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辉辉烛霞日,薄暮耿耿和烟埃。
天色已经昏黄,故都街上的人流像沸水般涌流着,出门的,归家的,伴随着余晖中的烟火气,熙熙攘攘,矮墙的这一边,景苍云看着胸口的伤口处的小狐狸尾巴,想着嬔辰落下的样子,小小的金色的狐狸,顺着那滂沱的大雨飘然而下,也不知现在的他,如何了。
夜幕悄悄降临,皎白的月光的洒进了这小院的天井里,那天井里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几株睡莲,睡莲的叶子碧绿青翠,甚是可爱,粉色的小花苞含苞待放,处处透着生机,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荷叶,甚是生涩清凉,不由的想起了那湖心亭两侧的荷叶,那夜自己落水,慌忙中拔了不少,昨日又经了这一场大火,也不知是否还在。
待在这小院中已有数日才发现原来白蔹和白芨平日里也有自己的营生,这小院之外便是他们的一间绣房,景苍云之前也未到这种类似的绣房来过,绣房和布庄不同,来绣房的人,多是有人拿着自己心仪的样式要找绣工好的绣娘或者是有嫁娶之类的喜事想有些自己的花样。一般的绣娘多是生过孩子的妇人,她们接触的样式多,手上的货也好,见多识广,能够给客人们一些好的建议,像白蔹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开绣庄的着实少见。
原本想着这只是他们掩人耳目的做法罢了,直到有一日,他看见白蔹在绣一幅湖光山色图,针法精妙,点扣环迂皆是不俗,和那客人给你的绣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得不惊叹她的手艺,白芨倒是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男孩子终归是方便些,出得任务也比较勤快,拿回来的报酬也多。
有一回白蔹打趣道
“你出任务出的这么勤,莫不是想往那长老的位置上坐?”
白芨得意的笑笑
“那也未尝不可”
两人并没有限制景苍云的出入,可是自从自己变成大狐狸造下祸事之后,这告示栏内便贴了景苍云的条子,景苍云看过那条子,那条子上除了名字写对,画的和自己真是风马牛不相及,落款也并不是通行府,而是其他没有听过的衙门在捉拿自己,想必是胡北星或者是其他人在上面动了手脚。
有一夜偷偷的回过乐班,发现那乐班的大门外被贴了封条,仔细听了里面也没有声音,趁着四下无人,翻了墙进去看了看,发现乐班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人影,那些器具散落了一地也未曾收拾,潜到自己房中一看,房中的东西已经被搬了个空,自己藏在暗格底下妹妹的骨灰管子也已经被翻走了。
所有人都受到了自己的连累,也曾想过去找寻胡北星,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原就是萍水相逢的走了一遭,没想到自己却把人家里烧了个精光,自己又该如何解释?也不知,胡北星那日出了府后,有没有收到什么危险,想必此时府中也还是乱作一团,她作为府里的小姐也该是发愁的时候。她父亲作为镇国首座,这么大的祸事却从他的院子惹出来,还有嬎辰,现在的嬎辰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而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他再也寻不到自己的灵力,连狐狸的真身都变幻不了,仿佛现在自己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除了胸口的那一个狐狸封印,那封印一直没有再消散下去的迹象,刚开始几日的时候,还会偶尔挣扎阵痛,可过了几日之后,就再没有任何不适,仿佛它已经长到了自己身体里面,生生的把自己的灵力扣住了,若一直不能恢复灵力,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那自己是否还需要去找一趟嬎辰?这一路走下来,自己和嬎辰的结越来越多,已经完全分不清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那晚在湖心亭的人是不是他,若是他,为何与平日完全不同,若不是他,为何又长得一模一样,这到底又是不是嬎辰,胡北星他们一起串通好的。
若真是个阴谋,自己孜然一身,他们对自己又有什么所求。
若这不是阴谋,难道自己真的错过了什么。
“二愣子,想什么呢?”
