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诊科室里,孙医生习惯性地摸着自己下巴那里的一戳小胡子。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我。
“这样痛不痛?”他用手捏成拳,轻轻捶了一下我左腿的小腿处,于其说是捶,不如说就是按了一下。
“不痛。”我说。
“嗯,之前的红肿也确实消失了。这样,你起来走两步,然后和我说下感觉。”
我按照他说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在狭窄的门诊室里走了起来。
“怎么样?”
“怎么样?”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我,而另一个人正是一脸担心的陈妈。
“没,没太多感觉,和平时一样。”我说。
“太不可思议了。”孙医生发出一声惊呼。
“我是不是已经好了?”我坐会轮椅问道。
“目前看到,你的确恢复得很快,但是不是说现在就已经康复了,毕竟这种伤及骨骼的事,养大于治。”
“对,对,孙医生说的很对。”陈妈在一旁附和道。
“这样,以你目前的情况来看,住院确实没有必要了,回去之后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近期避免任何过激的运动和长时间站立或者走路,这轮椅也最好再用一周左右,之后身体有任何的异样或者不适,随时到我这里来复诊。”一边说他一边拿着我的病历,在上面写着什么,然后递给了陈妈。
“这几个药,回去之后也坚持吃。”
我再一次坐在轮椅上,被陈妈推回了病房。
“年轻就是好啊,”回到病房后,陈妈感慨道:“骨折都是说好就好了,要是换作你爸你妈这样的老骨头,可能一躺就是一两个月哟。”
“放心啦,你和老…爸爸平时过得那么安逸,怎么会碰上这种事呢。”
“那你说你呢,还就是个学生呢,这车祸说来就来了,所以以后啊,凡是都要多多小心,做事多留个心眼,别让自己吃亏。”
感觉陈妈要借这一茬开启“人生教诲”话题了,我赶紧佯装伸了个懒腰,打断道:
“啊,终于可以出院啦!”
“出院了你也给我在家待着,哪都别想去。”陈妈嗤之以鼻地说。
“啊?我还得上学呢。”我狡辩道,心里想的是去了学校,也就脱离管控了,我有充分的空间和时间来好好调差一番,甚至可以先回趟江城。
“先在家养几天,没听孙医生说吗,你现在养大于治,学校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陈妈一脸“料到你的小心思了”的得意看着我说。
“是了,是了,您说的都对。”我无奈的说道,随后再次回到病床上。
“待会我去办出院手续,你在这好好坐着啊。”
之后陈妈走出了病房,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人。
我从病床一旁的床头柜里拿出一个记事本,翻看着里面记录着的这几天以来,我所收集的信息。
距离上一次那三个女生来医院看我已经过去了两天,之前想通过他们的口中了解到一些有价值的内容的想法,还是过于乐观了。
尽管它们在这里,叽叽喳喳地“畅聊”一下午,但是每次我问道一些比较关键的问题,比如车祸当天陈双的情况,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找陈双之类的,她们的回答往往没有多少价值,而且会很快的发散到其他的方向,因此收集信息的效率极为低下。
果然应了一句“老话”——每个女生都有一个八卦的心。
不过通过这几天的认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在记事本上,大概拟出了一些关于陈双这个人的关键信息点:
1、陈双目前是鹏城大学大三的学生。
2、陈双在学校的知名度较高,长相甜美,加上家境殷实,追求者众多(井欣宇原话)。
3、平时在别人的印象里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且乐于助人,但在感情上比较低调。
4、之前有一段恋情,似乎是在去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手。
5、那天的三个女孩,似乎并非我最开始想的那样,是和陈双关系最密切的好友,她们应该也是一方面出于好心,想关心一下身边的同学,一方面也十分乐于与在校内人缘、口碑都很好的陈双,结交朋友。
另外有一个名字让我特别留意——夏薇薇,她是陈双从中学到大学以来的同学,也是陈双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之一。
按照那三个女生的话来说,夏薇薇貌似在她们之前就已经来过医院看望我,但是我苏醒到住院的这几天里,除了陈爸陈妈和她们,也没有别人来说。
我想起在我第一次苏醒的那天,确实有一个群人在病房里,我依稀记得其中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还在我醒来之后和我说了几句话,但是当时我意识不是很清晰,加上面对一个陌生情况的心态,让我完全记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在模糊的印象里想起,那个女生,似乎还挺好看的。
那女生应该就是夏薇薇,那么那个男生呢,他又是谁?
我不得而知。
要说让我最在意这个夏薇薇的,并非那段模糊的记忆。
而是在陈双的微信里,有个备注“VV”的好友,通过之前她们之间的对话,加上陈双对这个“VV”的称呼,我判断出了这个人应该就是夏薇薇本人。
而在他们的聊天记录里,最后的聊天时间停留在2018年3月19日,也就是我醒来的第一天,最后两条消息,都是夏薇薇发来的。
第一条是:知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哭】
第二条是: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接下来交给我
再之后并没有任何回复,因为那时我还没拿到这个手机。
至于是什么意思?我当然不知道,但是隐约觉得在这个夏薇薇身上,会有重要线索。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也让我有所留意。
就是关于陈双身体的康复情况,虽然一直我在陈妈面前表现出来那种急于康复的样子,但是我心里也清楚,像骨折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绝不可能恢复地这么快。
但是毕竟没有专业的医学认知,以前没有碰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关于孙医生口中的“不可思议”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程度,我也不知道。
难道这个陈双有什么超乎常人的特殊体质,还是说是因为意识的转化,才出现了这一异样。
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甚至这现象正是触发这个意识转化的直接原因。
那么这个背后,可能就藏着一个不仁道的阴谋论了。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一切都有待证实。
“又在愣什么神呢。”
思绪被打断,陈妈再次走进了病房,我快速收起手中的记事本。
“待会我们吃个中饭,然后把东西收拾一下,下午两点老周会来接我们,你爸太忙了,抽不开身。”
“哦,好。”我一边应着,一边纳闷老周是谁。
很快,我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下午,坐在轮椅上,被陈妈推到了医院的大门口,本来好不容易能够来到室外呼吸新鲜的空气,是件让人神清气爽的事,但眼前停着的这辆加长版迈巴赫,却让我倒吸了一口气。
“小姐,恭喜出院,我们回家吧。”
车旁边站着一位五十岁模样的人,慈眉善目,一脸笑盈盈地对我说,这个人就是老周。
我的天,千金大小姐?
早料到陈双应该出生在一个富贵家庭,不过没想到是这样的级别,接下来我就这样一脸茫然地任由陈妈拉着我进入车内。
我,何生,在过去的二十三年时光里,一直过着市井小市民的平凡生活,却在遭遇了一次离奇的“意识转移”事件后,短暂地体会到了“人生赢家”、“出生即终点”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体验还会有多久,但是若要问我是否羡慕,或者是否留恋的话。
我可以百分之百,且十分明确地回答:“不,一点也不。”
是的,此时此刻,我完全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愉快且骄傲地这样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