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天浴雪如陷泥潭中。
就像普通人在平原上，同时遭到六头野猪的围攻，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得。
果断收起天蚕刃，天浴雪放弃进攻。
周旋中她恢复了一些灵力，奋力跃上一颗较高的树，登上最高的树枝。
被冤魂附体的人们像强化版的野兽，爬不上树但全是蛮力，他们一次又一次撞击树干，哪怕血肉模糊也不在乎。
很快，碗口粗细的树便摇摇欲坠，一旁的黑影看着狂笑不止，笼罩他的雾气几乎被笑声震散。
“认输吧，我的美人。”黑影凑热闹，笑喊：“投降输一半！”
天浴雪并不理他，只是看着发疯的人群，她已经没有灵力去辗转腾挪了。
树断的那一刻，就是她落入这群野兽一样的人们手里的时候。
终于，树干传来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天浴雪随着纷扬的树叶落下去，半空中天蚕刃脱手了，化为一道银光掠向黑影。
“哈哈，好宝贝，是我的了！”黑影大叫一声，张开双手去捞天蚕刃。
天蚕刃突然加速，银光洞穿了黑影空门大开的胸膛，穿透他的身体，没入他背后的泥土消失不见。
原来天浴雪还隐藏了最后一点灵力，将其灌注在天蚕刃中，就是要趁黑影大喜过望时，打一个出其不意。
笼罩身躯的薄雾消散，露出一张苍白的男人脸来。
他愕然看着下坠中的天浴雪，张了张口却没吐出一个字来。
天浴雪落向地面疯狂的人群，迎接注定的死亡。
“同归于尽，又为人间除一个孽障。”天浴雪脸上挂着笑容：“无负我三清观盛名。”
苍白的男人跪倒在地，伸手指向下落的仙女，其下一群狂欢般的野兽。
这一刻，宛如鲜花凋谢前的盛大绽放，世间再无比它美的东西。
这是绝世的美，惊心动魄。
出乎意料，天浴雪没有落在冰冷的泥土和野兽口中，而是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看到了白寿的脸。
“你……你没死？”天浴雪愣住了。
“看到引魂钉的时候，你又不听我解释，只能想办法将暗中的人引出来。”白寿轻声道：“可惜，为了救你，我放弃了一击必杀的机会。”
越过周围人群，白寿的目光落在倒地的黑影上，只见雾气弥漫，被洞穿胸膛的人却没有鲜血流出，反而身体逐渐变淡，化为一团黑烟消散。
“竟然是假身……”天浴雪诧异道。
“邪道中人比你想象的要狡猾的多。”白寿道：“我们先杀出去再说！”
天浴雪嗯了一声，脸颊有些泛红……
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白寿所谓的杀出去，只能是抱着她冲出人群。
果然下一秒白寿便开始奔跑，天浴雪下意识环住白寿的脖子，这是她今生第一次与异性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下意识紧闭双眼。
癫狂的王闯和宋倩倩横出，拦在白寿面前。
白寿弯腰，用肩撞开宋倩倩，转身回旋踢，精准命中王闯鼻梁，将他踢飞出去。
没有停留，白寿直奔某处浓雾而去。
“这名邪修很狡猾，从出现起便是假身，之前我一直观察。”白寿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听我号令，随时准备进攻。”
一柄温凉的剑被塞入天浴雪手中，她下意识睁开眼，白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你还能压榨出一丝灵力对不对？”白寿道：“尽你所有的力量就是了。”
他的声音温润，带着十分的信任，天浴雪从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力量来，用力点了点头。
哪怕丹田刺痛，天浴雪仍然挤出一丝灵力灌注水拙，神剑发出轻微光芒。
“准备……刺！”
白寿猛然大喝。
天浴雪下意识的服从了他的命令。
与此同时，白寿极速转身，方向折转一百八十度，水拙吞吐锋芒，刺入白雾中。
前方只有淡淡雾气弥漫，看起来是刺空了，但手上传来的阻力让天浴雪明白没那么简单。
突然，凭空出现一抹鲜红的血迹，鲜血渲染开，像是一朵飘在空中的红色小花。
水拙爆发出一阵龙吟般的咆哮，天浴雪灌注的那丝灵力怒龙般冲出。
天浴雪下意识想松手，可水拙像是黏在了她手上，不仅甩不掉，还强行从她体内抽出灵力来使用。
原本她的灵力便已经枯涸，水拙的举动就像用刀子刮她的经脉，但天浴雪咬着牙一言不发，任凭自己灵力被掠夺。
周围的雾气开始退散，失去主导者阵法失效，露出黑色的地面来。
天浴雪刺中的虚空，一个灰衣人浮现，他张口喷出大团鲜血，满眼难以置信。
“杀了我，你们也……”
他指着白寿和天浴雪，指尖颤抖。
“为什么，你们能……”
话音未落，灰衣人轰然倒地。
两人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的话没错，即便杀了他，天浴雪和白寿也很难活。
失去他的控制，浅玉村的众人还是发了疯的野兽。
杀戮是他们的本能。
天浴雪在白寿怀中，越过他的肩头，看到浅玉村的众人正奔跑过来，每个人眼中都泛着嗜血的红芒。
刺出那一剑后，天浴雪便再也提不出一丝灵力，彻底油尽灯枯。
她能感觉到白寿胸膛起伏的深度，显然白寿也处于脱力的状态，坚持不了多久。
之前两个人的战斗消耗，影响实在太大了。
虽然打败了强敌，却仍然没有生的希望，天浴雪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不甘心，有些遗憾。
还有点冷，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不过能和你死在一起，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句话天浴雪没说，她只想静静等着死亡降临。
“你想在我怀里呆到什么时候？”
声音从耳边响起，天浴雪抬头，白寿正苦笑不得地看着她。
天浴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勾着白寿的脖子，立刻像兔子一样从白寿怀里窜出来。
灵力耗尽落地又急，天浴雪微微打了一个踉跄。
“小心。”白寿伸手搀扶她，天浴雪顿了一顿，没有拒绝。
她任凭白寿搀扶着，两个人共同面对浅玉村众人。
“虽然无法动用灵力，但身为百兽之神，我的神体是纯净的生命之灵结晶，对冤魂有一定净化作用。”白寿道：“也许可以帮他们驱灵。”
“你确定？”天浴雪一怔。
天浴雪一直认为白寿属于兽神中的分支，擅长战争的某些种类，比如有古籍中记载的，某种诞生于起始血海的兽神，主征伐。
可若白寿属于生命之灵凝聚而成，那他应该诞生于天山瑶池。杀伐对他有毁灭性的影响，如果白寿杀戮无辜过多，甚至可以灰飞烟灭。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白寿已经冲出去了，水拙自动飞回他手里。
天浴雪伸出的手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