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了天演星河阵后,舒韵颖又把灵素大师突然起意,想难为他一下的迷局掀翻。
一阵炫光乍现,三人在睁开眼发现周围的一切又全都变了。此时自己身处一个非常非常庞大的方形道场之中,而四角位置各有一条非常高远的天梯,看上去应该是分别连接着四座远处时隐时现的山峰。
而正前方虽然没有梯级,可在明显非常遥远的地方也有一座仿佛虚悬于空的大山。不过终究距离太远,实在什么也看不清楚!
丘仲杰和沈堂茫然四顾,虽什么也不敢确定,但按照天下所传大致也可以想象自己已经进入了霁清门内部,而那五座山峰应该就是霁清门的五大主峰。
右下角似乎稍低,可见山明水秀,树木成林的大概就是入云峰。
相对左下角看似云波涌动,山峰层叠交错的相比就是翻云峰。
而右上角的目力所见貌似是五峰中距离此处最远的,仿佛一枝独秀般存在的就是孤云峰。
而对面左上角一派庄严巍峨,堂皇富丽,且霞光流转,气象万千的就是云霄峰。
这云霄峰乃是霁清门内刑律之重,素来以庄严肃穆闻名。首座正觉大师更是江湖上久负盛名,为人严正不阿。以往江湖上有些门派之间发生难以调和的龃龉,也经常会求助霁清门帮忙,而这种事便都落到了云霄峰的头上。凡经调解平叛,倒也让涉事之人都能心悦诚服!
而正面那仿佛处于玄虚空灵之处,而非同在人间,虽然看不清全貌,但距离如此远也能感觉到上面充盈灵力的,相比就是霁清门主峰霁云峰了!
当然,云霭山自然绝不止这五峰而已,据传闻这道场的位置相比整座云霭山也就只在山腰附近。
其他像待客之处,以及一般还达不到可以拜入某一峰程度的弟子,也都自有居处。
并且传说中的云霭山乃是仙境一般的地方,整座山占地极远,山中景色瑰丽的所在数不胜数。
此时,入云峰方向走来三人,为首的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来到近前彼此行礼。
“三位是最先通过天演星河阵的,而且自本派创派以来,初入者中三位也是突破此阵用时最短的。佩服!佩服!”
这种应酬的事,自然就交给丘仲杰了。
而看此人表情,倒的确对三人是高看一眼的:“在下入云峰弟子凃宁,奉师门谕令专司此番知客之事。这位丘二公子,令兄已至两日,烦请与沈公子随同在下师弟通往相见可好?”
两人听得一愣!他们听凃宁只字未提舒韵颖,如何能放心离开?
凃宁看出了他们心意,微笑道:“两位但请放心,对舒……”
他身为此番知客之首,这次升仙会的事别人知道的他知道,别人不知道的除非关系太大他也必定要知道。但对于舒韵颖,本来听闻他来了就已经很奇怪!而转去请示,乃师洞然大师仅仅只说了声“一切照旧”,然后他便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所以此时,连到底该如何称呼舒韵颖,都让他颇感为难!
舒韵颖淡淡一晒:“无妨!两位且先行一步,小弟倒是十分想亲眼见一见这世间的神仙,如此死都不算冤了……”
两人明白他此来首要是治病救命,那起码也得是要面见五位大师,但自己的身份似乎还不够近距离面见五老的资格。况且此地毕竟是霁清门了,难不成还会有人对他不利?
看着二人跟随知客走后,舒韵颖便云淡风景的静等安排。可是凃宁与其师弟仍旧只是垂首侍立在旁,连他们自己都是满脸的尴尬,犹豫,一字不发!
忽然,舒韵颖有种奇怪的感觉,然后耳中听到一声“跟我走”。再之后眼一花,都没容他真正听清那三个字,脑袋懵了会儿,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道场,而是来到一间丹房里。
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房间很大,布置也非常的古朴素雅。四面墙壁几乎都被各种典籍书册,以及兵器,和明显不是普通饰品的种种器物占满,而房间正中有一个十分巨大的丹炉。
绕过丹炉,正面一张软榻上盘膝坐着个衣着虽非奢华,但非常整齐鲜亮,因为坐着看不出高矮,但身形非常匀称。闭着双眼,面白无须,倒颇有一番超然物外的气象!
不问可知,这位想必正是大名鼎鼎的霁清门掌门,慧剑大师了!传说中当今天下,唯一境界突破了八境太清的至尊强者!
但此时舒韵颖的心思毫不在老人身上,满面疑惑的梭巡着房间,却什么也没看到。
此时,慧剑大师先说话了:“接你上来的是我二弟子,名叫雷吉!凭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看得到他行动迹象!”
想自己原本还打算一见面就先寒碜一下几个老家伙的,可怎么反而先挨了他数落?
舒韵颖过去十几年在谪仙陵的生活,他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最无聊之际,怼老师那可谓唯一的消遣,简直家常便饭了。
后来为了家人的平安未来,加上本身早准备好时日无多,所以日常看起来总有些恹恹的,不甚活泼!
