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己刚刚准备往外走,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最先进来的是两名侍卫,后面一人一身锦袍,肤色黝黑,眼神甚是锐利,正是刚刚通报的郑大人,其后跟随着十来个侍卫,每个人都是戎装在身,昂首挺胸,气势汹汹,估计都是练家子。最后进来的人却是一身道服,鼠眼长须,正是松鹤观观主崔胜哲。
“奶奶的,”看不得吹了下自己的胡子,“穿着道服的耗子竟然和铁壳王八玩到一起去了,真是稀奇稀奇。”在朱棣登基之后,为巩固自身政权,派手下的东厂卫对武林人士进行镇压,除少林派以外,几乎所有门派都和官府动过手,所以江湖人士对朝廷仇意颇多。
崔观主和侍卫们一听,立马火冒三丈,崔胜哲大骂道:“丑八怪,你骂谁?见着咱们郑大人竟然不行礼!”
看不得嘿嘿一笑,“老子管你什么正大人还是歪大人呢,想让老子行礼,先问拳头答不答应。”说完扬了扬砂锅大的拳头。
崔观主说着就要动手,只见那郑大人伸手示意不要多事,拱手施礼道:“各位好汉,在下今天来到贵观完全是为了庆贺普贤道人花甲大寿,并无它意,为官之前鄙人也是武林人士,还望各位勿要有敌意。”
无己立刻走上前去,笑迎道:“郑大人光临,鄙观蓬荜生辉,请在座的各位把江湖恩怨放在一边儿。”郑大人看见无己表情一愣,却没有说话,无己便示意郑大人里面请。
在场人士均是不以为意,但毕竟在三昧观的地方,还是要给普贤道人三分颜面的,以致全场鸦雀无声。到底少林和朝廷的关系还算融洽,慧轮大师打了个佛号,说道:“郑和施主,久违了。”
原来那郑大人正是为朱棣登基立下赫赫战功的马和,后来明成祖赐姓“郑”,史称“郑和”,此时正是郑和率船队第一次下西洋回国之后。郑和立即还礼,道:“大师,久违了,本想这次回归中土之后就去贵寺拜访,无奈俗事缠身,大师别见怪。”
慧轮大师道:“施主客气了,施主一心向佛,乃是与佛有缘,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可不是又见面了。”
说罢,两人对视一笑。在场的都是豪爽的武林人士,见郑和如此谦逊,之前的敌意也消减了不少。倒是那崔观主因为刚才被看不得骂了个半死仍旧耿耿于怀,大骂道:“都是些下三流门派的乡巴佬,不知普贤这老道怎么结交了这么一群狐朋狗友。”
这一骂则是直指青城三不得了。听完这句话青城三不得个个怒火中烧,看不得脾气最爆,破口骂道:“你这龟儿子,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说完便直冲崔道长而去。看不得看着身形庞大,打起架来却是毫不含糊,速度极快,身形之快,直教人瞠目结舌,崔道长也不怵,摆开架势准备迎敌,松鹤观武功以灵巧见长,而看不得的却都是横练出来的硬功夫,这一刚一柔交错,一时不分高下。忽然一个黑影闪过,正是摸不得也加入了打斗,这摸不得身手极快,众人只见黑影,不见招式,几个回合下来,崔观主便有些支撑不住了,败下阵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郑和见和自己同道而来的崔观主要吃亏,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手拿折扇,一晃来到崔观主旁边。郑和是三宝太监,所练功夫皆是童子功,威力极大。他只用单手挥舞着折扇,却将摸不得的招式全部接了下来,众人皆知郑和并没有使用杀招,只是为了不使崔观主难堪。
无己心道,今日师父寿辰,本是大好的日子,却无故来了这许多奇人异事,可不能坏了寿宴。想罢,轻巧地一跃进入四人中间,气运丹田,使出三昧诀的第四层,几招借力打力便将四人震开。要知这震开的力道着实不小,摸不得和看不得退了两三步,郑和退了半步,那崔观主可就惨了,整个人直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竟是晕了过去。几名松鹤观的弟子立即跑去搭救自己的师父。
“各位,得罪了,”无己收功抱拳,“想来各位均是诚心来鄙观为家师祝寿,何必为了小事伤了和气。”
看不得冷哼一声,揉了揉肚子,道:“老子认了你这个朋友,便卖普贤道人个面子吧。”使不得赶紧走了过来,给看不得把脉。
郑和道:“后生可畏,佩服!”说完一抱拳。
无己谦逊道:“小子班门弄斧了。”
“哈哈哈……”西玄道长手拿拂尘,笑道,“无己老弟,你刚才这一招耍的可是俊俏的紧啊。”
无己笑道:“这几招能入的道长法眼,是晚辈荣幸了。”
西玄一捋长须,“诶,老弟你谦虚了。刚才你这一跃似乎不像是三昧观的功夫,老道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般天马行空的轻功,可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无己大笑道:“其实这是晚辈的朋友的武术,我只是依样画葫芦而已。”
西玄点头道:“原来如此,是那位小朋友的武功啊,不过老弟你过目不忘,天赋异禀,实是武林奇才啊。”说罢又捋须长笑起来。
在场诸人均是纳闷,这二人口中的“小朋友”究竟是何人,不禁讨论起来。肖凝心中却是一动,难道是他?无己说道:“我这位朋友生性淡薄,大家还是不要猜了,现下请各位随我进入主殿歇息吧。”
一干人等便进入主殿,约莫半个时辰,各路宾客纷纷而至,普贤道人因闭关时辰仍未到场,招待宾客的事宜便由无己、无功、无名和肖凝四人操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厅之中愈发热闹起来。青城三不得、西玄、慧轮禅师以及峨眉掌门坐在一桌,那郑和便和随身的侍卫以及醒来不久的崔观主坐在一桌,崔胜哲因为之前的比试输了觉得甚是丢脸,表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桌的还有个七尺大汉,酒量甚好,只是戴着蓑笠,看不清面容。郑和一直在观察着这个汉子,总觉得此人身上的气息不似常人,于是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这位兄台,在下看阁下绝非常人,喝一杯酒可好?”
