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西郊的别墅一片灯火通明,觥筹交错间每个人平静的脸下掩藏的是那丝丝的兴奋,当然,还有一些年轻人似有若无的不服与敌意。
“真是让大家久等了呢”,伴随着声音悠悠传来的是那清晰可辨的脚步声。
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人慢慢的从台阶上走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
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怎样一个男人呢?
黑亮如丝绸般的头发下是仿佛钟天地之灵秀的五官,特别是那双眸子,深邃的如夜空星辰,似乎能勾起人最深层的欲望;广博的如碧海蓝天,在这个人目光所及之内,无处可逃,一切全知全能。
唇极薄,色是殷红的血色。
可以说这宛若白昼的灯光,比不上他的半分风华。
若说上帝有偏爱,那么他一人便偏了九分。
按理说这样一个男子,该是妖孽的,但此刻他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袖子微微卷起,露出白瓷般的肌肤,眼含一丝笑意,却说不出的清润动人,像极了天上谪仙,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众世家子或低头或贪婪注视着这个云端上的男人,没有自惭形秽,因为生不起相提并论的勇气。
燕殊,他是个完美的男人,有着完美的家世,完美的相貌,完美的性格,完美的履历。小时候家里的大人还能在教育孩子时提到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几年过去,他已远远赶在了父母的前方,他缔造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完美的时代。他不是神,但有着神明的影响力。
当众人揣摩他这次举办宴会的用意,忐忑又是哪方势力将要重新洗牌时,他说话了:“你们别想那么多,我只是厌了,想要有种完美的死法,你们能陪我一起去死吗,应该很好玩的吧。”
燕殊的声音十分好听,有着荡漾人心的暖意,但这并不妨碍众人从话中理解他的意思,刺骨的寒意沿着尾椎骨一路向上,离大门近的迈着颤抖的腿想要跑,但是来不及了,在半个身子探出外面的时候,他听到那个疯子轻轻地说:“你们真是不乖呢,我生气了呢。”
“boom ——”爆炸声的响起混着鬼哭狼嚎,马上一切归于湮灭,只有那巨大的深坑提醒着人们发生了什么。
在外界人们惋惜于燕殊因恐怖事故的波及而尸骨无存时,没有人想到一切的幕后策划者是那个他们一直崇拜着的人。
他们也想不到燕殊谪仙般的相貌下是一个黑进骨子里的变态,他最喜欢的就是把那些美好的东西一点点毁灭,欣赏着人们绝境之下的丑恶嘴脸,那是一切光鲜亮丽的伪装都被撕破,露出里面发黑腐臭的心脏。
燕殊的意识浮在一朵白云上,一贯温柔的双眸中泛着诡谲,他回顾了一下他的一生,好像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变了呢。
他想起来了。
从前啊他爱过一个女人,或者说是女孩。在父母亲友严苛他时,只有那个女孩会对他寒嘘问暖。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杏眸,里面似乎蕴着一汪清泉。
他爱极了那个女孩纯然灵动的笑,给他枯燥的世界带来了一抹光。
什么时候变了呢,是忽然能听到那个女孩跟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的对话,是听到原来女孩对自己的关心只是所谓攻略自己,博取自己好感度的任务。
不,更多的是那天他去找女孩时,听到女孩说的:“哎哟系统,这个燕殊是我见过长最好的了,我能不能把他带走啊,我后宫里就缺这一款呢~。”
不同于以往跟自己说话时的清脆活泼,此时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烟行媚视的女子,声音娇中带妖,柔中带媚。他看着那双原本极喜欢的杏眸中荡漾着勾人的媚意,一股极大的怒火席卷而来,但他脸上还是淡淡,不露分毫。
后来怎么样了呢,他想想,他好像在那个女孩的水里下了药,迷晕了她,用铁链子拴住了四肢,在暗处监视着她。
当她幽幽转醒,从朝夕相处的人的巨大转变中清醒过来,一脸焦急地请求系统脱离这个世界,却被系统拒绝时,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觉得他是爱她的,他喜欢她的干净纯澈,就像对待一只宠物般逗弄着她。
他乐意宠着她,但是当有一天这个宠物脱离了控制,那极度的自我欲和控制欲让他内心的黑暗缓缓滋生。
她被锁在地下室里,沉静的黑暗中响起了皮鞋的踏踏声,莫大的恐怖迷惘席卷了她,终于她看到了他。
此时的他裹着那层温柔的面皮,笑得人畜无害,但是她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威慑,她走过那么多世界,从没有人能带给她这种感觉。
