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胡，一片狼藉中，老胡头朝下被埋在烂泥和杂物里，还能听到他轻微的哼唧声。
没死，白寿松了口气。
他对这个会做甜食的老头还是挺有好感。
虽然无法调动灵力，但白寿凭神体便有数千斤的力气，搬开这些杂物不是问题。
不出片刻，白寿将老胡从废墟中扒出来。
他的指尖轻轻覆盖老胡的人中，神剑水拙放出一丝自带灵力，通过白寿的身体灌注到老胡体内。
白寿有些紧张，天之门将他体内的全部灵力压制，水拙的灵力要通过他的体内，不知道会不会被拦截。
也许是这丝灵力太过微小，天之门没有异动，就像一座水坝不屑于小水流。
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老胡睁开浑浊的双眼。
“白医生……”老胡急促道：“快，救我的孙女！”
白寿轻轻叹了口气。
发现老胡的同时，白寿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在不远处，已经停止了呼吸。
一截断掉的木茬刺透了她瘦小的躯体，将她悬挂起来，像是古代悬尸示众。
“宝宝、宝宝……”老胡坐起来，四下张望想找孙女。
目光扫过，老胡突然一哆嗦，慌忙转移视线，不敢再看，一双老眼望着天空。
白寿看到他的嘴唇像打摆子一样颤抖，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老胡喃喃自语：“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这是……”
白寿不想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平生第一次，白寿对大罗天仙降下的任务感到怀疑。
他开始怀疑用杀戮的方式，能否换来人类的觉悟？
但千万年来，天仙的旨意从未失误，也许这只是人类必经的道路，白寿想。
这时，他看见了一个圆滚滚的屁股在泥地里撅着，像蠕虫一样扭来扭去。
这个人白寿认识。
此人名为王闯，无父无母无亲人，从小被欺负，长大后不负众望，成为了专门欺负别人的混子。
白寿为他治过跌打损伤，所以王闯对他的态度还算尊敬。
“你在干什么？”
“白医生，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王闯先是吃了一惊，转头见是白寿，笑了一声，接着继续探身进废墟，不停翻找。
“找金银珠宝？”白寿的目光落向他手心
“没什么，有些好东西被埋起来了，总得帮着找着不是？”王闯将手心里的金银首饰塞到口袋里，啐了一声：“妈的，挖到死人了！”
他换了个地方继续挖，兴致勃勃，对周围的死人全不在意。
白寿不想管他，去搜救其他人。
到处都是废墟和压在下面的尸体，在白寿看不到生机的时候，他又找到了村长和宋倩倩。
除了村长，宋倩倩是全村人心目中的女神，哪怕只穿着普通牛仔裤，一双笔直的长腿，都能让她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
被救出来之后，她的反应和老胡没什么不同，整个人接近崩溃。
只有村长的情绪还算稳定，痛哭一阵之后，他摇摇晃晃的在村里巡逻，想找到更多的生还者。
但算上天浴雪救的人，浅玉村所有的生还者，只有村长、老胡、宋倩倩、王闯以及一对中年夫妻，六个人而已。
除了王闯之外，所有人都精神恍惚，宛如木鸡一样聚在一起，彼此发愣，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无形中，白寿和天浴雪就成了这群人的精神领袖。
白寿因为行医赠药而有了声望，天浴雪则是因为美，宛如天仙的美，美到让人不由自主地去追随她。
“天色已晚了，你们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天浴雪道：“村边还有两栋没被淹的房子，先去那呆一晚上。”
村口本没有房子，是天浴雪用法术现造的，不过这群人已经注意不到这些细节了。
只有王闯张了张嘴，但终究没说什么。
他自告奋勇领着人们去休息，原地只留下白寿和天浴雪两个人。
“看来你真是个神经病。”天浴雪看着白寿，冷笑道：“杀人又救人，你以为能立地成佛？”
不等白寿回答，天蚕丝在天浴雪手中凝聚成一柄短刀，天蚕刃的完整形态展现。
这才是神器的完成形态，分解成丝只是它的一部分功能。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阻止你！”天浴雪声音冰一样冷。
“那就只有杀了我。”白寿轻轻摊手：“请动手。”
天浴雪眯起眼，杀气流转。
风从二人中间穿过，带走最后一丝暖意，树精隐藏于地下，远处巨蟒潜伏。
气氛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杀机炸裂。
天浴雪突然收回手，天蚕刃缩回袖口。
“动手之前，问你一个问题。”天浴雪道：“你操纵百兽应为兽神，但哪怕是兽神中的战斗神，也是以守护万物为己任，为什么你会变成刽子手？”
白寿沉默，人界将毁于人类之手，这是大罗天仙们的预测，具体他也说不出缘由。
“或者说，其实天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肮脏的神遍地都是？”天浴雪声音冷起来：“兽神下界，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白寿终于想要说些什么，远远地却传来女孩的哭声和老人的呵斥声，他和天浴雪脸色同时一变。
两个人同时往村口赶。
那里，两座小屋孤零零立在，没有灯光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几个人的轮廓。
天浴雪捡起一截木头，掐个火决，将其引燃成一只火把。
火光照亮了几个人，最年轻的宋倩倩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一身睡裙已经破成了布条，遮掩不住的春光泄露出来，夹着一丝猩红的血迹。
她受到了极大惊吓，腿也被刀子划破，伤口极深，皮肉翻开像婴儿嘴唇。
“谁干的？”天浴雪声音冰冷，怒气显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这个畜生，竟然趁着这种时候，想要奸污倩倩！”村长气的胡子都颤抖，指着王闯骂。
“我没有，是这娘们给脸不要脸！”王闯梗着脖子：“我把项链戒指都给她，她不要还给我扔了，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弄来的！”
他指着地上散落的首饰，一脸忿忿：“她要是老实点听话，我能失手伤了她么？”
一切明朗起来，原来是王闯见宋倩倩遭逢巨变，想要趁虚而入，结果被她拒绝。
王闯又将他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首饰塞给宋倩倩，更是刺激了她，宋倩倩将王闯的东西扔掉，王闯一怒之下便想要硬上。
“猪狗不如！”白寿怒喝一声，向前一掌拍在他胸口。
白寿已经留手，但王闯依然倒飞出去，栽进泥水中，半天爬不起来。
王闯没料到平日温文尔雅的白寿力气竟然这么大，胸前断裂般的剧痛，让他在泥水里打滚哀嚎。
“给我滚！”白寿声音冰冷。
王闯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剧痛让他没有半分力气。
“既然你愿躺着，就躺着好了！”白寿冷哼，屈指弹出一小颗石子，精准命中王闯脖颈。
石子将他脖子打出血来，王闯两眼一翻栽倒泥中。白寿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为宋倩倩查看伤情。
“已经没事了。”白寿声音轻柔：“衣服脱了，我给你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