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火势已经被压下来了,将士来报,剩余的粮草最多支撑半月。
将士们窃窃私语,今夜注定无眠。
毛笔勾勒出最后一笔,信纸被折成三折,仔细放入信封。
“沈肖,将这封信连夜送回京里,入宫觐见圣上,切记一路小心!”沈毅沉重地将信封交予沈肖手上,如今他周围没几个值得信任的人,唯有沈肖可以托付。
这封信,寄托着所有将士的姓名,虽然只有薄薄一份,却似有千斤重。
沈肖自是明白这封信的重要,收下之后贴身藏好,“属下遵命!”
趁着晨曦微亮,乘着一匹快马奔出军营。
官路上,马蹄声咯噔咯噔,如同紧密的鼓声,不断敲打着沈肖的神经,他已经跑了一天一夜,半刻休息都不曾有。
他心里清楚,每一次的休息背后都是他的弟兄们在煎熬。
风呼呼地刮着他的衣衫,整个人如同被裹着一样,在夜里如同鬼魅锁魂。手和脸以及露在外面的皮肤全然裂开,一扯一动都是痛,然而沈肖却好似感受不到,反而夹紧马腹,提高速度。
等跑到上京城皇宫里,已经是十几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常公公快步走进皇上的寝宫,脚步不稳还差点摔倒。皇上正在下棋,手悬在半空中迟迟不落,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落在一处,还没碰到棋盘就被常士给打断了。
皇上极度不满,语气带着责备:“常公公,你怎么回事,都这么大年纪了,走路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常公公举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脸上赔笑:“皇上您可就别打趣老奴了,这不是有事要跟皇上禀报。”
手里的信封就像事烫手山芋,揣在怀里他心慌啊!
“哦?什么事能让你慌成这样?”皇上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旗盒。
常公公恭敬地将信封奉给皇上,皇上一字字地看过去,眉头越皱越紧,身上的威严全然散发出来,常公公的心又提起几分。
字不多,但将边界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
皇上连带着信件一掌拍在棋桌上,龙颜大怒:“岂有此理!竟敢有人在军中安插内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常士!”
听到皇上唤他,常公公立刻出声:“老奴在”
“去把老二老四还有国师都给我喊来!”
“奴才接旨!”很快,常公公踱着小碎步出了寝宫。
皇上收到了信件,沈肖总算是能松一口气,回到常公公为他准备的住处,好好休整一番,等待着皇上召他。
国师府
“常公公,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宇文泽坐在主位上,抿着茶。
常公公一脸着急,“国师大人,您可快随老奴进宫吧,出大事了!”
宇文泽挑眉,放下手里的杯盏,“皇上可有说是为何事?”
“这......”常公公梗住,出事不假,但他也没看那封信里都说了什么,哪能知道是发生啥事了,看皇上的脸色,这事必定不小。
宇文泽勾起嘴角,看来皇上并不打算提前说,递给卫程一个眼色。
卫程点头,走到常公公身边,“常公公,您先请回,我家主上随后便去。”
常公公见到国师都这样说了,那自然是不能再纠缠,更何况还有两位主子没喊呢!
“那行,老奴先告退,还请国师早些进宫。”
话落,常公公又急匆匆离去。
宇文泽看着常士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闭上双眸活动了下脖颈,“看来,皇上知道了。”
卫程走到宇文泽身旁,将桌上的纸灰一扫而光,又拿起剪刀将烛灯的烛心剪去一些,“沈肖跑了两天,一直没有休息,跑死了三匹马才到的皇宫。”
“沈家这个沈肖倒是忠心。”宇文泽颇为意外,没想到沈府里面还能有如此忠诚的人物。
卫程面无表情,“沈肖自小被沈将军收养,一直带在身边生活,几乎可以看作是干儿子了。”
“那沈凌和沈晚秋就不生气?”宇文泽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沈晚秋的面容,那日悬崖边的场景每每想起都令他赞叹不已。
没想到骂名背身的女人底下还能藏着这么一副性情,真是让人觉得又有趣又新奇。
“听说沈凌就当沈肖为兄长,他们打过几次架,但每次都是沈凌赢。”
“沈凌赢?”
“沈肖让着沈凌,几次之后,沈凌也发觉出不对劲,之后彻彻底底打了一次,沈凌就心服口服,两人关系还不错。至于沈晚秋沈小姐,没有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听得最多的就是沈小姐如何如何追求......”
如何如何追求二皇子长孙怀的事,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宇文泽打断,“时间差不多了,备马,进宫。”
“是!”
由于事发突然,皇上也十分急切,所以主仆二人并没有坐马车,而是各自乘一匹骏马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刚到大门,便看见两辆马车朝这边驶来。
卫程牵着缰绳,“主上,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的马车。”
宇文泽一身暗色官服,头上的银冠将所有发丝束起,面容硬朗俊美,身材挺拔,论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声国师大人的容貌。
两位皇子被侍从搀下马车,这才看见宫门前的国师。
四皇子立刻笑着上前寒暄:“国师大人,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你也是父皇召进宫的吗?”
“不是父皇召进宫的还能是半夜闲着无事,跑皇宫里找死的吗?”还不等宇文泽开口,二皇子倒是替他开了口。
长孙晟懒得理会长孙怀阴阳怪气的话,他们兄弟二人不合已经许久了,其实更主要的是长孙怀不怎么喜欢他这个四弟,在所有皇子里面,四皇子和大皇子是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座的人,然而这种人就是他长孙怀的敌人。
不顾什么血脉相通、手足之情,但凡阻碍他登位的人都要被他踩在脚下!
“二哥,再不进宫,父皇可就等不及了。”
转眼间,四皇子与宇文泽已进入宫门,只有长孙怀还傻傻地站在外面。
长孙怀气极反笑,狠狠甩了一把袖子,这才带着侍从进入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