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南丁格尔随手点燃一支蜡烛,火光照亮了幽暗的房间,只看见桌椅散乱地倒在地上,书架侧翻,厚厚的书本洒得到处都是,几支医用的针管破碎了,流出的液体早已凝固,这儿一片混乱,空气中飘着酸涩的药水味道。
“你上次走之前,把家里弄得这么乱吗?”沐揉着头发,抱怨道。
“不,没有...”南丁格尔怔怔地说,“我不记得啊,我记得我上次走之前还稍微整理了一下。”
月往前踏了两步,半蹲下来,伸出手在阴暗的地面上摩挲,然后回过头冷静地说:
“这里有血迹。可能有人来过,这儿应该曾经发生过打斗。”
月这一句话说完,身后两人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脊背冷汗直冒。
“不...不可能,”南丁格尔慌张地摆了摆手,“有谁来这种废弃的旧诊所干嘛?更何况这里是黑教会的辖区,政治上,黑教会受命于教皇,教皇的身份地位比国王还高,国王的暗杀部队怎么敢追来这里...?那就是国际事件。”
“先稍微到处看看吧。”沐也顺手拿了一支蜡烛,蹑手蹑脚地向这栋屋子的深处走去,伊丽莎白蹦跳着,跟在沐的身后。
“这里肯定发生过搏斗,而且很激烈...不止一个人,很多人。分成两批,他们把这里的家具当做武器互殴,”月一边琢磨着这个混乱房间的诸多细节,一边试图还原当时的场景,“衣柜被砸出一个开口,这需要很大的力道,搏斗的不是一般人,应该很强壮...地面上碎裂的针剂肯定是用于投掷的,玻璃碎片上还沾有干了的血迹。”
“你...是怎么看出这么多事情的?”南丁格尔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他没法想象这么明确的推理只出自一个岁数不大的少年口中。
“孤儿想要生存下去,洞察力就不能太差。”月头也不回地回答。
沐手里的烛光微亮,在房门右手边的走廊漫步,他瞥见一旁的墙上挂了一副油画,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那是一副沾了干涸血迹的油画,画中有一个妙龄少女,她有一双沉甸甸的大眼睛,眼里的蓝色眸子像浩瀚的海,眼下的卧蚕醒目,楚楚动人,豆沙色的嘴唇微张,似乎在诉说什么。
哪怕过了那么多年,也能感受到,画中的少女当时有着怎么样一张迷倒众生的脸庞。
奇怪的是,这个少女,并不是年轻时的南丁格尔。
“汪汪汪,汪汪汪汪!”忽然,伊丽莎白朝着厨房的隔间里疯狂地吠叫,吸引来了屋内三人的目光。
沐率先凑了过来,可当他顺着伊丽莎白吠叫的方向望去的时候,他惊讶得连手中的蜡烛都没握稳,火星打在地上——
那一幕任谁都会感到本能的恐惧,没有任何灯光的漆黑厨房里,一个老太婆模样的伛偻身躯,背朝着沐和伊丽莎白,她坐在一张摇椅上,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啃咬声。
“你...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赶来的南丁格尔看到这一幕,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曾经把这间诊所出租过,更别提出租给这样一个不知来历的老者。
摇椅上的老妇,似乎听到了南丁格尔的问话,然后,她慢慢地转过了头,慢得让三个人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南丁格尔从医数十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做手术时亲眼见过人跳动的心脏,在战场上亲眼看见过肺腑被刺刀挑出的尸体,残肢断臂,更是习以为常,可就算是这样的“兰亚的医神”,也被老妇那张脸吓得瘫倒在地上——
老妇的脸上没有人的五官,而是一副蜘蛛的面孔!四个漆黑的大眼睛无神地张望,仿佛死鱼一般,脸上的绒毛杂乱又恶心,她没有嘴,只有一对恐怖的尖刺巨颚,手上捧着一颗人类头骨,头骨被硬生生地啃咬出一个缺口。
“好饿...好饿啊,没、没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这个人身蛛面的怪物,居然还能口吐人言!她的声音听起来垂老枯朽,像是从快死的人嘴里发出来的。
“呕.....”沐弯下腰,发出干呕的声音,这一幕直接让他呕吐了。
“血祭失败的残缺者吗?”南丁格尔站起身来,调整姿态,把左手掌叠在右手之上,摆出备战的姿势,“真难以置信...兰树三世的人居然连这儿也染指了。”
蛛面老妇动弹了一下,她似乎想站起身来,可两腿无力,一下摔在地上,她伸出手,向南丁格尔一行人的方向爬行,口中还念念有词: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我没做错....”
“有办法吗!”月向南丁格尔吼道,同时他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沐的前方,
“希玛大神在上,赐我火,赐我退敌之术,希玛大神在上,保佑你的子民。”南丁格尔极快地吟唱,她身后的空气随她吟唱的语调高速流动起来,气流里,逐渐有几点火星引燃,随后火团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两颗火球,在南丁格尔身后熊熊升起。
“希玛大神在上,燃尽那些玷污圣名的罪者!”南丁格尔大喝,两颗火球应声冲向爬行中的老妇,瞬间,火焰就吞噬了老妇那张让人作呕的蛛脸,老妇在烈火中痛苦地挣扎,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不一会儿,南丁格尔凭空生成的火焰熄灭了,老妇也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已经被烧成一块冒烟的焦炭,身上只留下兹兹的声响。
“结束了么...”月一脸惊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似乎想接近那个老妇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心!”南丁格尔伸出手拦住月,忽然,老妇那燃尽后枯干的躯体,六条绒毛浓密的巨型蛛脚从她背后穿刺而出,看上去比成年男性的胳膊还长——这个怪物再也没有人形,看上去和蜘蛛已没任何区别,除了那夸张的体型。
“麻烦了....”南丁格尔紧要牙关,额头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流淌,“这个杂种完全异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