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到了几更天,她终于在辗转反侧了许久之后,才沉沉睡去。
天亮之后她起床洗漱,在客栈简单的吃了早饭,便顺着大道向京城行去。
那里毕竟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既便是讨生活也会更容易些。
她顺着大道往前走,却想起了年前的一些事情。
李家兄妹来扬家做客的时候,她就见李君羡几沈欲言又止。
晚上,扬兰和李君兰在自己的房间闲聊。
从扬兰离开京城后李君兰的所见所闻,到中秋后的那次地动。再到她哥无缘无故失踪了一天一夜,然后就向陛下献上了振灾良策,还得了不少赏赐。
李君兰撅着嘴摇头道:“要说我哥能统率三军所向披靡,我敢信。如果说他能写出那振灾良策,我是绝对不信的。那么好的振灾之策,他是写不来的。”
扬兰笑道:“你怎么就知道,那振灾之策不是你哥哥写的?你又是怎么知道那振灾之策有多好,你看过了吗?”
李君兰认真道:“我就是知道,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哥哥终于告诉我,那振灾良策是他地动之后,外出访犮时,回来的路上,一位隐居的高人托他呈给陛下的。
至于那振灾良策好不好,我虽然没亲眼看过,只要看看今年冬天的长安城就知道了。
我在长安城住了也有小十年了,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的也见过几次。
往年各处有灾情,无论大灾小灾长安城的乞丐都会多上一些。城门口都会有军士把守。
城门外灾民遍地,如果没有官府发给的凭证,又没有亲友来认领的话,此时的长安城是只许出,不许进的。
而今年的地动灾情也不算轻,长安城虽然没有受灾,但听说有好几个县受灾都很严重。
但今年的长安城,乞丐没有明显增多,城门口也没有把守的士兵,城外也没流离失所的灾民,这足以证明那振灾之策是极好的。”
扬兰点头在心中暗道:“想不到,他保密工作做的还不错。
只要能帮到那些受灾的百姓,让他们不至于流离失所饥寒交迫,高人就高人,隐士就隐士吧。
反正我也不图名利,只要那李二皇帝不再找我的麻烦就好,最起码保全性命是没问题了。”
只听李君兰继续道:“我哥可真小气,秋天他得了那么多赏赐,他的月奉也不少。来你们家做客,他却只带了那么点礼物,我说他两句,可他却一大堆理由,弄得倒像是我不懂事了。”
扬兰点了一下李君兰的额头道:“你们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炫富的,带太多礼物影响反而不好。”
李君兰被她点的歪着脑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扬兰,小声嘀咕道:“你们俩是什么时候串的供,怎么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走了这一般路,确实没见到什么灾民流民,证明那振灾之策是有效果的。这样她便安心了。
她决定先去卫府落脚,然后再想办法找份工作。
就这么晓行夜住,在大年初九下午才赶到了卫府。
门房上的小厮见是夫人的妹妹来了,便一溜小跑的去通传。
不大会儿这一家三口便都迎了出来。看来今天都没有外出访友,弎是赴宴都在家。
俗话说,不出十五不走年。意思是,过了正月十五,才算真正过完了年。有的地方,甚至是过了二月二才算过完年。
几人互相说了几句过年的吉祥话,便有说有笑的往里走。
扬兰仍然住在了年前住过的小跨院。
晚饭过后,几人在后厅闲聊。
扬兰半开玩笑道:“姐姐,姐夫,这次我来了,可就不走了,也吃一回大户。”
卫宸大手一挥道:“小姨妹说的那里话,不走最好,家里多个人更热闹。过几天就是上元节灯会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逛逛这夜晚的长安城。”
卫清和抢着道:“对呀,对呀,去年小姨才住了几天就走了,我还没亲够呢。这次来就别走了,等开了春,咱们一起去踏青,赏花,打马球啊。”
杜晚晴笑道:“你们两个,怎么可以把我妹妹抢了去,我才是她正牌的姐姐。”
卫清和调皮道:“是是是,是孩儿不对,不该和您抢小姨,请母亲大人恕罪。”
扬兰笑道:“我又不是绣球,哪里有什么好抢的。”
杜晚晴笑道:“绣球,亏你想的出来。”
几个人笑作一团。
扬兰先止住了笑声道:“好了,好了,再笑该肚子疼了,我有事情要说。”
三人都相继止住了笑声,可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扬兰正了正神色道:“说是来吃大户,其实是开个玩笑,我可不想做米虫。我要在长安城找份工作自食其力。”
卫宸大手一挥道:“小姨妹又说哪里话,我堂堂卫府还养不起一个小女子,让自家妹妹出外工作,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扬兰道:“姐夫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做米虫,这跟体统没关系。找工作这事您必须同意,并且您人脉广还得帮忙。要不然我马上就走。”