只见那人仍旧自顾自地喝着吃着,随口答道,“喝酒嘛,要等我吃饱了才好。”
郑和还未说话,那崔观主可气的跳了起来,“哪来的刁民,竟然连郑大人的面子都不给!”那人低头不理不睬。
崔观主见状,啪的一拍桌子,随手一掷酒杯,那酒杯便冲着那人的百会穴而去,这百会穴是人身要穴,他正在气头上,这一掷使出了所有的内力,这一击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眼见酒杯马上就要击中那人,那人却是一抬头,酒杯“啵”的一声打在了鼻子上。
“奶奶的,”那人揉了揉鼻子,丝毫不见损伤,破口大骂,“你这鸟人,凭什么打人,打的老子鼻涕都出来了!”周围人均是一乐,心道,这是哪里来的痴汉。
郑和和崔观主却暗暗心惊,刚刚的一击丝毫伤不到这人,证明此人武功不可小觑,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无己等四人也知晓这人不简单,便向这里走来,无名刚要出口询问,却被无己给制止了。
“老子就是不爱跟男人喝酒,”那人说罢起身走向另一桌,“嘿嘿,老子还是爱跟女人喝酒!”说完便去揭摸不得的面纱。
这一桌的人皆是一惊,摸不得更是火冒三丈,起身便打,饶是摸不得速度奇快,可是这汉子速度比她更快,左手一掌乃是佯攻,接着右手直入,便揭掉了摸不得的面纱。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只见眼前的女人眉如远山,目似秋水,皮肤晶莹剔透,美艳不可方物。之前众人皆是好奇摸不得的长相,有人说是极美,有人说是极丑,这时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摸不得却怒火中烧,拔出短剑就要出招,只听那汉子哈哈一笑,道:“摸妹妹,你又输了!”这声音和之前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同,声音响亮,约莫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只见他脱去一身蓑笠,漏出一身白色长袍,剑眉星目,长相俊朗。
摸不得转怒为喜,骂道:“你这死人,竟然又没认出是你。”
一直在旁静观的西玄道长笑道:“哎呀。怀枫老弟,想煞老哥了!”
无己也已近身上前,说道:“檀兄,别来无恙啊!”
“好说,哈哈,好说”。檀怀风抱拳笑道。
原来这人便是“九天游侠”檀怀枫,此人生性放荡不羁,所习武功更是符合其性格,平日里好喝酒、好捉弄人尤其是女人,在江湖上欠了不少的风流债,这摸不得就是一个。
众人皆听说这九天游侠放荡不羁,今日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皆都是一笑而过,松鹤观观主崔胜哲却是不屑地一笑,心道这厮净是些哗众取宠的花架子。
肖凝则是才缓过神来,心中一阵莫名地激动,原本有很多话要对檀怀枫说,可真正见到了梦中情人,话却又无从说起,或许他根本不记得人家吧。肖凝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各位同道,”无己大声说道,“家师闭关时辰已足,请各位随我到参禅殿迎接家师。”众人称是,便随着无己出门。
摸不得挽着檀怀枫的胳膊,像是怕他跑了一般,她本是苗寨女子,敢爱敢恨,更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说,亲密地询问着怀枫最近去哪里游玩了,檀怀枫也不拒绝,这就是游侠本色,舍我其谁。
只不过这一切看在肖凝的眼中,却是另一般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