但舒韵颖骨子里,本身可是个丁点亏儿都绝不会吃的主儿。否则短短三四个月功夫,就算有恒王支持,又如何能把偌大一个王国搞得天翻地覆,让那些根基深厚的权贵焦头烂额?
此时,舒韵颖毫不客气的大喇喇往床边一坐。也是因为找了半天发现这房子这么大,却连张椅子或凳子都没有,心里暗气你偌大的霁清门怎么弄得比坟地还穷?
“哎!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我算什么?不过就是个生来的残废,现在恐怕连残废都不如了。神仙居然以我自比,这岂非已经是我天大的面子了……?”
慧剑大师坐在榻上双目微睁一线看向他,舒韵颖正满脸轻蔑的斜倚在床栏。而被其眼中精光一看,说实话,片刻间舒韵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了,周身里外竟然毫无实感!
但虽然愣了瞬间,可跟着心里就反应了过来,暗暗笃定无论生死这气势绝对不能落下……
“好大的胆子啊!乳臭味干的黄口小儿,竟然敢对本座如此无礼?”
舒韵颖双肩一耸,故作轻松的翘起了二郎腿:“没错!我就是乳臭未干,所以自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喽!可不像有些人啊,老得都秃噜皮了,还酸的掉渣,也不知哪门子礼?何况对那我一不欠他钱,二也不欠他情的,干吗委屈自己?”
“哦?你此来不是为了求活命吗?”
“哼!虽说人穷志短,可也不是为了活着就真怎么着都能随便。再说了,所谓医者父母心,天道向善!活不活的成,起码也得有点德行的才能指望着能救人命。缺德鬼会救人?切!骗鬼呢……”
话虽然说的放肆、轻佻,但舒韵颖其实早就借机避开了人家眼神,压根就不敢稍稍触及,心里不由暗想:盛名之下,此老果然名不虚传啊!
慧剑大师神色不变,心里暗笑:还真是个机灵鬼儿!
“我霁清门创派近两千年,素来秉承的就是济困扶危!虽谈不上擅长治病救人,但自然也不会见死不救!况且这种事总还是讲个能力,多大德行对治病管用?”
舒韵颖心里不由得一阵诧异!搞不懂此老何等声名显赫?霁清门堂堂天下第一的仙宗,此老又是名震天下几百年,怎么竟然会和自己这么个朝不保夕的年轻人争辩斗口?
可既然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那可不会甘心轻易落下风:“德行自然不是什么都能解决,可无良庸医害人的事天下何其之多?但岂非往往并非医术不精,仅仅只是缺德奸险之徒罢了!”
“诚如你所言,但治病救人虽少不得医者,但病者岂非也极关键?不得讳疾忌医,不得妄决己身!可如今你却全都占了,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是否诚心求治呢?”
舒韵颖听得一怔!反问:“我如何不诚心求治了?若非诚心,我何苦千里迢迢跋山涉水?”
“你若真诚心求治,理应及早赶来才是。恒都至此路途不近,但真就犯得上用了一个多月?”
“这……”
“这不过是因为你自作聪明,不肯轻信旁人!你料准此行必不容易,所以打算避开正路绕行。但以对方之能,若是提前在所有路上设卡又如何?但凡他们更聪明一点,何必非要到了青云路上埋伏杀手,只要于这方圆二十里内团团围困,你何时赶到还有什么区别?枉我一早派出许多人去沿途接应,可却没想到你居然一下子绕到了那么老远的地方去了。而今天你正好赶在本门升仙会开始,你居然还怨怪我不肯为你一人更改本门千余年门规?明明站都站不稳了还在这逞强!你自己说,这岂是病人应该的?”
舒韵颖被老人说的一阵阵发愣!突然一口气泄了,跟着腿发软,站不住索性往地上一坐。
慧剑大师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沉了下随即又问:“你说不欠我?可别忘了,若是没有融阳丹,别说恒都至此几千里路,就算成日高床软枕,人参灵芝你怕也早就没命了吧……?”
舒韵颖听得心里一紧!谁说不是?可虽然心虚,但嘴上却更硬,当即把药瓶子往床上一放,趁机站起来放松一下自己已经又麻又软的四肢。
“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剩下的反正都在这了,吃了的我也没辙。但既然我人在这,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是立马生吞活剥?还是等几天我死了再挫骨扬灰?悉听尊便……”
慧剑大师看着他单薄瘦弱的后背,虽然没说什么,却嘴角略扬,浮出一丝欣慰,又似凄苦忧思的笑意!
老人面对这个年轻人,心里突然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遇到过一个与他非常相似的人!
对祖先的尊重是另一回事,但慧剑大师此生两百多年的人生至今,只有一个人是真正让他真心敬佩、羡慕的。
但可惜!那样的人结局却实在很不幸!因此让老人此刻面对这个孩子,心里先不由得为他日后蒙上了一层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