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声音渐渐低落,无论是不甘的反抗,还是羞耻的欢愉。
泪俱已流干,只在凄美的容颜上流下斑驳的泪痕。
她眼神空洞得不知看向何方,只觉这世界从苍天到后土,都是这么的荒谬,这么的恶心。
是了,这个世界从来如此。只不过往日她生存于阳光之下,为在阴影里倒下的人们流下怜悯的泪水。
只是如今她处于阳光的阴影下,又有谁能来怜悯她呢?
泪腺再也流不出一滴泪,被按在地上遭受禽兽非人般待遇的女子,感到眼皮已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沉沉地压下去了。
就这样吧,生命。
灵魂从她残破的肉体离去,但她柔弱的十指却深深地扣入木板中,如果她有足够的力量,如果地有把环,她敢叫大地翻转,敢叫日月换新天。
对生命的不甘?也许是吧。
但唯有恨,只有恨意。才能带来这么大的力量。
一个男人,也许曾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没什么用,也未曾有什么错。
但此刻他如暴虐的胜者般,攥着女人的头发,嘶吼出野兽的声音:
“叫啊!怎么不叫啊!”
“之前他们在你身上的时候,你不是叫的很大嘛!”
“怎么他们是土匪,爷就不是土匪?”
“告诉你,爷现在也是土匪了。”
“哈哈哈。俺晓得了。这个世道,就得当土匪。”
“原来土匪这么爽啊!哈哈哈!”
“贱人!叫啊!贱人!”
堂外,白旋风撒完尿一哆嗦,系紧了裤腰带。这些日子窝在寨子里的憋屈一朝云散。
他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从村里出来的小伙,疯狂的一耳光一耳光地打在那女人...
那女人的尸体上。
一阵恶寒猛地充斥在这位恶事做尽的大匪身上。
看着村庄四处都被得到了他吩咐的手下纵火而熊熊燃烧着,他也不在犹豫,跨过乡老瘦弱的尸身,将其他手下召集起来,向山地沼泽之地行去。
大堂在火光中传来一声声脆响,也许懦弱和疯狂,共同构成了疯癫。
身后飘起无穷的黑烟,彰显着恶的颜色。
.......................
当王昭和赵云赶回此地时。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但大火依然肆意燃烧着,上天的一丝怜悯又怎么能浇灭世间之恶?
这降下九州四海之雨的乌云,说不定是燃烧着的恶——另一种表现罢了。
以人世间的恶换来以万物为刍狗的天之悲悯。这究竟是人类的强大,还是人类的懦弱?
王昭不得而知。
此刻他站在唯一没有燃烧起来的乡老家中,对堂中那个疯癫傻笑的禽兽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当他脑海中回忆出对这个禽兽模糊的记忆,念头就如闪电击碎了乌云。
人一多了什么鸟都有,王昭没那个能力用明镜一个个观察村子里人的行径来分析他们的内心。所以没有发现此人动了歪心思。才没有防备,以致于村庄遭此大难。
但,如果王昭能更谨慎些呢?不被系统任务冲毁头脑,把周仓一行留在此地。
不好吗?
然而这些都是马后炮了,为了万无一失地完成系统任务,王昭连王工具人都带了过去,指望着能添加一分战力,就是一分战力。
自私的想一想,没把王工具人们留在村庄也是幸事,不然留他们在村里,以他们的粗略武艺,怕也是要全军覆没。
政治人才,在没有根据地以前是那么的脆弱。
不提王昭内心的后悔和反思,此时王昭没有用昭明技,也没有用明镜之法去观察那个禽兽,他没有知道来龙去脉的心思。
再看一眼此禽兽,王昭都会觉得恶心。
一张符压在那禽兽身上,禽兽就咯咯的被压的趴在地上,与血水交融。
千斤符。调动万炁,有千斤之重。但遇到内家真气则会被冲散。只能对付普通人,
癫笑仍在雨中响起。
又是一道符打在那禽兽身上。
一息,十息。很快,无数只蚂蚁不顾雨水,爬满了那禽兽的身体。
蚁噬符。会吸引无数的蚂蚁,并且让蚂蚁生出食肉嗜血的欲望。
癫笑很快变成了疯癫的痛哭,那禽兽想要挣扎,可越挣扎,他的骨头越是咯吱作响,宛如要爆裂开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禽兽先是皮一寸寸的被撕扯脱落,后是肉一分分的被吞噬,血从他每一个毛孔流出,骨髓也钻满了蚂蚁,一点一点的被分拆....
