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苍云听他们两个说了这么多,有些不解,这密教的功法听起来邪乎的很,和自己狐族的功法大相径庭,我狐族功法,讲求的是修自身,修外行,修阴阳之道,靠的是做法,布阵,捻咒,讲的是修身养性,筑基求本,但是这密教的功法听起来更像是,无中生有的歪门邪术。
他想了想这几次看到的密教之术,或者徒手生藤,又或口中生火,遁地裂石,这些术法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狐族法术中也也有幻化迷行之术,却都是靠灵力催动,说到底,都是用自身的力量,去释放出不同的形态,若说这五行密宗的功法,不修灵力,那他们的力量都来自于哪里,听得却又有些像是胡扯。
“那你说,他们既然修行的是这方外之术,又为何要掠走你?”
胡北星听得景苍云的话,也没有表态,疑惑的看了一眼嬔辰,嬔辰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他盯着面前已经快要化灰的嬔玉,说道,
“因为他想长生”
嬔辰说完,两人皆是一骇,这千百年了,别说证道飞升的人已全然不见,这长生之术也已经是痴心妄想,世界灵力衰竭,修真之人虽能修的术法,这寿数却也和寻常人无异。
嬔辰一笑,又道
“在我被关押之时,听得他们说,要杀光我们所有人,聚齐这数百人的鬼魅之气,借我身上的灵狐之力,吸收采纳,施法者便可以长生,说的长生,我也不知这长生的具体意义,这数百年来,凡世间,都未曾有听过再得长生之人”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狐族本宗的儿郎,个个都有被杀害的危险”胡北星转念一想,又道,“这王都中的狐族,没有千数,少说也有八百,为何他们要煞费苦心,冒这么大的危险,专注你一人”
嬔辰无奈的笑了一声,
“狐族儿郎众多,可这九尾狐,却不多得”
“这···”
胡北星瞬时呆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嬔辰,又道
“不可能,如果你是九尾,我怎会不知,若你真是九尾狐,我爹怎么会不告诉我”
景苍云的心中也非常纳闷,在狐国生活了这么久,也未曾听说这有如此年轻的九尾狐,在大的印象中,只有那些狐族的大前辈才有那么几个是九尾的,眼前的大王子虽也说的上术法高超,也不像是传说中的九尾那么厉害,在传说中一尾走沙土,二尾击山石,三尾毁河道,四尾破山河,五尾搅风云,六尾驱雷电,七尾三昧火,八尾惊天地,九尾泣鬼神!
那可都是天顶天的术法。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我父王杀了”
胡北星听完又是一骇,那面色中透露着惊恐,她向后退了一步,忽言:
“所以三王子和他的母妃,是···”
“对”
嬔辰说完看了眼火中的嬔玉
“那日,他们欺侮嬔玉,我便使了个身法吓唬了他们,没想到父王到来后,把那日所在之人全都杀了”
“这又是为何”
“因为不祥,生而九尾,有违天道。”
说着嬔辰缓缓的解开上衣,慢慢褪下胸口的衬子,在那胸口之上,印着一枚蓝色的禁制封印:
“生而九尾,必有大乱。这是父王说的,后来便寻了这封印来,压制我体内的九尾之力,可这九尾的力量与生俱来,哪里是一个禁制压制的住的,虽掩盖了气息,终究不过是欲盖弥彰”
“那嬔玉呢,为什么没有被?”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昏死了过去,逃过了一劫”
嬔辰转过头,看了一眼有些发愣的景苍云,金色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泛着阵阵红晕,胡北星听完也不再说话,看了一眼火堆,火堆中的嬔玉已经化为了一堆白骨,焦黑的碳灰附着在白骨之上,白骨也已经变成了灰骨,她去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囊,伸手捻了一咒,眼前的大火瞬间灭了下去,只剩下黑烟弥漫,扬起的粉尘让人看了有些难受,又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风,直冲着那白骨而去。
那阵风到哪,那得白骨便化的粉碎,渐渐的化成齑粉,待得整付白骨都化作了齑粉,那齑粉随着风,一齐飞入了胡北星手中的小囊中。
景苍云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诧异,眼前的嬔玉竟然在一天内已经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化成了一囊齑粉,人生如幻亦如电,生死真的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如果自己也能修的这香灰化身的本事,那么自己的妹妹就有救了。
“好在我带了这乾坤囊,不然这骨粉我们可得一直拎着了”
看着嬔辰和胡北星一脸轻松的样子,景苍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心里已经清楚只要将嬔玉的骨粉带回宫中,人便可以得救,但是看两人的样子,所以,一个人身死,在他们眼中竟是这么简单的事。
“小狐狸”
嬔辰走到景苍云眼前,定下身道
“已经发生的事儿,不论如何,都已经发生。”
看着嬔辰的慢慢的往前走去,景苍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狐族王子,全然不像是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感觉,这或许,是不是因为,身在王宫,从小的所见所闻,和自己在清溪山中所得全然不同的缘故。
山路难行,一路上巨树绕藤,脚程着实有些慢了。
“嬔辰,你确定这么走对吗”
