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高大的城墙渐渐遮挡了太阳的光辉,这个季节,街道上平整的青石板已不再炙热难耐,但仍有余温。街道中央,有一棵至少五六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环抱的古槐树,大量树根裸露在地表,盘根错节,形似虬龙。树干中空,表面坑坑洼洼,又有大量凸起,像是被大量陨石砸过的地表,虽不算高大,却显得无比沧桑。主干高不过两丈,但树冠却足有方圆十余丈大小,枝干弯弯曲曲,粗壮异常,似一条条蛟龙,枝繁叶茂。清风吹过,有树叶飘落。
树下,一个八九岁的少年,依靠着大树,向西而坐,静静看着日落。枯黄的头发,破烂的衣衫,满脸灰尘,看不出长什么模样。如果不长时间观察,几乎看不到他眨眼。
这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无人知晓。大约三年前出现在这里,便再没有离开。他从不说话,或许是个哑巴,抑或是个傻子,城中多乞丐,倒也不太引人注意。只是此子不同于其他乞丐,他从不乞讨,也不偷盗,每日静坐于古槐之下。两年之前,水果摊刘大爷之孙下落不明,苦寻一年未果,遂将其孙衣衫赠与少年,他穿上了,除此之外,少年再未接受他人施舍。
“滚开,臭乞丐。少城主要回来了,别在这里影响市容。”
话音刚落,重重的一脚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瘦小的身躯飞出一段距离,撞翻了路边的水果摊,水果散落一地。少年翻身爬起,竟并未受伤。他一声不响的帮刘大爷捡好水果,而后朝城门外走去。街边的其他摊贩对此竟视若无睹,像是习以为常。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怪物?老子这一脚下去,就算是个成年人也得吐血,没有半个月肯定下不了床的。这小混蛋居然一点伤都没受。难道是这三年来老子隔三差五打他给练出来的?”
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护卫队小队长王二牛,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禁啧啧称奇。这几年来他隔三差五就会打这个少年,但是一来没有打这么狠,再者打完就走了,也没怎么注意到这种细节。今天他因为在赌场输了钱,心情不爽,下手时没注意分寸。不过在这人命如草芥的边远小城,打死一个没人养的小乞丐,对他这样的小队长来说并不是多大的事。但是他那么重的一脚下去,对方非但没死,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这就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了。
传说有些大人物的后代是异于常人的,天生筋骨强健,并且还能修炼高深的功法,那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护卫队小队长能惹得起的。
“少城主要到了,王二牛,带你的小队赶紧离开,别在这里碍眼。”
一声大喝打断了王二牛的思绪,这是城主亲卫队一个中队长的命令。
“遵命!”
王二牛赶紧躬身行礼,快速带领队伍离开了。他带领的这个小队一共有30多人,说是护卫队,实际上也就是管管城里的秩序,抓一下小偷之类的。真正与其他门派或者城池战斗的话,他们实力还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城主亲卫队则不同,那里每一个队员对于王二牛来说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可吃罪不起。
少年浑浑噩噩的出了城门,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被高大的城墙遮挡,城门上青阳城三个字气势非凡。少年沿着不算宽阔的护城河,走过一片不算高大的芦苇荡,熟练的坐在了一块巨石之上,这里是他喝水的地方。说是护城河,其实并非人工开凿,却是青阳城居民赖以生存的水源。这个世界的人普遍身强体壮,七八岁的孩童就已经像个少年,野兽也都凶猛无比,甚至还有很多魔兽和妖兽,小小护城河根本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不过魔兽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百里外的迷雾森林中,很少出来。而迷雾森林深处终年大雾缭绕,寻常之人进入,九死一生,因此人迹罕至,只在外围偶有魔兽猎人出没,人兽之间倒也能大体相安无事。
这片大陆叫东荒大陆,据说除了这片大陆以外还有很多不同的大陆,但传闻是否属实,在这个偏远的小城没有人能考证,就连城主林青阳也不能确定。青阳城隶属飞羽门,像青阳城这样的小城,飞羽门麾下有200多座,而飞羽门,也只是东荒大陆上一个三流的小门派。
巨石之上,少年静坐,眼神依旧空洞,仿若雕像。这般神情出现在一个八九岁的少年脸上,极不协调,却又让人心生怜悯。一条鱼儿游过,啪的一声,就出现在了少年手中。身手之快,令人难以置信。而少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左手抓鱼尾,右手在鱼身上摩挲几遍,鱼鳞就去了七七八八,手掌并未划伤。也不见他给鱼开膛破肚,张嘴便咬。吃完之后胡乱的用衣服一擦嘴,便又静坐不动了。
月上枝头,少年依旧静坐不动。护城河边不算高大的芦苇荡里却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凤呀,你可想死本大爷了。”
粗狂而猥琐至极的声音传来,居然是收工之后的王二牛。
“哎呀二牛哥哥,你急什么啊?我走不动了,那边有块大石头你抱我过去吧。”
小凤娇笑着耍赖。
“哥哥有的是力气。”
王二牛也不含糊,抱起小凤朝巨石走去。但由于芦苇和树木遮挡,竟并未发觉巨石之上早已有人,直到走近才吓一跳。
“怎么又是你这个小王八蛋?整天坏大爷的好事。”
发现坐在巨石之上的是白天打过的小乞丐,王二牛不禁愤怒起来。今天在赌场输了钱,本来就心情不爽,好不容易把他的相好小凤约出来私会,正猴急之时,又倒霉催的遇到这个晦气的小乞丐,扰了他的雅兴,心情哪里好的了?不由分说,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番拳脚过后,少年如往常一样并未还手,也没有哀嚎求饶。他眼神依旧空洞,并未有丝毫变化。不过这一幕看在王二牛眼里可就完全不同了,在女神面前教训一个小乞丐,而对方居然是这种表现,岂不显得他王二牛太没用了?堂堂护卫队小队长居然拿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毫无办法?想到这里王二牛不禁大怒,不计后果施展出全身力气就是一拳。
少年被打的凌空飞起,撞在了一颗碗口粗的树上,树木应声而断,而少年此次却不似以往毫无反应,倒地后居然本能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眼中疑似还有一丝精光划过,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空洞。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怪胎?”
王二牛直感觉头皮发麻。不会真遇到什么大人物的后代了吧?可是大人物的后代也没见过哪个这么变态的啊?自己可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对方居然还是没有受伤。再说了哪个大人物的后代不是捧在手上,含在嘴里?怎么舍得让他沦落街头当乞丐?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这孩子真是大人物的后代,以后人家找来了,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王二牛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是消息倒也灵通,他可是知道像飞羽门这样的门派可是有一些灵丹妙药的,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是个傻子,但是要是真的有大人物救治的话,保不准不会治好,到时候人家回忆起这几年一直被自己欺凌,自己还能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王二牛渐渐有了决断,这里是城外,又是晚上无人看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结了这孩子,然后把小凤一起了结了,丢进迷雾森林喂野兽,也就避免了夜长梦多。至于自己出城的事情,城门的守卫都是他的兄弟,请上一壶酒,也就封住了嘴。他们护卫队也只是在城里维持秩,青阳城每年死那么多人,死了也就死了,也没有人真正去破案的。
想到这里,王二牛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