杜晚晴道:“你若真是闲不住,咱再把明月楼开起来,你愿意登台演出便登台。不愿意登台便可以做老板。你说了算。”
扬兰摇头道:“鲜花,掌声,浮名,虚利,体验过才知道那都是浮云。
人走茶凉,再过些时日,谁还会记得,明月楼的杜若姑娘。
我现在就想自食其力,踏踏实实的做点实事。去做西席的话,我还怕误人子弟呢,况且,也没人会愿意请一位女先生。
以我对自己和现在长安城的了解,做个账房还是绰绰有余的。”
卫宸点头道:“也好,这事就交给我,不过,一段都要等到上元节以后,各大商铺农庄才会正式招人。这几天,你就好好在长安城走走逛逛。”
这几天,扬兰又对弹琴感起了兴趣。
去年在明月楼时,她就曾跟杜晚晴学过一段时日,现在还不太熟练。
这几天,除了和卫家母女一起出去闲逛,就是在自己住的小跨院里自弹自唱,一些她记忆里的流行歌曲。要是不经常哼唱,她甚至害怕有一天,她会把那些歌曲给忘了。
当然,做为流行歌曲的伴奏,瑶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既便是古风歌曲,用古筝伴奏也会更和谐些。毕竟,古筝的音色比古琴更清脆,更空灵,更宛转悠扬。
但是,唐时的筝和现代的古筝,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唐时的筝多为十三弦,且乐谱也不是现代常见的五线谱。而是她看不懂的工尺谱。
对于一个只识得简谱的音乐小白来说,瑶琴的文字谙,显然,比古筝的工尺谱谱更易懂些。
她最想学的还是瑶琴的弹奏技法,虽然她也很喜欢《高山流水》但她还是更愿意,用不太熟练的技法弹奏自己喜欢的流行歌曲,尽管听起来并没有现代音乐那么和谐。
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前夕,长安城里唯一不宵禁的三天,是上元节前的预热。
到了上元节这天,人们早早的吃过晚饭,梳妆打扮一番,几乎是全家老少盛装而出。
扬兰和卫家三口一同出游,月还未上柳梢头,大街上早已经是人头攒动。
虽然没有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但已经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
大街两旁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到处都是猜灯迷的小摊,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有猜灯迷的有看热闹的,也有加油助威叫好的。
大街上早已经有舞龙的,舞狮的,还真是灯如海,人如潮。
卫清和与扬兰一人拿了一支冰糖葫芦,边走边啃。另一只手上还提了一个刚刚买的小灯笼。
扬兰和卫家三口被一队舞龙的人流给冲散了。扬兰边挥着手边道:“别担心,我能找到回家的路,你们好好玩不用管我。”
扬兰来到一个比较大一点的,猜灯迷的摊子前。看了一会热闹,便跃跃欲试了。
猜一个灯迷要付给摊主一文钱,如果能猜对十个灯迷就有相应的奖励。要是能猜对全部灯迷,奖品便是一只和田白玉的手镯。这摊主为了招揽客人,也真是大手笔了。
扬兰放下十文钱,便拉过灯笼下写着灯谜的小布条念道:“忙把心放下,打一字。忙把心放下,应该是个忘、字对不对?”
摊主点头笑遁:“这位姑娘果真聪慧,确实是,忘,字”
摊主还是微笑点头。
“管他三七二十一,打一成语。嗯,是、不计其数。
灯谜泄底,打一成语,这都泄了底了,那就是、不打自招、了吧。
姊妹七八个,携手并肩坐,分家不团圆,红被给撕破。打一水果,水果的话,是、橘子。
青竹竿,十八节顶上坐个关老爷。打一粮食。关老爷是红脸,是`高粱、”
……
只见那摊主连连点头。
扬兰越猜越来劲,竟是把小摊上的灯谜猜的只剩下最后一条,
“方方头,扁扁嘴,腰间有只眼,眼里有条腿。这么奇怪是什么玩意儿?”扬兰在一边嘀咕着。
那摊主以为扬兰会全部答对,拿走他的振摊之宝,本来还很心疼的。
见扬兰在最后一题卡了壳便兴害乐祸的催促道:“姑娘您可得答上来呀,如果答不上来,今天的灯谜你可要都包圆了,你可得好好猜,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他越催扬兰越着急,越答不上来。
摊主把脸一沉道:“姑娘要是答不上来,便付钱吧一共是二百二十文,零头我也不要了,你给二百文吧,天也不早了,我也该收摊了。”
扬兰正在为自己没有带那么多钱出门而为难,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干净,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是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