胡北星有些娇喘,嬔辰自顾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走了大半天,天色慢慢的变暗了,看了一圈周围,树木林木,遍地都是落叶和蔓藤,空气泛着阵阵潮湿,让人觉得有些难受,这个小太子身形纤弱,体力倒是惊人,这走了一下午,一言不发,自己稍微歇息一下,便要有些赶不上了。
嬔辰回头看了一眼胡北星和景苍云,没有说话,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山路,说道
“没错”
景苍云跟着脚步,也觉得有些累了,这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全凭着一口仙气吊着,如果现在有一张床的话,自己可以立刻马上倒下来睡上三天。
“不行了不行了,本小姐好累”
胡北星叫唤了一声便不再往前走,赖在一棵大树边便瘫了下来,景苍云想扶一扶她,被胡北星横了一眼,吓得缩回了手,他有些尴尬地看着嬔辰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胡北星找了大树边上的一块石头,拿出一块帕子,铺在了石头上,便坐了下来。
“不走了不走,歇一会”
说完捶了捶腿,示意景苍云也歇一歇。
景苍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嬔辰的背影,嬔辰没有说话,捻了身法攀上了一棵大树,树林里稀稀疏疏的声音让人有些头皮发麻,潮湿的空气也分外的不舒服,茂密的大树遮挡住了光线,让地面的东西都掩住了一层灰蒙蒙的光,看着很不真切。
景苍云抬头看向树顶的嬔辰,视线同样也被密密麻麻的叶子遮挡住了,一时间也寻找不到身影,狐狸的眼睛在晚上虽然经得住用,但也当不了透视眼。
“小狐狸”
不知何时,嬔辰已经落定在自己身后,这身法真是奇妙,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你同我一起上去看看”
“看什么?”
“房子”
说话间,景苍云已经被嬔辰拎上了树,两人找好了一根粗壮的树枝落定,顺着嬔辰示意的方向,穿过一片茫茫的林海,在那山坳之处,有一座大木头房子,房子发黄,看起来有些破旧,在夜色下有些看不真切。
景苍云看着那座房子,有些疑惑,又看了一眼嬔辰,嬔辰摇了摇头,提点了一声
“这应该就是一个月前的那个大宅子”
景苍云心中一震,定睛看了一看那房子,看起来是有些相似,不过自己当时化作狐狸尾随,走的时候又匆忙,没有看清这房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后来去过两次,也不是从这高处看去,一时间竟然没有分辨出来。
嬔辰看着他,虽然没有再说话,却从他眼里看到了无奈,景苍云和他一起从树上跃下,回到了地面,胡北星看着两人下来了,也就不再犯懒,起了身,收拾了一下,走上前来。
“看到了什么?”
景苍云没有说话,恍惚间,嬎辰拉了一把他,转头又向胡北星说道
“我们走吧”
景苍云心中有些暗暗生闷,妹妹死的地方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自始自终自己也没有和密宗的人交手的能力,从小到大,就过的自由散漫惯了,没想到忽然有一天,自己却要满腔仇恨的过一辈子,就如同那些自己看过的话本子那样,面对深仇大恨的仇人,泼上满腔的怒意,然后沉重的过一辈子。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景苍云这样想着,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可是妹妹就这么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虽然说不上什么情深似海,却也是兄弟手足,相濡以沫,妹妹也算是自己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在这一场变故里,自己唯一能留得下,抓得住的由头,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大王子,这个从死人堆里被救走的大王子。
可是他又何尝不是深陷泥沼,大殿中的场景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来路不明的孩子,密宗追寻的猎物,还有他死去的弟弟,一切的一切都不像是自己生活中该出现的事,自己却都参合了进来。
看着嬎辰向前飞掠的身影,这紫色金丝的大裘,恍如一道魅影,淡泊却又难以言语,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子,站在那高台之上,面对满殿的质疑,依旧傲不可言,完全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里,或许在他的心中自己就是一个小插曲,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对于胡北星也是,这个狐族本宗的官家小姐,和自己也是很遥远。
或许,他们每天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残酷而真实。
所以他们面对嬔玉的死,也是那样的淡泊,人死如灯灭,如果能挽救,那伤心做什么呢,如果不能挽救,那伤心又做什么呢。
景苍云这样想着,渐渐有些走神,胡北星见状拉了他一把,问他
“你怎么了,刚才开始就不说话”
景苍云整理了一下心绪和步伐,看了一眼身旁的胡北星,问到
“胡北星,你们说的那个复活的秘术,你觉得,对我妹妹有救吗?虽然,我。。。”
“不管有没有用,总要试过才知道,万事万物总有他的原发,可是这第一步,要你自己先走”
“要我自己先走”景苍云停下了脚步,“我想试试看,我能不能修炼成九尾秘术”
听得说话,两人也停下了脚步,夜色渐浓,山路也有些难行,胡北星看了一眼嬎辰,嬎辰低着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