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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

十字街转角处的东北角,坐落着一处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这家农家小院座北朝南(既大门朝南,大门口对着东西大街)。这家农家小院的布局和其他农家小院的布局,大致相同,三间堂屋。(最近几年,新建的房子绝大多数是楼房。而这院子里的堂屋还是以前盖的三间高大坚固宽敞的大瓦房,不是很破旧。这是这处院子的正房)穿山过道,朝南大门,大门口对着东西大街,走西南门儿。穿山过道,纵南朝北,横向东西。过道大厅宽阔敞亮。大门左侧拾一间耳房,耳房静雅别致。整个穿山过道的格局呈木匠用的三角拐尺状。顺穿山过道的纵向,既穿山过道的的纵向外角联接堂屋前墙外角,有一堵短墙。穿山过道横向,既穿山过道所挎耳外角至邻居西厢房后墙外角,又是一堵短墙,围成一座方方正正的小院。小院儿的大门与众不同:一般大门的上方,砌一处装饰建筑构件—门头匾,这种门头匾具有中国特色,古今文化有机的结合,有些像牌楼儿,又有些像古城门上的敌楼。这种装饰性建筑构件,美观、大方。但费工、废料,且门口过梁承重大。而这种院子的大门别具一格:门头匾由穿山过道的山花代替,呈三角形,上面装饰浮雕型的云朵儿。大门口安装着欧式的古铜色的大铁门。大门两侧镶嵌着罗马式的装饰柱。转山过道的墙壁,大门口及装饰的罗马柱,三角形的门头匾及装饰的云朵儿,统统涂上白色的外墙涂料。装饰的罗马柱及云朵儿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体现了中西文化有机结合的建筑风格。这种装饰的建筑构件,简单、大方、坚固、美观、省料、省工、节约。门口过梁承重少······别出一格。可见,在这一穿山过道时,主人费了一番心思。看来主人不是一个一般人儿。

主人叫王文泰,是位七十来岁的老者。可看他的貌相,与实际年龄有些不相符,貌相显年青得多。他是个细高个儿,腰杆笔直,前不腆脯,后不背锅。配上可体的衣服,显得有几分潇洒。一般人上了年纪,脚步沉了,走路脚总是抬不起来,鞋底总是想和路面摩擦,而文泰则不。尽管走路时迈步的频率明显下降了,但迈着步子总是那么大,脚抬得高,脚落地仍是那么有力,有雄赳赳、气昂昂的气魄,现代流行小平头。小平头简直成了中国人特有的发型,简直成了“国头”,而他仍然留着长长的大背头,并梳理得规规矩矩,这一点也与众不同。他的两抹扫帚眉本来就又黑又浓,人老了,眉毛长长了,发粗了,更显得浓密了。虽说眼皮有些松弛,但眼睛还是那么大,那么亮,彤彤有神。他本来是个瘦长脸儿,老了,更显得清瘦了。清瘦的脸儿,带有几分气质,显得十分刚毅,可刚毅的脸上常常蒙着一层薄云,文泰这个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怪不得有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乡野怪叟。

腊月里的一天,文泰和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喝酒。酒至半醺,一个中年男子扎巴扎巴眼,咧了咧嘴儿,半开玩笑的问道:

“文泰叔,有叫你乡野怪叟,是不是肥瘦那个瘦,还是意思是老者那个叟?还是野兽的兽?”

文泰听了一愣,准备夹菜的手停住了,“哈哈哈······”仰面大笑“那个字都中,都中!哈哈哈······”这笑声是那么爽朗,是那么响亮。这笑声,助了大伙儿几分酒兴。

又一个中年男子说:“文泰叔,快过年了,又想俺大林兄弟了吧?”

