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边缘的地势较为平整,偶尔会有稍大的石块横在前面,也能被轻易地搬至一旁,无法对车队造成阻碍。
皮卡车内,古斯塔沃夫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把住方向盘,如炬的目光紧盯着前面的三辆吉普,一旁的彭继言意态怡然的倚在副驾位上,两人身后则是正襟端坐的洛瑾怀与李耀祖。
行驶过程中,洛瑾怀不时的拿眼偷看身边的木讷黝黑的老人,又怕被发现般的迅速收回目光,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从后视镜看到少年的神情,彭继言嘴角微微上扬,出声道:“老李啊,看来洛小娃有话对你要说啊。”
李耀祖扭头看向洛瑾怀,猝不及防的少年小脸一下变得通红,手足无措的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
“哦,你在好奇什么呢?”彭继言笑道。
少年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我就是想多看看李成英叔叔的爸爸嘛。”
听见李成英三个字,李耀祖的目光一下子明亮了几分,看着面色逐渐恢复过来的少年,说道:“小洛,你也知道英子啊。”
“是啊,李爷爷,这里所有的人好像都认识李叔叔,我听得多了,就知道了。都说他是一个可伟大的人了。所以我就想多看看您。”
“我没啥的,都是英子自己争气。”李耀祖略带腼腆的说道。
“老李啊,你也别客气,能养出李成英这样的孩子,你也是了不起的。”彭继言在前面竖了竖大拇指。
李耀祖连忙道:“我真没啥,大字不识几个,英子的学习我从来都帮不上忙的,打小都是靠他自己的。”
洛瑾怀好奇问道:“李爷爷,李叔叔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啊,从小就特别懂事,每天除了读书学习之外,就帮我干活。”说着,李耀祖抬着头微微出神,嘴里轻声呢喃道。
“英子出生就没了娘,一直跟着我,后来,我这腿也在一次出海的时候受了伤,他还要照顾我,但就是在我们父子俩最难捱的日子里,英子从没有叫过苦。”
“后来呢,李爷爷。”洛瑾怀追问道。
“后来他考上了大学,上学的时候不仅没找我要钱,每个月还寄钱给我。”
“再后来,英子出了国,有了工作,回家也少了,但每个月都没忘给我寄钱,村里的人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直夸我有个出息的儿子。”说完,这个朴实的老人就那样静静的望向车顶,满是沟壑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
其余三人看着沉浸在美好追思中的李耀祖,都不再说话,车厢之中一片宁静。
突然,四人身体一起前倾,刹车带来的势能打破了车内平和的氛围,洛瑾怀探头一看,却是前方又出现了石块堵路。
来到车队的最前方,却发现卡瑞托等人已站在了半人高,一米见方的石块一侧,洛瑾怀连忙上前,紧挨着特洛莫斯基,与众人一道顶住了石块边沿。
见石块一侧没有再多的空隙,彭继言与古斯塔沃夫便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一边,注视着众人的举动。
只听到卡瑞托喊道:“一~,二~,三~。”众人同时发力,石块顺利的被翻开,车前再无障碍。
推开石块,大家便各自回到车中,还未坐稳,却发现学院四人组与前川秀长并没有上车,反而围在一边的藤蔓旁,相互交流着什么。
卡瑞托伸出手拍拍车门,高声叫道:“嗨,几位教授,干什么呢,还不上车走人?”
长须及胸的罗格拉姆回过头,向车辆所在方向招招手,说道:“各位,我们在这边有一些新发现,你们最好也来看看吧。”
众人只好再度下车,聚集过来,这边前川秀长正拉着一枝藤条上下的摆动,顺着矮胖老者摇晃的韵律,藤蔓屏障上由近及远的泛起一阵阵连续性波动。
看见一行人走近,前川秀长松开手中藤条,拍拍手掌,说道:“沿途一路过来,我们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这些藤蔓树丛中没有附着支撑物。”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呀,对于藤蔓植物,如果有支撑物,它会成为藤本,如果没有支撑物,它就会长成灌木。这道理初级生物课就讲过的嘛。”卡瑞托扶了扶自己的帽檐,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殿下,你仔细看看,眼前这藤蔓屏障是灌木的样子么?”
卡瑞托凝神看去,摸着颚下的短须,斟酌着说道:“没有附着支撑物,也没有成为灌木,常规上讲,这些藤条就只能匍匐于地面嘞。然而,现在藤蔓屏障却生长的这么高,确实有点奇怪。”
前川秀长看看了逐渐陷入困惑的卡瑞托,说道:“根据我们的观察,藤蔓屏障内约每五十米便有一株根茎,根茎之间由细长的藤条拉扯形成围挡,这些藤条又相互缠绕编织,以线成面,聚面构体,最终以这种独特的结构体系,赋予了藤蔓植物足够的横向强度来生成整个屏障。”说到这里,前川秀长沉默下来,环顾众人。
“肥仔,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不要弯弯绕绕的,耽误大家的时间。”特洛莫斯基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听着魁梧老者粗鲁的声音,法内拉微微皱眉,站出来说道:“前川教授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这道藤蔓构成的屏障,绝非自然生长的结果。”
“不是自然长成的,难道是人为的?”卡瑞托忍不住问道。
“正是。”
听到法内拉简洁明了的回答,众人下意识的朝左右两边看去,一直向远方蜿蜒延伸的藤蔓屏障,突然之间,就显得神秘莫测起来。
“就算以地球的生产力来看,这道屏障也不是一项简单地工程。移栽,塑形以及养护等各种流程缺一不可。所以,这是一个有着明确目的性的行为。并且由一个具有相当的文明程度,且拥有一定人口规模的智慧生命族群来完成的。”前川秀长的声音继续传来。
洛瑾怀关心的问道:“前川爷爷,那这些外星人修这个屏障,作用是什么呢?”
不待前川秀长开口,一旁的罗格拉姆说道:“现在没人能直接给我们答案,但是,我们可以分析一下。首先,这是一道隔离了草原与丘陵的屏障,其次,我们都明白屏障的作用是保护与防御,再结合前面在丘陵上的发现,那么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准确率高达88%的结论,那就是外星人修建了这道藤蔓屏障,是为了保护草原上的动物,不被丘陵上的巨型植物所伤害。”
“如果是这样,彭爷爷,我们前面在藤蔓上开的口,不就破坏了这道屏障?”洛瑾怀急忙问道。
罗格拉姆看向少年,肯定的说道:“是的,前面从草原上跑出被红花吸干的小动物就是牺牲品。”
“那我们赶紧回去,将那个缺口想办法堵上吧。”少年神色显得有些焦急。
小子,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你还有心思关心小动物,难道我们自身的生存还没有几只小动物重要。”说罢,特洛莫斯基便一脸不屑的猝了一口。
“是啊,小洛同学,就算我们回去了,来回耽误时间不说,也没有足够的条件来堵住缺口啊。”前川秀长也在一旁劝导。
少年看向彭继言,老人温和的看着他,缓慢而坚定的摇摇头。
“好了,情况基本了解,接下来请大家务必更为谨慎,如有异常,即刻停车。那么,现在就请返回车上,继续前行。”随着古斯塔沃夫的声音,彭继言走上前,轻轻揽住洛瑾怀的肩膀,往皮卡车走去。
少年垂着头,低声说道:“彭爷爷,我就是感觉有些内疚,因为我的原因,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动物死在丘陵里,我想弥补,却没有机会。”
老人揉揉少年的头,昂首看着远方,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是那个下围棋永远不会弃子的洛小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