在里面?”
侍卫俯首应道:“小姐彻夜守在盟主身边,未曾离开。玄右使……可是来看望小姐的?”
听他说的这么直接,玄雀不禁清咳了一下,解释道:“盟主现在需要静养,在下不便进去打扰,劳烦通传小姐一声,就说我在外面等她。”
“玄右使请稍等。”侍卫自也感觉到这位玄右使对小姐关心有加,可谓有求必应,话不多说,立马进去传报。
不一会儿,小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到他面前,抬起头,无精打采的瞧了他一眼:“玄雀,你怎么来了?”
玄雀见她面容苍白憔悴,又因彻夜未眠,双眼也肿得厉害,轻叹道:“你该回去休息会儿了。”
小梳道:“是婵儿让你来劝我的吧。我爹现今情况不明,我……我实在放心不下。”
玄雀道:“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小梳道:“我没事。倒是你,昨夜为我爹运功逼毒几个时辰,我看得出你内力消耗过甚,有些透支,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玄雀微微一抬唇角:“说什么谢,这么见外。”
小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关心道:“你感觉身体好些了么?”
玄雀道:“我没事的,不必担心。你啊,快回去休息会儿吧,别把自己累坏了,还得我反过来照顾你。”
小梳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眼前这位素来冷峻寡淡的玄右使,原来,他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原来,他的笑容也会像春光一样暖,即使当着外人的面,也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关爱,这一刻,心底千分温暖,万分感动,强忍着泫然欲滴的泪,认真的点了点头。
玄雀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到卧房,小梳支退丫鬟,阖起门问道:“对了,天机阁那边怎么样,镜璧剑有下落了么?”
玄雀道:“目前还没有,温统领也在连夜调查此事。”
小梳道:“那个刺客呢?招了么?”
玄雀微一摇头,因昨夜纹蝶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与他碰面,也不知后续情况如何:“那边还不知什么情况。”
小梳无声的在心底一叹,又因出于对他的感激,看向他的眼神里不经意拢上一层朦胧的水雾:“玄雀,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为了我家的事忙里忙外。”
“应该的。”彼此咫尺相对,玄雀看着她这般憔悴而失落的面容,何尝不为她感到心疼,柔声道:“好了,别想了,睡起来再说。”
“玄雀……”小梳忽然上前一步,下意识的揽住他,把头轻轻埋在他的胸口,在这个人面前,自己那股子硬撑的坚强终是忍不住动摇,不说一句话,只是埋首轻啜,纤瘦的背脊不住起伏。
玄雀起初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收拢双臂,将她拥入怀抱,感受到她那低微的啜泣声和娇躯的颤抖愈渐强烈,轻抚着她的背予以无声的安慰。
小梳紧紧抱住他,泣诉道:“我真的好累……真怕我爹醒不过来……”
玄雀道:“不会的,有我在,定不会让盟主有事的。”
小梳抬起泪眼看向他,相信他会不断耗费内力为父亲疗毒,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可这对你伤害太大,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为救我爹而……不论是你还是爹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看到你们任何一人有事……”
她的话无疑触动心弦,玄雀许久无言,默默凝立,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真的没事,再说,纹蝶已经去想办法了,你要相信他,也相信我。”
小梳道:“我当然相信你!答应我,量力而行,千万不要勉强……”
许久的倾心交谈,玄雀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她情绪稳定下来,看着她安然入睡才放下心来,悄无声息的敛起门,离开了她的庭院。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心里始终七上八下,感叹如今谢家内忧外患,内有暗鬼包藏祸心,外有魔教虎视眈眈。盟主一倒下,谢家的一切重担都压在段祈锋等一干后辈肩上,内务琐事更是留给小梳等女流之辈,自己倒是很想留下来助她一臂之力,陪伴她和其父顺利度过难关。
回到瞻星楼,只见武林各派弟子身负行装集聚在大堂,段祈锋正与各派掌门交谈,各派弟子经过一夜的休整均已无碍,以司空庄主为首的各派掌门正准备向段祈锋辞行。
段祈锋代义父主持大局,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前辈,实在对不住!家父昨夜遇刺至今未醒,骁武门尚且自顾不暇,恐无力招待各位,失礼之处,祈锋代父亲向各位赔不是了。”说罢深鞠一躬,以表歉意。
司空庄主道:“贤侄不必多礼。如今贵府也是多事之秋,我等自是不便打扰,但如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贤侄尽管开口,不必见外。”
“多谢世伯!”段祈锋连忙施一大礼:“谢家目前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晚辈就不多留您了,待日后父亲康复,再向您登门拜谢!”