“啊······呵呵呵,没有,没有。呵呵呵·······”

“人老了,时间长了,想儿子,这是人之常情嘛。”一个老者接着说

一个中年男子说:“文泰叔,很快就到春节了,大林兄弟很快就要回来了,这次回来呀,说不定还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弟妹呢”

“哦······哈哈哈·····好,好!借你的吉言,哈哈哈······”

快到春节了,公司要放假了,员工们要回老家欢度春节拉。大林和素绢姐早就盼望着这一天。因为他们早就商定好,今年回家过春节时,在春节前订婚。并商定好,对对方父母都暂时保密,待回家的前一天,才告知双方父母,给他们一个惊喜。

一想到快要订婚了,大林心情就特别的激动,特别的高兴。大林回家的前一天晚上,由于心情激动,躺在床上,身子翻过来翻过去,总是睡不着,从不失眠的年轻少壮的大林,不知怎的失眠了。人不瞌睡,躺在床上,联想的事就多了。他躺在床上,回想了往事,想了很多很多。

······

大林是老生儿子—他出生时,父母都四十岁开外了。又是头生儿子—娘一生只生他一个孩儿。他特别的娇。大林还不到三岁,丝丝乎乎刚记事儿,他对爹娘的印象特别深。深刻的印象就是爹娘特别爱他。······爹娘经常弯着腰,一人一只大手,扯着小大林的两只肉呼呼的白嫩的小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唱儿歌。小大林学会的第一首儿歌是《驾老鸽》:啊—啊—驾老鸽,一百钱儿,卖了吧。不卖,烧饼夹肉再回来。小大林刚会说话,搅动着笨重的舌头,嘴里发出稚嫩的奶声奶气的吐字含混的童音,有时,一些长句总是学不上来,惹的爹笑,惹得娘笑,小大林望望爹的笑脸,望望娘的笑脸,自己也在笑。小大林走起路来,总是一碟一蹀的,非常开心,一家三口显得多么幸福哇。

有时,爹一个人带着大林玩。爹一个人带着大林玩时,一般不牵着手让他跑,又不抱着,也不背着,而是双手把大林举起,让他骑在爹的脖子上,伸出手抓住小大林的两只小手,这叫“骑毛驴”。这时,小大林感觉到爹的大手是那样的温暖。爹一边走,一边双肩有节奏的抖动着,嘴里还喊着:“得儿—驾!得儿—驾”小大林的身子自然而然的随着有节奏的抖动,嘴里学者爹:“得儿—驾!得儿—驾”小大林的两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线。

有月亮的晚上,娘抱着小大林观赏月亮。一边看着月亮,一边摇晃着怀中的小大林,一边教唱小大林儿歌:“月婆婆,黄巴巴。爹织布,娘纺花。小妮打螺符(方言,安防在织布梭子中的小线管儿)小小儿要吃奶,拿个小刀割给他。”娘说一句,小大林学一句。小大林一边学,一边望着娘的脸。娘的脸是那样的慈祥,是那样的可爱。是那样的好看,娘是最好的娘。

小大林五岁那年得了肺炎,发高烧、发喘,鼻涕总是一掀一掀的,昏昏迷迷。可吓坏了爹娘,可愁坏了爹娘。爹脸上本来就有一层薄云,这时薄云变成了浓云。爹娘把小大林送进了乡卫生院。爹娘两个人伺候着小大林。输液时,小大林躺在病床上。一输完液就马上把小大林抱起来,爹抱一阵,娘抱一阵,爹娘轮流着抱,总不舍得把小大林放下。都是搂在怀里,搂着紧紧的,好像怕他跑掉似的,好像怕别人偷走似的。两个人不吃、不喝,也很少说话。爹劝娘吃点东西,娘不吃,娘劝爹吃点东西,爹不吃。两人四天吃了两个馍,一碗菜也没有吃完。·······四天后,小大林烧退了,也不喘了,病好啦。娘漏出了笑脸,爹一脸的浓云驱赶干净了,两只眼睛笑得湿润了。两个人笑着,抱着小大林,你抱一阵,他抱一阵,还是抱着那么紧。出院了,回到了家,天快黑了。爹娘都饥了。四五天没好好吃饭了,哪能不饥呢。爹一高兴,喝了半瓶白酒,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三碗面条。······饭后,躺在被窝里,搂着小大林,呼呼睡着了。他们确实累了。

