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未时,灵越国,静海别苑
一位身着乌金云绣衫和弹花暗纹锦服的年轻男子倚坐在花厅一侧的弥勒榻上。一张脸轮廓分明,面容如玉,那双瑞凤眼中却流露出锐利的目光。这目光聚集于低着头站在花厅正中的紫衣女子身上。“什么事,说吧。”男子的声音里流露出些许疲惫。
女子闻声回答道:“少主,芜临……他,想见您一面。”
慵懒而魅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带着不满的语气:“海虹,你这重光宫总领的位子,是不是坐得太舒服,就越来越糊涂了?这种小事,也处理不了?”
“属下不敢。可他说如果见不到您的话,您也就……别再见他了。”海虹的声音越来越小,来自沐南奚的威压,让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哼。这几年我没有管理这重光宫,全权交给你们来打理,你们这一个个还真是越发骄纵,目中无人了!你下去,让他们把风家的人转移到涉云岭。未时三刻再和我去一趟暗牢。”
“是。”
少宫主脾气古怪,没有人猜得到他的心思。而此时海虹心里只想着: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于是领命后就飞也似地出了花厅。
海虹,“宗眉,你和碧荼带上人去转移风家的人。芜临这边,我和少宫主一起去地牢。这次行动,务必成功。”
宗眉手里正拿着一张字条,那是东庄影探传来的情报:“虹姐,绣血阁刚刚来消息了,说风氏族人已经被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什么人?”
“是梵渊城贺兰公子的人。”
“可还有什么消息?继续说。”
“贺兰府上的人传信来说,要想把风芜临留在重光宫继续为宫主做事,就必须保全他的族人,而今麒麟印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风家只怕再难平静。公子可以把人移交给重光宫,但是他有一个要求:让我们从东庄拨几个人归观心阁管理。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待我先禀报少宫主再说。对了,阿晔他,怎么样了?”
“人还是昏迷不醒,伤口反复,难以愈合。”
听到这里,海虹心里有些难受,文润晔受这么严重的伤,居然是自己人弄的。想起这些,神情就越发严肃了“叫药房的人好生照顾他,莫要再出什么岔子。”话毕,抬脚,她又朝花厅方向赶去。
沐南奚站在花厅的正中间,似是在摆弄着什么东西。海虹走近后开口:“少宫主,贺兰府的人来信儿了。麒麟印和风家的人都已经被带往梵渊城了。公子说,观心阁人手不够,想从咱们东庄的暗影里抽调几个人。”海虹一看眼前人手中拿的是一个精致的盒子,还有一个小木偶装在这盒子里面,她以前,似乎还在阿晔那里见过这样的木偶。
沐南奚的脸上尽是不满:“哼!他倒会挑时候,暗影让红灵拟个名单就行了。你随我去一趟暗牢。”
“是。”
沐南奚二人穿过花厅,下到了暗牢。
海虹先一步将石门左边的烛台转动,石门由机关控制缓缓上升。一步入石门,暗室四周高处的多个石壁上的凸起的机关缩回石壁当中。暗室当中的一个铁笼子由这些机关上的十多条铁链与之相连,笼子里的那抹白色的身影在灯笼的光线的照耀下映入沐南奚的眼中,不知为何,分外惹眼。
“你还是来了。”嘶哑的声音响起,却听不出任何情绪。风芜临原是背对着他们盘坐在铁笼里,边说话边转了个身。风芜临看着自己曾经那么熟悉的面孔,如今却没有什么可高兴的,毕竟,现在的他,不过只是他的阶下囚罢了。
沐南奚用略带嘲讽的口气答道:“是啊,如今风家藏有江湖秘宝麒麟印的消息已出,我怎么能不来告诉你呢?令尊已经故去,现在江湖各路,都想着要夺麒麟印。”沐南奚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家族的存亡了。毕竟,当年,他可是和风家闹得不可开交,差点就和风长濂断绝了父子关系。
见他一言不发,便又接着说道:“而你,风家的长子,名声言顺的未来风家家主,却还在我这小小静海别苑里困着。难道就不担心?”
“你还要说什么?”风芜临的语气在沐南奚听来异常冷静。
“当初我母亲看你可怜又有骨气,让你待在重光宫,却不成想过了这么久,你还是那副样子,一点儿也没变。”
“夫人自是待我恩重如山,而你却不是当初的那个沐南奚了,不是吗?。”
而沐南奚仿似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用幻术迷惑人心,所以在我们来之前除了你这地牢里没有一个活人,全都是机关傀儡。”
“你花费这么多心血,就只为了困住我。哈哈哈哈——”整个暗室里只剩下风芜临的冷笑在空气中回荡。
“是啊,我原本打算就这么一直囚禁着你,以为你终有一天会服软。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不是想走吗?我可以放你出去。可是,这几年,在这重光宫里你欠下的一切,你必须得在没死之前还清。”
“眼下文润晔的手,你打算怎么赔?他可是我重光宫最好的傀儡师。”
听及此处,风芜临的眼神灰暗下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右臂被你的豢养的毒虫咬了之后,伤口溃烂无法愈合,他陷入了昏迷之中,面临失去一条手臂的风险。你也知道那东西的毒性有多强,不过用了你所说的解药,勉强保住了那条胳膊,但是那条胳膊失去了任何知觉,变得麻木,再也……用不了傀儡丝。”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之前一直垂着头的风芜临忽地抬头望向铁笼子外的身影。
“我记得,当初你是用火七叶的花蜜喂养的那些虫的吧?解药里,也有火七叶。原本我也以为有了解药便可大好了,可你我都不知道的是,火七叶会引发他的哮喘,他差点就死了,此刻,人还在昏迷之中。”沐南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颓废,而眼睛里却似是闪烁着熊熊怒火。直直地盯着抬起头来的风芜临。海虹在一旁听了这许多话,心中也是怒火中烧。
“现在,我给你一个挽救的机会。我们已经找到了治疗好他的方法。因为这过程会很痛苦,需要你用幻术控制住他的意识。我的附骨灵不会侵蚀他的身体,却可以阻止虫毒在治疗过程中继续蔓延,齐高配制出了新的解药,但即便如此,也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正说着,沐南奚示意海虹解除整个铁笼的封印术,打开铁笼的机关锁。
咔嗒一声,机关锁被打开了。
而此时脸色苍白的风芜临却站不起来,原来是双脚被铁链子束缚得太久,勒出了不浅的血痕,疼痛阻碍了他的行动。
“你放了我,也甘心?这么些日子以来,定是恨我入骨了吧。”
沐南奚不言语,转身径直出了暗牢。海虹也跟随其后,出了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