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回到家里,看见一个陌生人在我的房间。我俩彼此大为惊讶而又各做防备。此时我说话带着颤音,对方也是如此。
“你谁!”我这样问,他也这样问。
“你为什么在我家里?”他这样问,我也这样问。
我开始认为这是个危险的处境,对方是一个陌生人,但是面对房子的主人却没有露怯而认为房子是他的。
那么,他想怎样呢?但是又不像是一个恶劣的人,从语气里可以听出来他的惊讶和彷徨。我想他可能是一个走错房间的人,而后我也没有细想其他的细节。
“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我问道。
“701不是吗?”
这刚好是我家的门牌号。
“这个小区有许多701。”我继续说。
“七栋。”
“放屁。”我骂出来,因为对方说对了。
“你肯定是连小区都记错了。”
“朋友,我觉得记错名字的可能是你。你能说出小区的名字吗?”
“竹苑。”我看到他惊愕的表情。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我和对方都声称自己是房子的住户。我们核对了地址门牌,无一不同。
我走到门前,然后掏出钥匙,我俩互相看着,彼此此时没有说话。我用钥匙在门锁上搅动了几下,开了门,然后我又把门锁上了。
我靠在墙上,看着他。对方起身到了门前,从兜里也摸出一套钥匙,轻松打开了房门。
“你从哪里偷配的钥匙?”我有些愤怒的说。
他仿佛被我的情绪吓住,露出欲要争辩的样子,然而又没有说出口。
然而,事情总需要解决,我不想和一个陌生人长处于一个私人空间,我的私人空间。
“你再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说,“你的钥匙哪里来的?”
“我自己的钥匙,已经用了好几年了,应该不会错的。”他说。
“好吧。”我看着他略显无辜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说谎。“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新闻,有两户人家偶然发现他们的钥匙可以互相打开对方家的房门。”
“啊,你是说我们可以试一下其他房间的门,我俩肯定有一人走错了房间,恰巧又可以互相打开大门,但是没有理由其他钥匙也可以打开相应的门是不是?”他仿佛看到了解决这事的困境一样。
我愣住了,我也认为他的想法不错,但是实际上我讲那个故事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时候,他走向一个房间去开门,然后给我展示一下,示意他能打开这个房门。
当他打开第一个房门,我忽然的去回忆我今天回来的路线,我从下车到进入电梯,按了一个五楼,因为同时进入电梯的是一对化妆浓艳的姑娘,我过去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她们的妆相浓艳,我只在电视里有所见。我分明看见一人皮肤并不很好,浓厚的妆容没有掩盖住几颗发育良好的痘。俩人身材颇为好,线条像是一双巧手画就,美的让我多看了几眼。我问她们住几楼,她们说五楼,于是我顺便按了五,五上面是七,我又按了一个七,再没有按别的数字。我有点怀疑自己,之所以我没有见过那两个姑娘,或许是因为我走错了楼。
我最近的记忆颇为不好,晚上又多失眠,我颇为困倦,但是头脑却时常收不到睡眠的指令,这样我偶尔会忘掉几分钟前的一个或者多个想法。
对方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他拉着门的把手,示意他开了门。那个门在之前并没有锁,他锁住后又重新开了。直到我挪了步子到了门前,他将门用钥匙锁了。
我掏出钥匙,像是在做一道判断题,题目的选项只有对或者错。我过去惨不忍睹的判断题分数浮现在我的面前。
在小客厅靠近这间房子的一侧,摆着一张暗红色的桌子,它原来属于我的一个朋友。这是一张退役的办公桌,虽然看起来七分的新,但是因为退役的缘故,我和我的表弟才有机会把它搬上七楼,做了我的桌子。桌子上面有一台挂墙的电视,老旧的液晶屏幕。
我想我的记忆不会错,不然不会连这里的摆设都和我记忆中一样。
显然,对方要比我轻松一些,在此刻的时候。
我扭动钥匙转了几圈,门开了。他惊讶的看着我。这时候,我们还有一扇门可以用来验证。那个是我的卧室,我已经打开第一扇门,没理由开不启第二扇。
“这样吧,我觉得我们已经开了两扇门,如果剩下的我们还是能打开,这样我们还是会分辨不出来。那个房间的桌子上有我买的一件现代艺术品。你我分别写下来,写完我们来核对对方写的正确不正确。”他说。
我房间的桌子,平常放了几本书,在许多人家里常见的四大名著,最上面的是一本红楼梦。这几本书已经放在那里很久,没有太多被翻动的痕迹,还落着一层淡淡的灰尘。
我最常用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已经服役了多年,软硬件的运行已经有些艰难。我换了一个固态硬盘,加装了一条内存。现在偶尔能跑跑游戏。
如果说桌上有什么工艺品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克莱因瓶勉强能够算上。这是我从淘宝买的一件无用之物,所以只能称之为艺术品。但是对方是比我先进的家门,也许他早就想好了对策。
“你比我先到我家,这样没有意义。”我说。
我想起在桌上的红楼梦里,有一张夹着的纸质的书签。上面有一句罗泽的名言。
我接着说:“我们换个方法,我桌上有一本书,书里有一张书签,书签上有一句话。我们彼此写下来,看谁写对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一些疑惑。客厅桌子的抽屉里随时放着几支笔,白纸也是有的。然而我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缜密的心思。
纸张被同时放在桌上,两张上面写着:“知识之外是知识,宇宙之外是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