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轮转,眼泪,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的?是不是不哭,就可以忍着悲伤?或许,千秋寂寥终成空吧……
终于为了那一场江南烟雨负了天下,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雪永寂…
琼国四年,一场罕见的大雪纷扬而至,十里山河,皆被白雪覆盖。
一红衣女童坐在青石上,听着潺潺流水呆呆看着远方,那……是盛京的方向。
本是寒冬腊月,大雪蒙住了一切,溪水上空氤氲这淡淡薄雾,似梦似幻,那么虚渺,却又那么真切……
女童伸出嫩白的双足,轻轻点了一下溪水,水面薄冰破碎,绽开了点点涟漪…
这一袭红衣在云雾白雪中格外惹眼,仿若洁白的画布上滴上了殷红的鲜血……
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酒容红嫩,歌喉清丽,百媚坐中生。
女童长如羽翼的双睫低垂,阴翳落在嫩白的脸颊上。可能是因为薄雾的缘故,长睫上还带着点点水珠,像海底鲛人带来的珍珠,晶莹剔透。
天气极寒,女童的脸颊没了血色,浑身颤抖。可她没有走,好像在一直一直在等一个不归的人……
绾禾想“她终归是不喜这阴霾寒冬的。”
若不是当年,你父执意要将你带入宦海之中,或许……或许我们也不会分开这么久。漫漫余生,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绾禾收回脚,站起来,整了整衣裳,缓缓走回了叶府。
叶家,乃琼国三大势力之一。却因叶白芍受皇上盛宠,势力越发强大,一时难以抗衡。
绾禾边走边看,路上折了只杏花。深褐的枝干,灰红的萼,洁白的花瓣,一朵朵密密的生长在一起。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妖娆盛开,由于下过雪的缘故,花枝上沾了水,显得愈加娇艳欲滴。
回到了叶府,怀桑急忙迎了上来,拿着淡淡花香的白帕轻轻为绾禾擦着脸。
如淡雾笼照着山峦簇成的长眉,薄翼交织着羽翼凝结的双眸,青山烟雨渲染下的肌骨,融霜中点点淡红描摹出的双唇。每一寸肌肤都被白帕抚过,让人心中一震。
虽还只是十四,却多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冷静,以及……倾国倾城的姣好容颜。
前一刻仿佛还只是大雪笼罩的洁白寂寥,后一刻便熠熠生辉数不尽的蕴藉风流,道不完的绝羡惊绝,全因为这一人的样貌姿容,而撩动心弦。
绾禾随手把折来的杏花给了怀桑,轻柔轻语嘱托道:“怀桑,把这枝杏放到白玉瓶里吧,我习字时看着也能有个好心情。”
绾禾换了一身素衣,坐在桌前读经书。突然,似锦跑了进来,嘴上还挂着笑:“小姐,明天姬安公子要来琼国了,还说会来看你呢!”
姬安…听到这个名字,绾禾为之一愣
姬安…她儿时最好的玩伴,绾禾的父亲与姬安的父亲同是盛京朝廷重臣。姬安五岁时被送到了琼国,和绾禾整整呆了五年……
她却等他回来等了三年……
十岁那年,姬安被他父亲带走了,回了盛京。他走之前说过,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无边暗夜,因这一句话而放出光亮。先是荧荧一点,而后那光圈越来越大,将一切都拉入了这璀璨星芒中,弥漫四周。
“姬安,你看我,好不好看?”年幼的绾禾边说边将折下来的杏枝插在发髻上,犹带露珠的花枝衬的绾禾绝色动人。
“好看!”姬安淡淡笑笑,轻轻摸了摸绾禾的头。
突然黑幕降下,一只大手,将他头上的花枝拿走了。
稚嫩却又骨节分明的手,白色衣袖。
那人的身躯很熟悉很熟悉……
她觉得很焦躁,想去拉着那人的手。本是近在咫尺,一抓,却又虚幻若无,仿佛又退到了十米外。
十米……那么远,恍若隔世
“不要走,不要走!”绾禾溢出颤抖的哭腔,卑微的乞求着。
“你要乖乖的啊,等你十六岁了,我一定回来娶你。”那少年的身影模糊不清,只幽幽的传来这一句温柔的话。
她的心悸颤了一下,然后开始笑,展眉笑,眯眼笑,满心欢喜的笑。
“好,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哦。”
那光晕渐渐模糊,向四周绽开。黑影散去,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盏昏黄宫灯。
绾禾瞳孔涣散,好一阵子没缓过来。低头一看,墨点早已晕到了宣纸上,一团浓黑。
等她回过神来时,才想起那少年明天就要从盛京来琼国了,不禁眼圈一红,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三年之苦,我等了你太久,明天你就会回到琼国了,我该喜还是该忧呢?那时……你还会记得这个一直等你的绾禾吗?”绾禾轻轻低声叹着。
夜凉如水,宫灯暗淡。
晨曦照入窗棂,怀桑正在为绾禾梳妆打扮。似锦又莽莽撞撞跑进来:“小姐,姬家一行人已到琼国,姬安出使琼国是为了示好,让两国之交更深一步,而姬銮,为了培养姬家新一代权臣,对他儿子似乎也太苛刻了。”似锦感叹着。
“是啊,严师出高徒,对于父母来说也亦然,姬銮可不希望姬家霸业毁于一介子孙。”似锦挑选了一支嵌着紫色玛瑙的簪子,仔细插到了绾禾的堕马髻上。
“小姐,姬公子已经在门外了。”
叶绾禾一时小鹿乱撞,手脚都无措了起来。
是他,这个让我等了三年春秋的人。
是他,让我日日夜夜朝思暮想无限牵挂的人。
是他,我心中的那个永远的夫君。
叶绾禾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走向大门,迎接她苦苦思念的那个人…
绾禾的手,在袖中紧紧握着。今天,这个可能成为他夫君的男人就在门外。只觉得心像墨晕入水中,悠悠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