晚上睡觉时,小大林总爱和爹娘睡在一起。爹也喜欢搂着小大林睡觉。睡觉时,爹总是把小大林搂在怀里,用自己温热的胸膛温暖着小大林的小身体,让小大林枕着自己的一个胳膊睡觉。另一只手捂着小大林的小屁股,并轻轻拍着小大林的小光脊梁催眠。小大林没有睡觉时,也学着爹,用小手儿轻轻地拍着爹。小大林枕着爹的胳膊,感觉是那么的舒服,爹那宽厚的胸膛是那么地的温暖。他感到爹是那么地和蔼、慈祥,爹是他的靠山,爹是他的保护神。和爹在一起睡觉不是温暖、舒服,还是极大的安全感。小大林对爹非常亲热,睡醒后,总是双手抱着爹的脖子,亲来亲去。有时,调皮的小大林趁爹不醒时,用他那肥嫩的小手儿轻轻摸刚刮过的胡渣子,感觉到涩刺刺的,挺好。有时,用他那胖乎乎的稚嫩的小脸儿蹭蹭爹那满是胡茬子的脸,感觉到涩刺刺的,挺好。······在小大林的心目中,爹是一个可爱的爹,慈祥的爹,伟大的爹。爹是他心目中的天,是他心目中的地。

有人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在农村没有学前班,没有幼儿园的年代,适龄前的幼儿教育是一片空白。在这样的年代,父母,这第一任老师,尤为重要。爹就是一位合格的第一任老师。当小大林刚刚懂事儿的时候,爹就给小大林讲简单的生活常识和简单的社会知识,使小大林从小就懂事儿。

人和动物的区别是“有思维,能劳动”。人有思维,动物没有思维,人的思维是通过劳动形成的。是通过多少年多少代人的劳动形成的,劳动形成了人的大脑,形成了人的思维。劳动,离不开手。手是人的大脑形成的,人的思维形成的主要因素,人大脑的发育,特别是婴儿大脑的发育,与手的活动,发育有着直接的关系,爹明白这一道理,在日常生活中,为了促使幼小的小大林的大脑发育,注意让他的手多动,加强手的活动。起床时,指导他怎么穿衣服。睡觉时,指导他怎么脱衣服,吃饭前,指导他怎么洗手洗脸。吃饭时怎么端碗,怎么用筷子。······孩子小,胳膊短,手小,又不灵活,当然笨手笨脚了,一次次总是做不上来。爹总是耐心指导,并一次次地示范,一遍一遍地纠正,一边教,一边逗她玩,一边鼓励,引起他的兴趣,总是引起小大林嘻嘻的笑。小大林总是喜欢和爹在一起。

小大林六岁了,快该上学了。爹就教他怎么写字。初教孩子,拿笔写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因为学前儿童的小手不听使唤,俗称“不分瓣”。爹教小大林写字,先从握笔开始。爹一次次地示范,一次次的纠正,不厌其烦。由于以前教过他怎么用筷子,小手受到过锻炼,现在教他怎样握笔写字,还比较顺利。不过握笔的方法还不标准,握笔的手还不大听使唤,但比起一般的孩子强多了。还教他读书写字的姿势,也是一次次示范,一次次纠正,到底示范了多少次,纠正了多少次,没有记录,但可称得上“诲人不倦”。后来,还教他一些简单的算术,拼音字母及简单的字。每当吃饭的时候,又是给小大林上课的时候,辅导小大林学习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边吃饭,一边讲解,一边示范,一边纠正,边说边笑。家中人虽然不多,只大小三口儿,可吃饭依然挺热闹。娘总是在一边劝说:“吃饭吧,吃饭吧,饭都凉啦。”爹总是笑呵呵的说:“这也是工作嘛。”爹不仅是一位和蔼的父亲,慈祥的父亲,可敬可亲的父亲,还是孩子的家庭教师。这是一位严谨的老师,谆谆善诱的老师,诲人不倦的老师,小大林的苗宏老师。

小大林渐渐长大了,渐渐懂事了,爹便开始给小大林讲故事。讲了高尔基及其《高尔基》、《海燕》,《母亲》等故事。讲了奥斯特洛夫斯基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故事。讲了马克思、恩克斯共同创立的马克思主义的故事。讲了高玉宝及《高玉宝》的故事。将雨果、莫泊桑的故事。讲李准及《信》、《李双双》、《人马训》、《大河东流去》的故事。将冯玉祥从丘八到名将的故事。讲华罗庚如何成为举世闻名的数学家的故事。讲陈景润“哥德巴赫猜想”的故事。讲钱学森及两弹一星的故事。······爹所讲的这些故事,小大林开始似懂非懂,慢慢理解了其中含义。时过过年,仍记忆犹新。这些故事对于小大林的性格和世界观的形成,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激励着小大林勤奋学习,发奋努力。