最后,只剩下两张猩红的符纸,和无数被肮脏血水困住的蚂蚁。
王昭沉默的抱起赤裸的女子尸体,赵云沉默的抱起乡老的尸体。
随后陆续赶来的武备勇士和周仓、马晖他们,亦沉默的在火光中四处奔走,抱出一具具还算完好的尸身。
男人,女人,老者,幼童。
这些血水浓稠得使雨水看起来那么微不足道。
当糜竺带领商队和徐庶来到此地时,天色早已暗淡。雨已然停了,火光也只有零星一点。
远远瞧着几只火把,糜竺和徐庶对视一眼,下马步行赶去。
但走到那里却不见赵云和王昭,糜竺和徐庶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同时问道:
“升明兄和子龙兄去哪了?”
马晖对糜竺、徐庶拱手说道:
“道长与子龙大人对天起誓,誓杀白旋风,杀之则归。”
糜竺和徐庶两人一时无言,糜竺看着眼前巨大的墓碑,上书:
“乱离人之墓。”
想起与此村庄的种种往事,自觉福祸相依,可笑之极,略作祭拜后不由叹道: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
徐庶祭拜后则继续问道:
“升明兄还说了什么?”
这回是黑面疤脸的周仓抱拳道:
“道长临走前说,叫我等一众先行跟随护卫子仲大人的商队到平原。”
“道长还说,如果子仲大人和元直兄弟无事的话,不妨在平原盘桓一段日子。最好能拜访一下平原国相刘玄德。”
“说不得子仲大人的野望和元直兄弟的迷茫都会在平原得以解决。”
徐庶听了轻声喃道:
“刘玄德吗。”
然后徐庶颇为神秘的对糜竺说道:
“看来刘玄德会吃定了我们啊。”
糜竺一脸懵,不知何意。
徐庶也不解释,自顾言道:
“跟升明兄做同僚,也许会很有趣吧。”
当王昭靠近他时,徐庶第一次感受到生门居然可以那么亮。
那一刻,他感应的是万民之生死。
从那一刻起,徐庶就对王昭充满了好奇。
...................
禽飞兽走,在黑夜中比起人类,它们是更好的眼目。
贴在皮毛上的黄纸在风中微微摇曳,欲坠而不落。王昭的眼睛凝固成实质性的银色,通过这些动物的目光将一切收入眼底。只是脑海画面被分割出数十个区域,以他的精神力也是负载极大。
血色的泪水不由从眼眶流出。
赵云没有制止王昭的打算,相反他握紧了长枪,只待寻见敌人,必将摧枯拉朽,置敌于死地。
念头通达,体内的真元越发厚重,居然自发的在赵云的十二正经流动。原来这时赵云的十二正经俱已种息成功。
如果王昭查看赵云的五略图,当会发现短短数月不到赵云的武略已经达到了95。
不过此时的王昭并没有这个心情。
他在痛恨自己沽名钓誉之举,以致于间接害死了村庄之人。
穿越给予了他面对此间人的优越感,给予了他从前未有过的自信。系统给予了他能力,给予了他改天换地的野望。
但是这些都无法改变他的优柔,他的寡断。
他因为前世的无能而自轻,因为陈宫的拒绝而自贱,因为曹操的强大而畏惧,因为刘备如今的地位而忐忑。
而如今匪徒这等禽兽的行径,让王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负罪感。
不是他王昭想要给世界带来希望,而是世界需要希望。但是他王昭,这个自诩给世界带来希望之人,却让近百条生命陷入了无边黑暗的地狱!
王昭充满了后悔与反思,但并没有对自己失望。他从未有过如此坚定,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勇敢。
胆怯是无法改变任何种结局,只有面对,带着一股天生地长似的野性面对,每天都企图更强大一点,期待自己终有一天能刺破浓雾,坚不可摧。
只要心里有信念支持着,那将无人可挡。
现在,王昭要先做好自己的希望。
心中充满着强大的希望感,所有失望都会因此退开,
在王昭前方,是泛着迷雾的密林。再如何神骏的马匹除非会飞,不然万万在密林行走不得。
王昭没有犹豫,下马轻抚着浪里小白龙的脑袋,一会儿便转身投身进密林之中。
赵云自然有样学样。只是弃了不利于密林行走的涯角枪在玉狮子的得胜钩上。
背着弓箭,进入泛着白雾的密林中。
白雾吞噬掉了一切进入密林的生物。
只留两匹马在翻腾的迷雾之外,半立鸣叫着等着主人们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