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值初春,阳光刚好有了点温度,趁着露水还未消散,照在了普陀章树的枝叶上,泛起粼粼波光,自成一派美景。
今年,洛赤红三岁了,小嘴说起话才刚刚利索起来,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向了普陀章,冲上去一把将它抱住,嘴里碎碎念着:“好高的大树呀,长得比爹爹还要高啊。”
这时洛赤红的爷爷洛深还在世。
洛深拄着拐杖,半佝偻着背,小步小步地挪到了洛赤红的身边,露出来和蔼可亲的笑容,道:“小赤红啊,这棵树的年龄可是比爷爷还要大哦!”
“啊?比爷爷还要大?那岂不是都有好几千岁,几万岁了。”
那时的洛赤红是那么的天真,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惹人喜,在他眼中,爷爷就是有几百岁,几千岁了。
洛深咳嗽了两声,说道:“傻孩子,怎么会有有几千岁呢,要是几千岁的树,那肯定长得比咱家这个院子还要大了。”
洛赤红的眼中闪着微光,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憧憬,“哇——比咱家院子还大呀!”
“不过啊,它几百岁还是有喽!”
“那以后我就叫它树爷爷好了,跟爷爷一样,嘻嘻。”
“只要我家小赤红开心就好。”
帝屋正在域界,通过这个化身看着这一切。因为他没发繁衍后代,所以对于孩子的渴望是一般人理解不了的,现在看着洛赤红这天真无邪的样子,心中甚是喜欢,这万年来的孤独也仿佛在这一刻被冲刷殆尽,剩下的只有幸福。
初夏时,阳光已经有了些炙热了。
洛赤红已经学会小跑了,小腿突突突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在树下打着滚,树叶连着泥土都被翻了起来,四处飞舞着。若不是洛深正在伙房做饭,否则定少不了他的一顿打。
因为洛郧平时都要整天整天的工作,没有太多时间管他,一直都爷爷带着,所以他淘的很,成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想去碰一下,可每次都会被洛深用拐杖打手,可依旧是屡教不改。
他没有什么玩伴,唯一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也只有这棵大树。
“树爷爷,您怎么一年四季都不结果呢?我都不知道您的果子长什么样,好不好吃呢。”洛赤红小声地问着,他不敢大声,害怕被爷爷听到。
普陀章晃了晃枝叶,似乎是在回应着他,意思是:我不会结果的。
“奥,你不会结果啊,原来是这样。”
洛赤红居然表现出一副听懂了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您不会结果,您的那些叶子不会觉得无聊吗?”
会的,肯定会。几万年来,帝屋也没有一个同类,怎么可能不无聊呢?
初秋——
别的大树树叶都泛黄了,只有这普陀章的枝叶依旧是翠绿翠绿的,没有任何要变色的痕迹,依旧晶莹剔透的样子。
“哇塞!树爷爷,您的叶子怎么还是这么绿啊,我看山上的树叶都已经黄了呀。”
这次,普陀章没有回复他。或许是不想回答,又或许是帝屋此时没有在看。但是总之就是洛赤红期盼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虽然这应该实在情理之中,可他依旧有些失落。
初冬了。
已经下了点小雪,摞在了普陀章的枝头,绿叶上。
见到这一幕,洛赤红笑出了声,“树爷爷,你快看,你的头发白了,你终于也会变颜色了。”
过了三年,洛深去世了,树爷爷成了平时唯一能陪他的人,也成了他唯一的爷爷,就是吴遥也不能和他比。
……
“树爷爷!我困了,在您身上睡会儿”
“树爷爷。我好饿啊,您有没有吃的?”
“树爷爷。”
“树爷爷……”
……
洛赤红的每一句话,每一声树爷爷,都被帝屋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不知是从何时起,帝屋已经对洛赤红产生了感情,又或者说是亲情。
而洛郧因为太忙,没有太多时间关注洛赤红,所以洛郧对洛赤红与帝屋的这件事是全然不知
此时——
洛赤红正坐在房间内,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回忆着曾经的一幕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树爷爷,谢谢你……”
海浪很大,拍打着船身,激起了咚咚咚的声响,以至于连敲门声都没有听见。
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洛赤红,是我,我可以进去吗?”
这个声音,是婼璃!
