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的拐角处，警官张博森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道：“是不是案件有什么新进展了？”
陈永涛摇了摇头说道：“师傅，说是有进展，但也不算是有进展。”
“说人话，什么是有进展又不算有进展？”张博森瞟了一眼陈永涛，他现在可没心思去听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是这样啊，咱们的人调取了案发现场周边所有的监控录像，发现了第五名被害人停在小区旁边的一辆车，但是去查这辆车的时候又发现这是辆套牌车，而且在车上什么线索也没查到，甚至方向盘上连个指纹都没有，您说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陈永涛一脸迷惑地说着案件的进展情况。
“套牌车？车上还没指纹？那有没有查到这辆车从哪来的啊？”张博森在听到这个情况以后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永涛苦闷的说道：“是从城西那边过来的，但是最西边太偏了，咱们的监控系统还没有完全覆盖过去，具体的位置根本查不出来。”
“这个案子还真有点东西啊，又冒出这么个神秘人物，多派点人手去那边查查这辆车是谁的，实在不行就发个公告，让认识这辆车和车主的人给咱们提供线索。”张博森长叹了一口气，他似笑非笑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明白了，师傅。”陈永涛点了点头，准备拿起手机打电话。
“等一下，犯罪嫌疑人的同伙查的怎么样了？”张博森拦住了陈永涛，比起被害者他更在乎犯罪嫌疑人的调查情况。
“哎，没有进展，查了所有的监控录像基本上全都是背影，就算有几个正脸儿的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而且监控录像都是一个人独自行动的画面，根本没有两个人同时出现的画面，越来越搞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情况了。”陈永涛越说越无奈，越想越迷茫。
“好了好了，让他们接着去查吧，有什么新线索了及时告诉我。”张博森也被这扑朔迷离的案情搅得有些头疼，三天了调查没有任何的进展，最重要的犯人张畅也在医院里昏迷着，这件案子似乎进入到了一个没有终点的胡同里怎么绕也绕不出来。
张博森走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然后又回到了病房门口，当他路过张志义身旁的时候，张志义叫住了他：“张警官，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张博森回答道：“问吧。”
张志义斜眼瞟了一眼张博森，冷冷的说道：“你们警察是抓好人的啊？还是抓坏人的啊？”
“当然是抓坏人的啊。”张博森淡淡的说道。
张志义冷笑一声接着问道：“哼，那你觉得张畅是好人呢？还是坏人呢？”
当张博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张畅在前两天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说了一句：“他杀了人，我们肯定要抓他。”
“哈哈哈，可笑。你说警察是专门抓坏人的，可是对那些为非作歹的坏人却视而不见。如果你把对付张畅的这点能耐用来抓坏人的话，也轮不到张畅去杀人放火！张警官，你看着躺在里面的张畅，自己不觉得可悲吗？”张志义仰天长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与蔑视，他恨这个世界的不公，恨张畅所遭遇的一切，他更加看不起那些冠冕堂皇的谎言和虚伪的社会。
面对张志义直击内心的拷问，张博森并没有急于说些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病房的方向。
“二哥，你别说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等张畅好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给张畅讨个公道。”张志信赶忙拦住了愤怒的张志义。
“你说啊！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我，张畅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是什么把他逼成现在这样的？”在张志信的阻拦下，张志义还在不停的咆哮着。
张博森紧皱着眉头看着张志义，他一时间还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在他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他看了看一旁的陈雅馨问道：“陈雅馨，我问你个事。”
正当陈雅馨准备回答张博森的时候，张志信一边推着张志义，一边叫着陈雅馨：“雅馨，快过来帮我把他拉的一边去。”
陈雅馨很难为情的看了看张志信，又看了看张博森，见张博森挥了挥手示意让她过去以后，她才跑过去帮着张志信一起拉开了张志义。
可即便是张志信和陈雅馨两人死拉硬拽地拖走张志义，张志义依旧像疯了一样边挣扎边吼着：“放开我！张警官，你自己好好想想，张畅变成这样你们没有责任吗？”
张博森看着被拉走的张志义无奈的摇了摇头，此刻他不想再争论什么，因为说的太多反而成了一种掩饰。
陈永涛看着默不作声的师傅张博森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走到张博森旁边说道：“师傅，您没事吧？别和那种人计较，他就和疯子一样，出了这种事还赖在咱们身上了。”
张博森满脸惆怅地看着张畅的病房说道：“他说的没错。”
陈永涛惊讶地问道：“啊！什么意思啊？”
“哎，没什么，你们先忙去吧，这儿留两个人看着就行了。”张博森默默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的无奈和彷徨。
“师傅，到底怎么了？您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张博森这种避而不谈的态度，更加引起了陈永涛的好奇。
“完了再说吧，小涛你带几个人去查查和张畅关系好的那些人，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面对陈永涛的追问，张博森依旧不肯说出实情。
“好吧，有线索了我通知您。”见张博森还是不愿意说，做为徒弟的陈永涛也不敢再问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走掉了。
而另一边张志信和陈雅馨好不容易才把张志义拖到了楼梯口，但脾气暴躁的张志义仍旧在那里不停的大喊着：“你俩一直拦着我干嘛？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二哥，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有什么用呢？哎，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张畅，只要他能好过来，就还会有希望。”虽然张志信也对过去充满了怨恨，但面对现实他只有无奈。
