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看完信缓缓吐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沉重。
王晓雯一直在旁边盯着见她把信合起来立刻凑过来:“你看完了?”
宁安懒得说话,点点头。
王晓雯伸手便要去拿宁安手里的信:“那轮到我看了吧。”
宁安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王晓雯没有抽出信,手上更加用力,依旧没有把信抽出来,有些尴尬,把手缩了回去:“算了,我还是不看了。”
宁安立刻松了口气,不过她很快又改变了主意,一把把信按在王晓雯的桌子上:“你可以看信,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晓雯有些好奇。
“看过之后必须告诉我你的感受。”
王晓雯有些无语:“这是信又不是优秀作文,看一遍还要写观后感。”
“那你看不看?”
王晓雯立马捂住桌子上的信纸:“当然看!”
王晓雯看信的时候表情一直不停地变化,眉头越皱越紧,读到最后小脸整个皱成一团。
“怎么样?”宁安小心翼翼问道。
王晓雯把信纸丢给宁安,身子有些夸张地抖了抖:“不怎么样。完全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他以前的信也是这样的吗?我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读起来——好难!”
宁安摇摇头:“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一次的总感觉有些阴郁。”
“会不会是他遇到了什么事,你说会不会是他的猫死了?”
“不会吧。”
“他不是写了嘛,之前属于他,现在不属于他,死掉了当然不会再属于他了,自己心爱的宠物突然死掉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王晓雯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希望吧,我有些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有什么比养了多年的宠物死掉还要糟糕?”
宁安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些可怕的画面,她甚至隐约能够问道一股血腥味,可仔细去想又发现她根本记不清那些画面究竟是什么,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王晓雯在宁安眼前摆了摆手:“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你之前问的那个女生就是钱小竹吧?”
“嗯。”
“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啊?”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
“我敢肯定就是,你说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叫平什么拉什么的小岛吗?全色盲眼里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宁安摇摇头。
“那个钱小竹可真可怜,不仅对猫毛过敏还有色盲。”
“是啊,真可怜。”宁安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多少感同身受,她不喜欢钱小竹,说不上讨厌,只是不喜欢,她总觉得傅斯然更可怜。
“你打算怎么回信?”
“我还没有想好,一时不知道该写什么。”
“那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写。”
“嗯。”
自习课上别人都在写习题赶作业,只有宁安对着信纸发呆。
“你还好吗?你之前的那封信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你不会已经做了什么吧?还是你已经——疯掉了?
如果你一切都好那就太好了。
你见过金色的太阳吗?不是白日里那种永远看不清的,是早晨的,快六点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来,不是那种淡粉色的或者红色的太阳,是那种金箔一样耀眼又不会刺目的太阳。
整整一轮挂在东方的天空上,第一眼你可能不会在意,第二眼你才发现那隐藏着的无以伦比的美丽。
为了再看到它,我每天跑操的时候都会抬头看看太阳。
你也可以试试看,我敢保证它真的真的很美。
我爸爱看《动物世界》与《人与自然》,里面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些动物被另一些动物吃掉,几乎没有意外,哪怕最强壮最凶猛的食肉动物,每一天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无数幼崽在还没有长成的时候死去。
和它们比起来人类简直脆弱到不堪一击,如果那些动物有思想的话一定会责难上天的不公,和它们相比人类太幸运了。
我们被衰老杀死,被疾病杀死,被自己制造的汽车杀死,被意外杀死,我们永远不会被利爪撕成碎片,和动物相比我们的死亡总是更温吞。
也许正是这样死亡在人类看来才会那么可怕。
想想看吧,光是成为人类已经够幸运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命运,有人说一个人出生以后,他的一生就已经注定了,无论多么努力也不过是照着剧本演绎。
如果可以选你会想成为什么呢?
如果是我,我大概会拿个筛子,闭着眼往下一丢,丢着哪个是哪个,也许是蚂蚁也许是蜻蜓,还是不要蜻蜓了,幼虫的时候实在太丑。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便会发现我们真的很幸运,世上的生灵那么多,要投生成人该是多么小的概率啊。
看看大树,看看小鸟,你完全可以非常骄傲的称呼它们为失败者。
不幸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你看不到不是没有,而是你没有。
我们村子东头有那么一家人,父亲是个瘸子,母亲是个聋子,女儿是个哑巴。记得那时我七八岁,每次进城便会路过他们家,那时他们家没有围墙,女儿见有人来便会啊啊啊个不停,村上好多人欺负她,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总是笑个不停。
前两年听说那个女儿已经嫁了人,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如果嫁到外地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嫁到什么好人家。普通人光是想想便觉得像是做了场噩梦,而那个女儿却是要实实在在过一辈子的。
这世上有些人的生活就像是地狱,而我们的生活对她来说可能就是天堂。
前几天体育课,我们在学体操隔壁的不知道哪个年级却在学舞剑。
有人女生提着剑从头到尾耍了一边,姿势又流畅又漂亮,整个帅的一塌糊涂。我最羡慕那种人了,永远可以完美的做成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人有时候是真的会发光的。
我体育不行,跑步还凑合,立定跳远最差,每次总是踩着一米五的那条线,看别人轻轻松松跳到一米七一米八总觉得不可思议。
你的体育应该不错吧,听说大城市里还有游泳了,真羡慕你,我上次学游泳还是在我家南边的小河里,一大群人跳进里面,水浑的像是泥汤我害怕淹死,手脚并用缠在父亲身上,宁征倒是在那条河里学会了游泳,而我一直到现在也不会了,不过我估计我大概是永远也学不会了。
下课了,我该去睡了,我们下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