洛赤红赶紧走过去打开了门锁。门被打开,就看到了笑容满面的婼璃。她平时可很少会有表情,更别说笑的像今天这样了。
洛赤红在这一刻只觉得如沐春风,心情都好了不少。
“快进来吧。”
婼璃一进门,洛赤红就赶紧把门关上,生怕待会儿就有一群人冲进来质问他。
洛郧见了,原本是坐在床上的身子突然躺了下来,很明显是故意的。
洛赤红当然可以看出来父亲是安的什么心,这危机才刚过居然就有这种闲情逸致来坑自己,真是亲爹。
可洛赤红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这样的话,他和婼璃他们二人就只能同坐在一张床上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洛赤红问到。
婼璃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很是纠结,眼神有些不安,又或者说是害怕。
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那个,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洛赤红挠了挠头,道:“当然可以,是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吗?”
“嗯……”
婼璃的神情写满了不自然,道:“我有些事情,不方便别人知道。”说着,他看了看洛郧的方向。
“没事,他是我父亲,没关系的。”
“好吧。”
婼璃这才开始娓娓道来,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和姐姐之所以会乘上这艘去圣都船,是为了躲避追杀……”
“追杀?”
洛赤红震惊了,是什么人要追杀两名女子,更何况还有一个是仅仅才九岁的孩子。又或者……婼璃他们是什么人?
婼璃点了点头,道:“嗯,是被我们家族内部的人追杀。”
洛郧突然坐起身,插话道:
“家族内部?难道是家族叛乱?那就是说你们是大家族的人吗?”
“对,我们是燕都婼家的人。婼家本来是燕都中的第一大家族,有两名族长,他们共同领导着婼家,可以互相之间制约,这原本是好事。可是有天,不知为何婼阳族长突然发动了叛变,他带着一批人分裂了出去,而且还疯狂地掠杀另外一个族长手下的人,准备自己一人独占整个家族,没人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事发突然,另一个族长婼凌原根本来不及做战斗准备,手下的军队很快溃败了……
最后关头,他写下一封委托信,吩咐亲卫护送他的两个女儿离开,让她们前往圣都找他们的大伯。在护送过程中,她们遭到了截杀,婼凌原的亲卫也被杀害,只有他的两个女儿活了下来。”
“他的两个女儿就是你和你的姐姐吧?”洛郧问到。
“嗯……”婼璃小声地应着。
“那你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是想让我们帮忙镇定叛乱?”洛郧又问到。
婼璃又点了点头,道:“是的,因为前两天的事情……”
洛赤红也若有所思的样子,道:“你是想让我把事情告诉树爷爷,然后让树爷爷帮你们解决麻烦,对吗?”
“是的。如果你们愿意帮我们,我和姐姐愿意答应你们的任何条件!”说出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激动。
洛赤红和婼璃说过帝屋的事情,所以婼璃自然也知道他口中的树爷爷指的就是帝屋。
说到这里,洛赤红摇了摇头,道:“如果是这件事情,恐怕我们也帮不到你。”
“啊?为……为什么。以你爷爷的实力,想要平定一个家族的叛乱应该很简单吧。”
“哎——”洛赤红轻叹一声,回道:“我也很想帮你,可是树爷爷并不在人间。”
“不在人间?难道他老人家已经……”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洛赤红连忙解释道:“树爷爷不是离世了,而是他现在身在域界,应该是来不了人间的。前两天是因为树爷爷他给了我一条项链。”说着,他拿起胸前还有两片叶子的项链,接着道:“这条项链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我,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婼璃有些失望,只好说到:“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啊,打扰到你们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了。还请二位不要将我今天说的话告诉他人,谢谢了”说完,便起身低着头离开了。
婼璃走后,洛郧与洛赤红四目相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实在是想帮也帮不了她们。
洛赤红觉得可惜,可惜的是婼璃也有着悲惨的命运,几岁的年纪就有如此沉重的压力。
而洛郧可惜的是,原本可以通过这件事而促成一段好姻缘啊,可惜了……这想法要是被洛赤红知道了,肯定会抱怨父亲怎么变得跟吴烊殷一样不正经了。
似乎已经出现人传人的迹象了。
透过窗户,洛赤红用余光撇了一眼,隐约间看到了一座大城池的身影,惊呼着站起身,伸出头去,打算看个清楚。
“爹,我们是不是到了,你看那边!”
“是吗?那比预计的要快一点啊。”
洛郧也顺着洛赤红手指的方向看去,同样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
帝国百大都城,排名前十之一的“圣都”现在就在眼前了,而洛赤红一路期待的圣都学院就在这之中。
经过十天有余的航行,经历了惊心动魄过程,终于是到了!
圣都学院!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