这几日,相处下来,白芨已经和景苍云混熟了起来,也习惯了打趣,白芨这个人年纪虽和自己相仿,心性却甚是简单,他每天想的就是,今天出了多少任务明天又有什么任务,也不见得有什么为难不高兴的时候,和他姐姐全然不同,长姐如母,白蔹原就大了几岁,每天似乎也不爱那么出任务,大部分时间就待在绣庄里,偶尔夜里也会出去,景苍云也不多问,他们密教的事情毕竟与自己也无关,,不方便多说什么,他们两姐弟也不像是凶恶之人,自然也不会做什么坏事。
“我在想你这个小猴子,今天怎么还赖在家里,没得出门呢”
景苍云也玩笑了一声,今天确实也有些奇怪,平日里白芨早晨处理好绣庄的事便会出门,一直到太阳落山之后才会回来,今天却闲的很,这都已经下午了,怎么还待在家里没事做,莫非是因为今晚有花灯节,花灯节有祈福活动,热闹非凡,他也准备去瞅一瞅。今年的花灯节据说会格外隆重,说是为了给太子庆贺冠礼,也为了去去那大火的晦气。
白芨听了景苍云的话,转了一下眼珠子,上下打量了起来。
“你这个二愣子,虽然没我玉树临风,长的倒是也一表人材。一看就是可造之材。”
“打住,你开始夸我了,准没好事。”
“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哪来就没好事了。”
便说着,白芨挨着景苍云坐了下来,拉过了景苍云的一只手,把手掌向上,用手指在手心里点了点,说,
“你看你这手相啊,这事业线好密哦,一看就是有大事业的人。”
景苍云盯了自己的手心看了看,手心的掌纹倒是密密麻麻的,但全然看不出这事业线在哪呢。
“我只知道你会喷火,这会子你还会算命了。”
说着就缩回了手,却不像被白芨一把拉住了。
“你可别不信啊,我说有就有,你看这。”
说完又点了一点。
”得了吧,我现在连弹琴的活都没了,还被贴着通缉令,出名倒是出名了。”
“通缉令有什么好怕的咯,那画的和你完全两个样,况且。”
白芨看着景苍云卖了个关子,见景苍云没有接他的话,又只能继续往下说了。
“我们人宗密教,已经在通行府里注名了,从今天起,这是有编位的组织了。”
景苍云听到此处,觉得有些奇怪,这人宗密教不是邪教嚒,这功法修的也是一些旁门左道,这首座不派人清剿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由头,可是正式在通行府注名,这挂了名,就是名正言顺官府承认的组织了,着实让人想不通。
“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可你们修的。。。不是一些奇怪的功法吗?”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们是邪教了。”
白芨捶了一下景苍云的手心。
“你们在太子的冠礼上,惹怒了大光王,还能编入官册,我可一万个不信。”
“这还多亏了你。”
“我?我做什么了。”
看着白芨不怀好意的笑,景苍云更是疑惑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日,你防火烧府的模样,我们那火势,别提有多可怕了,那些狐族的护卫捻的法咒,屁用没有,那灭火还得靠我们密教的兄弟,才灭了那街上的大火,虽然烧了许多屋子,但人大多救下了,之后就有官府的人前来洽谈,要把我们注名收入官编”
“哦,这。”
景苍云听到这,心里的愧疚却又多了几分,若不是因为自己,那些无辜的人也不会受此劫难。
“那挺好的,以后你们也是官府的人啦。”
“对呀对呀,果然加入这密教是可以出人头地的。”
“所以,你今天你没有出任务的原因,就是因为,太开心了?”
听到这话,白芨放开了景苍云的手,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道,
“你看我,我今天这衣裳好看吗。今天我们要开大会,官府的人也会过来,说是让我们大家同去,给大家入官册,所以大家今日都没有出任务,准备今晚的大会。”
“大家都去?今晚不是有花灯会吗,为何会选这样的日子。”
“也许今天这日子非凡些,所以选了吧。以后每年的花灯节都可以庆祝我们密教入官册的好日子,也很妙啊。”
白芨的眼里充满了期待,已经入了官册,注了名,也算是半个官府中的人了,以后有了官府的通行腰牌,也算是有了身份的人,白芨这人向来积极的很,出任务也出的格外的勤相比对着名位之事,也甚是在意。
“对了,柯叔叔也会去,你若有疑问,可以当面去问他,所以。”
“所以?”
景苍云你听这意思,是让他也去会一会这盛事。
“大哥,我还是被通缉的人诶,若说出去逛逛花灯节还好,去你们大会真的好吗。”
“别怕别怕。”
白芨一把搂住景苍云的肩膀,
“你既然都已经叫我大哥了,那大哥总是会罩着你,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我小弟,进去了之后你就别张扬,就没事了。”
说着,又拍了一拍他的肩膀,眉眼一笑。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