学校的周边环境发声了危机,一些小商贩在学校门口做起了买卖,以牺牲无数青少年的前途为代价,赚起了黑心钱。学校周围的小卖部,饭店、台球室、录像厅、网吧······以学校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集市,严重扰乱了正常的教学秩序。再加上某些校领导腐败,缺乏有力的正确的领导方法和管理措施,致使许多优秀少年儿童学习成绩逐步下滑,跟不上课,老师讲课如同听天书—不懂,厌倦学习,身在教室心在外,最后,干脆退学,有的学生家长愚昧,根本不理解孩子读书的重要性,误认为读书不读书无关紧要,对孩子有些放任自流。有些孩子混到初中毕业就不念书了。有的初中不毕业就不念书了。我们村这样的孩子就有不少。大林由于爹的教诲,思想筑起了一道防堤,阻挡住了歪风邪气的侵袭,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

娘看到别的孩子纷纷退学,辍学,不明白其中原委,就给爹商量:

“咱也别让大林上学啦”

“为啥呀”

“那······人家好多孩子都不念书啦,再说,念书还得花钱。比咱家有钱的都不让孩子念书啦······”

“哈哈哈······咱是没人家有钱,这我承认。但他们是鼠目寸光,目光短浅的庸俗之人,他们能和我相比吗?你呀,要记住: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所谓不苦孩子,就是在孩子念书方面,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

人类总是要进步的,社会总是要向前发展的。人类进步,社会向前发展,靠什么?靠人,靠有文化有知识的人。靠文化、靠知识、靠科学。孩子们不念书哪能行呢。咱们呀,要往前看,不能往后看。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谁知道这一代孩子长大时,社会发展到那种地步?不管发展到那种地步,没文化是不行的。过去没文化,人们勉强可以生活。可以后呢,就不行啦。远的别说,就说你吧,不识字,日常生活感到困难不?你没有念过书,我没有上过大学,难道你还想让孩子再受那样的委屈吗?再说,一个人,要有对社会负责的责任心,要想着为人类进步,为社会发展贡献一份力量。作为一个孩子,现在不读书,没有较高的文化知识,不能掌握先进的科学技术,怎样能为社会进度,人类发展作出一份儿贡献呢。······

爹的话,娘试懂非懂。娘也不争辩,只是静静的听,对爹百衣百顺的娘,也不违拗爹的意愿。大林不同别家的孩子,一如既往的继续上学。受爹的影响,大林学习勤奋努力,学习成绩在办理仍然名列前茅。大林没有辜负父母的满腔心血,初中毕业后,考上了重点高中—县一中。能考上县一中,都有希望上大学。是孩子前途的希望。爹很高兴,这是一种好的兆头—将来儿子超过老子,爹很高兴,脸上的一层薄云,顿时消失了。娘也随着爷儿俩高兴。不过没有过过久,爹脸上的那层薄云有蒙上了。

素绢姐也考上了县一中。同年级不同班。

大林考上县一中,花钱就多了:学费、书费、伙食费、课外辅导费、补课费、取暖费······虽说大林是个懂事的孩子,很俭省,可多少也得用这些零花钱呀。这些钱加在一起,数目不算少了。对于一个以打工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农民家庭,可是一笔巨额开支。一家只种四五亩地,两季打下的粮食交了公粮,留下吃的,剩下部分卖了钱,扣除化肥、农药、种子,柴油······所剩就寥寥无几了。主要收入还是靠爹外出打工。爹外出打工,一天只能挣二十来元钱。扣除来回往返车费,平时吸烟钱,零用钱,一年到头也剩不了多少。为一家人家,吃油点火,人来客去,门头杂事,逢年过节,都得用钱。再加上大林的巨额学费,压的爹喘不过气来。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多吃苦,多掏力,一年三季外出打工。爹外出打工了,大林上学要用钱,娘只有供,前院后院,东邻西舍,东跑西颠,跑着借钱。这家五十,哪家一百。虽说向每家借钱的数目不大,但借了一圈儿,加在一起不是个小数目。外债的指望只有爹打工回来所得工钱了。爹每次打工回家,带回来的钱还了外债,几乎用光。挣得钱装在衣袋里还没有暖热,就没有了。爹外出打工走后,大林上学用钱,娘还得跑东家,走西家,跑着借。