“有希望？你看看那帮警察天天盯着张畅不放，还能有什么希望？每天正事不干，该抓的人不抓，非要折磨一个苦命的孩子，算什么本事？”张志义指着远处的张博森怒吼着，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他的咆哮声，吓得周围的人都绕道而行。
张志信看了看周围人的目光，又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夜色说道：“二哥，你别喊了，现实就是这样，你喊也没有用啊。时候不早了，孩子也应该放学了，你快去接孩子去吧。”
“不去，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盯着他们。”气头上的张志义还在和张博森那些警察较着劲儿。
张志信连忙说道：“二哥，你孩子还小呢，你不回去照顾她，她一个人怎么办啊？快回去吧，等孩子明天上学了你再过来也行啊。”
一想到自己刚上初中的女儿，张志义的内心有些动摇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病房的方向连连叹气。
“雅馨麻烦你送一下你二叔，然后你带着小猫咪也回去歇会儿吧，这儿有我看着呢，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们的。”张志信看到张志义有些犹豫，便赶忙安排陈雅馨送张志义走。
陈雅馨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累，把二叔送回去以后我就过来。”
“你不累，猫也累了，它都在包里憋了一天了，你总得把它放出来吧，这是你们俩一起养的猫，一定要照顾好它啊。”张志信弯下腰看了看蜷缩在猫包里的猫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张志义拍了拍张志信的肩膀说道：“志信，你先在这儿盯着，我回去安顿好孩子就过来。”
张志信抬起头来笑着说：“真不用了，这儿留一个人就行了，你们今天先回去休息，该照顾孩子的照顾孩子，该照顾猫咪的照顾猫咪，等明天你们再过来换我就行。”
陈雅馨关心的问道：“可是您也累了一天了，也得回去休息啊。”
“一个人累点总比大家都耗在这儿强吧，今天我守着，明天你们再来换我，走吧，都先回去吧。”张志信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张志义他们走下了楼梯。
张志义回头看着张志信说道：“志信，我尽量早点过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张志信微笑着目送张志义他们离去，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内心朝病房走去。
张博森看到张志信一个人走了过来，便好奇的问道：“你哥呢？”
张志信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张博森说道：“回去看孩子了。”
“你不用回去看孩子吗？”张博森看出了张志信心里也有些情绪，便没话找话想要化解掉这份尴尬。
“不用，我老婆在家看孩子呢。”张志信站在病房门前，透过窗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张畅。
“你孩子多大了？”面对张志信的冷漠，张博森还在没趣儿的找着话题。
张志信头也没回的说道：“十岁。”
“你现在多大了？”张博森一脸诧异的看着张志信，从面相上来看张志信怎么也快五十了，而孩子却才十岁，这不得不让张博森感到惊讶。
张志信淡淡地回答道：“五十一。”
张博森接着问道：“怎么要孩子要那么晚啊？”
张志信扭过头看着张博森冷冷地说道：“怎么？要孩子晚，你们警察也管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张博森难为情的笑了笑，立马把头转向了一边。
张志信斜着眼睛看了看张博森，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又开口说道：“还不是因为我那个‘好大哥’张志忠？我们家有个规矩，老大不结婚，老二就不能结，就更别说我这个老三了。”
张博森回过头笑着说道：“噢，因为你大哥结婚晚，所以才连累着你们也结婚晚，那也太晚了吧？”
“哼，他结婚可不晚，二十出头就结了婚，可没过两年他又在外面找了个年轻漂亮的闹着要离婚，结了离，离了又结，那会家里面没什么钱，光弄他那点破事就闹了好几年。”张志信一脸苦笑的说着，曾经的那些过往让他记忆犹新。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们两兄弟都恨他。”张博森听了以后无奈的笑了笑。
张志信也笑了笑说道：“这都不算什么，根本不值一提。”
“对了，你刚才说你父母想把张畅过继给你姐，那你姐答应了吗？”张博森又突然想起了张志信刚开始讲的那些事情。
张志信点了点头说道：“答应了啊。”
张博森一脸疑惑的问道：“那我们给她打电话，想和她了解点情况，她不愿意过来，告诉她张畅住院了，也没见她过来，她不在本地吗？”
“哎呀，你们找她干嘛啊？那也不是个好东西，当着我爸妈的面对张畅可好呢，我爸妈一不在她管都不管张畅一下。要不是张畅这孩子聪明、命大，早就不知道让我姐给丢到哪去了！”张志信一提到他这个姐张云静就更加气愤，他的淡淡一笑，眼神中充满了蔑视。
“啊？还有这种事儿？说来听听。”也许是因为在医院里待着无聊，张博森突然像个喜欢唠家常的老妇人一样，想听听这些家常八卦。
“算了吧，说来话长，想起来也心烦，还是不说了。”张志信摇了摇头，他不愿再提及那些糟心的回忆。
张博森拉着张志信走到等候区的椅子旁说道：“来来来，坐这儿说，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你跟我多说点张畅的过去，说不定我还能发现点对张畅案情有用的东西。”
“有什么用啊？你不是也知道点吗？”张志信还是不愿意说。
“我知道的不多，现在想帮张畅都不知道该怎么帮，所以你和我多说点，或许真的有用呢。”张博森想试着为张畅求情，但他掌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张志信看着张博森双眼，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张志信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会儿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啊？”张博森惊讶的看着张志信。
张志信微笑着说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肯定不记得。”
“那你赶快说说，看我能不能想起来了。”张志信这么一说，更勾起了张博森好奇的欲望。
张志信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讲起了那些痛苦的往事：“那年我爸刚去世，我大哥张志忠就开始惦记着我爸妈攒的那点钱，去偷、去闹，想尽办法去得到那些钱，最后逼的我妈实在没办法了，才把我们都叫过去准备把钱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