“贤侄有心了。”司空庄主喟然一叹,拍了把他的肩头,心下感慨万分:“你年纪轻轻就要担起重任,真是难为你了……那老夫就此别过。”
段祈锋道:“世伯请。”
无双派、诛法门、古刹门也相继与他辞行,准备各自踏上返程,这时,忽听楼外传来一阵快捷的脚步声,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数十名紫御骑部属驻扎在楼外待命,温统领温若瑜当先一步踏入楼内,边走边向众人一抱拳,而后脚步不停,直奔段祈锋而去。
白灵瑄紧随其后,依旧如往常那般风神如玉,手执一把折扇谈笑从容,对众人拱手略施一礼:“各位掌门请稍候片刻。”
段祈锋见两位哥哥带领部下前来,对此稍感不解:“若瑜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温若瑜正色道:“镜璧剑下落不明,不能放任他们离开。”
段祈锋一怔,他所言不无道理,自己确是疏忽了这一点,也压根没有怀疑武林各派,不免认为他行事过于谨慎了。
温若瑜转向众人朗声道:“各位掌门,请恕在下无礼,非是在下不信任各位,只是镜璧剑遗失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严加查探,还望各位配合。”
这要求未免有些过于不近人情,诛法门宗道长最先沉不住气,反驳道:“这算哪门子道理?你们骁武门大张旗鼓放出口风,引来贼人觊觎,以至于丢了东西,那是你温统领监管失职!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要我们留下来配合调查?”
他的话一针见血,也算有理有据,冷掌门立刻帮腔,接口道:“不错!温统领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实际上分明就是怀疑咱们!搞不好,还是故意把这盗窃的罪名硬往咱们头上扣!”
温若瑜道:“在下并无此意。”
宗道长冷哼道:“那凭什么限制我们离开?咱们大老远来到你骁武门的地头上,却遇上昨晚那样的事,盟主现下昏迷不醒,连个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说到底,自己根本未曾把这位骑兵统领瞧在眼里。
崇海大师应和道:“宗道长说的是,如今温统领有功夫审问我们,不如多留些精力用在追查凶手上吧!”
温若瑜出于职责所在,依然坚持立场:“只要各位将行囊展开容在下检查一二,确认无误在下绝不再阻拦。”说罢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在下职责所在,还望诸位海涵。”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这时,冷掌门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温统领,你今年什么年纪?”
温若瑜一愣,不知所云:“不知您此话何意?”
冷掌门自顾自道:“你也快三十了吧?还未成家娶妻,我无双派尽是女弟子,随身行囊岂容你一众男子随意翻检?传出去岂不有辱我派声誉!”
此话一出,人群中接连响起窃窃私语,众人你一嘴我一舌的,无外乎指责这搜检行为太过荒唐失礼。
温若瑜独对众人非议,虽自问行的正坐的直,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措辞。
崇海大师沉声道:“镜璧剑失窃一事,显然是对方早已计划好的一场阴谋,只怕一经得手,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逃得无影无踪,又或者暗中潜藏在某处,又岂敢随我等武林同道正面辞行?温统领忧急之心老衲可以理解,但你不妨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切莫冲动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