······

作为一个农村中的中年妇女的娘。不能不为大林的巨学费而担忧,担心这个小家庭支付不起这笔巨额开支。有一天,娘对爹说:

“你已经老了,一年比一年老······”

爹明白娘说什么,截住娘的话头儿,笑了笑问: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一年比一年老,不能再打工挣钱啦,大林上学所用的钱······”

“意思是支付不了大林的学费了,让大林退学吧,是不是?”

······

娘沉默不语。

“哈哈哈······我说你呀,有这种担忧有情可原,我理解你的心,我谅解你。不过,你不要担心这个问题。大林的学费嘛,对咱来说确实是一笔巨额开支。我一年一年的老,挣钱不多了,也是事实。但也不是大问题。我虽说老了,还能打工挣钱。孩子的学费还不是问题。咱省检些,多干点活儿,多挣些钱妥啦。”常言道“车到有路,船到有江”天无觉人之路,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的。人,有病死的,有饿死的,有冻死的,有烧死的······还没有听说有难死的。你要相信,孩子学费这道坎儿,咱一定能过去的。唐僧,孙悟空为去西天取经,能翻过火焰山。我,王文泰,难道就过不去孩子上学学费这道坎吗?如果我王文泰这道小坎都过不去。那王文泰也太怂了吧?

“你,应该明白,要让儿子胜过老子,要一代比一代强。必须让孩子踏着父母的肩膀往上爬。不,让孩子踩着父母的头顶往上爬。”

娘静静地听着爹侃侃而谈,也不插话,默认了爹的主见。

大林听说了爹的这番讨论,时而心理热乎乎的,时而心潮澎湃。他暗暗下定决心,在高中阶段一定要发奋努力,刻苦学习,奋力拼搏,力争考上一类大学,以此回报父母。

仲夏的一天,外出打工不久的爹突然回来了。娘有些惊讶:

“咦,你咋回来啦?”

“呵呵,不是咱小儿要考大学嘛。”

“他考大学,你还能帮上多少忙啊?”

“嗐,又不是我考大学,我能帮上什么忙?”

“那你······”

“呵呵,我嘛,给孩子做做伴儿,陪伴一下孩子,也算对他的支持吧。”

“······”

娘没有支声,默认了爹的举措。

高考的第一天五更,爹骑着自行车,行走了六七十里路,天刚亮就赶到了考场地点。考场设在一中院内。大考场的大门儿外,爹见到了儿子大林。大门儿有人把着,到一定时间考生持准考证才允许进大门儿。其他闲杂人员一律不准入内。大门外的长街上,挤满了男男女女的中年人。他么大都是考生的爸妈,都是陪伴女儿高考的。爸爸妈妈对自己的子女千叮咛万嘱咐,个个有吐不尽的千言万语。有的爸妈抓住孩子的手,总舍不得分离,大有久别之势。人群的上空弥漫着嗡嗡嗡嘤嘤嘤的嘈杂声,人声鼎沸,让人心中烦躁。爹站在远处的高处,对大林没有叮咛,没有嘱咐,只简单地说了几句日常生活的话语,便双双挥手告别。大林告别了爹,便信步挤进涌向校院儿的人流。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望望站在远处的爹,挥挥手。爹向他也挥挥手。······爹站在远处的高处,深情地目送着大林,用目光遥送他。大林挤进人缝中,走进了一中大门儿。视线消失了,爹仍然站在原处。