她恐惧地畏缩着,一层层的冷汗覆盖在了手心额头,她怕了,她真的怕了:“阿殊,我做错了什么,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吗,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那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下系统呢?”他的声音极淡,唇角也挑起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一下子愣住了,看起来十分惊讶。
也对,燕殊在她而言就是这方世界被天地格外钟爱的一个土著,但他居然说出了系统,他居然知道系统的存在。
燕殊没有管自己的话让她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自顾自地说道:“看来你是不想说呢。”
听着燕殊如魔鬼般轻柔的音调,她浑身打着哆嗦,想要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但是燕殊制止了她:“我现在可不想听了呢。”
说罢他转身离开,留下来几个彪形大汉和令人头皮发麻的众多刑具。
几天后燕殊再次来到这个阴暗的地下室,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和血腥气,他掩了掩口鼻,看着角落里那个血肉模糊的女子,谁能想到她曾经是个娇憨灵动的女子呢。
燕殊轻笑一声,那个女子听到了响动,艰难地抬起头,用被血痂遮了一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眼底满是愤恨和恐惧。
燕殊就这么笑着看着,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字:“脏。”
她十指死死扣住地面,留下一道道血痕,怨毒地看着他:“燕殊,你这个伪君子,如果我今日不死,我一定把你剥皮抽筋,撕下你这张恶心的面皮。”
“呵…”燕殊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接着仔仔细细地用纸巾把每根手指擦拭干净,明明什么都没碰过,但他认真的神情让人觉得他真的是在进行一项庄严的工作。
他把纸巾随意扔在她身上,轻飘飘的,但是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了,因为屈辱。
燕殊却没有去管她,径直转身离开,任由她自生自灭…
从那之后,他发现他多了一个兴趣,就是将原本正义的调教成邪恶,将原本就是伪正义的剥开光鲜外衣。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嘴角那抹温柔的弧度惹得旁边几个小姑娘春心萌动,他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阳光给他的脸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些小姑娘好似看痴了,就这么呆呆地望着。
可他们不知道这个如谪仙般的男人心里却想着:“真是无趣呢,让人一点想毁灭的欲望都生不起了。”
要说罪恶,自己才是最坏的那个人,不过就是这张脸太具欺骗了。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如果不完美,那就把那些完美的都毁了,真想听听他们哀嚎的声音呢。他笑得更加温柔了,却带着几分诡异。
他最近爱上了解剖,爱上了那些人咒骂的丑恶嘴脸,爱上了世间一切都是自己掌心玩物的美妙滋味。无他,只是他觉得这很有趣。
而上天也格外钟爱他。
有一种人,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有一种人,他生来为王。
也有一个人,他生来就该是神。
燕殊,他带给了人们光明,但光明下翻涌着的,却是最深沉的黑暗。
他让世人一切的信仰都带着呻吟。
但渐渐的,他开始厌了。
所以他策划了这场最完美的死法,不留尸骨,世人呐,提到燕殊只会想起那个宛若谪仙的男子。
他一人,独领一个时代。无人及他,无人可堪与他相比,无论后代有多少才人,在他之下都黯淡了几分。
他心中出现了些许不甘。明明得到所有了,为什么还感觉有点违和呢。
燕殊玩味地轻笑了声,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另一只手像对待情人般轻抚着白云,不知是不是错觉,洁白的白云上好似溢着一层绯红。
虽然不深,但燕殊却发觉了,他手上的动作更加轻了…
此时有歌声从天道尽头传来,混着哀恸与希冀。
......
燕殊喃喃了其中一句:“三十三天外,独我妖般魅颜,莲华容姿,天人不敢看我深恐一念坠尘。是么?”
“嗤,天道在为我践行呢。”
“你,还真是爱我呢,爱我这个魔鬼吗?”
燕殊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疑惑于自己为什么还不去投胎转世,听说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这倒也挺有趣的。
正在这时,他的身前有个半人高的漩涡出现,他不置可否地笑笑,退开了些。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可不想尝试。
可是当他慢慢往后退时身体里有个角落不受控制地被触动了,他蹙了蹙眉,还不待反应,那个漩涡猛的一俯冲,把他吞噬进去了…
蓝天白云,空余歌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