高考,是上大学的关键举措,上大学是人生命运的关键一步。高考,是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关键时刻。考生避免不了有些激动,有些恐慌,有些害怕,有些胆怯,有些提心吊胆······考生进场后心的剧烈跳动,心慌意乱,头脑发晕,不能正常使用,丢东往西,手忙脚乱—怯场,是正常的现场。而大林认为,爹在场外,是我背后的靠山,头顶上的保护神。我什么也不怕。怯场,那不是我王大林的事儿。

考生们入场了,伴陪考生的爸爸妈妈们散去了,一中门口儿上空的嘈杂声散去了,长街上一派清静“门可罗雀了”。爹仍在原处,脊梁依着一颗大杆,席地而坐,吸气了烟。吸了一支又一支,一支接一支地吸。面前丢了一片烟头,弹了一片烟灰。他是坐着闲暇无聊,以吸烟来消磨时间,在等待着大林出考场。

考生快出场了,陪伴的爸爸妈妈们不知都从那里走了出来,汇集到了一中的大门口。人越来越多。长街上人又挤满了,上空又恢复了以前的嘈杂。陪伴考生的爸爸妈妈们,大多是中年男女,个个衣服考究,皮白肉细,膘肥体胖,唯独爹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消瘦,皮糙肉硬,衣着朴素的乡下老者。

考生出场了。一中校院的路上好像一条人渠,花花绿绿的人流向大门口儿涌去。大门口外,陪伴的爸爸妈妈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谭,紧紧围淹了一中大门口儿,人渠流进了人谭里,顷刻引起了剧烈的反响。爸爸妈妈马上分认出了自己的儿女,双手抓住,面带焦急,急切地问这问那。有的考生欢天喜地,兴高采烈。有的考生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还有考生抹眼泪。嘤嘤嘤,嗡嗡嗡,人声鼎沸,烦躁。大林挤出了大门口,本能地往原来的地方瞭望。咦,爹还是站在那里,大林兴高采烈。心想,到了爹跟前,一定向他兴致勃勃地讲述:有爹在场,他不怯场,并且临场发挥的也不错,在告诉他,考题不难,都做完了,并且认为做的都对。······可见面了,爹也一句不问大林,还没有轮到大林向爹述说考试的情况。爹说话了,只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小儿,累了吧。走,咱去去吃烧饼,喝羊杂汤去。”咦?·····大林感到吃惊,爹咋和别的考生的爸爸妈妈不一样啊。

爹就这样陪伴着大林考完了大学。在考试期间,爹每次见到大林,总是乐呵呵的,脸儿都是那么的晴朗。父子一分手,脸上的那层薄云又蒙上了。

大林不明白,爹脸上怎么总是蒙着一层薄云呢?

爹的心血没有白白付出,大林的汗水没有白流,大林被郑州大学录取了。素绢姐也被河南科技大学录取了。大林接到了入学通知书,喜出望外。娘喜得抿嘴直笑。爹高兴了,买了一瓶白酒,娘炒了两个菜,一家人欢欢喜喜贺大林上大学。娘端上了菜,爹掂上了酒,一家三口围着吃饭桌儿坐下。爹说:

“来来,今儿个咱都喝点儿,庆贺俺大林考上了名牌大学—郑大。”爹倒上了酒,大林端起了酒杯,用嘴沾了沾,感觉有苦有辣。但暗藏着香、甜。娘端着酒杯呷了一小口,辣着挤着眼,咧着嘴。惹着爹哈哈大笑。爹端起了酒杯,咕咚逮一大口,嘴微微一咧,巴扎巴扎嘴,回味无穷,感到特别的香、甜。一杯酒两口喝完。今天,爹真高兴,脸儿是那么晴朗,酒显得特别好喝。这次,爹一瓶酒喝下去了半瓶。

大林考上了郑大!这是一桩爆炸性的新闻。这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全村,全村人一片啧啧称赞。有人夸大林聪明、懂事,有出息,有人夸娘贤惠,有人夸爹教子有方,虎父无犬子,随着人们的一片夸赞,接踵而来的是街坊邻居为爹善意的担忧:上大学学费更高,上大学花钱更多了。文泰光靠打工那点收入,能支付起高额的学费吗?

一天,在工地上干着活儿,关系要好的二旺对爹说:

“文泰哥,你就指望拧这个扎丝钩儿来供大学生吗?”

“呵呵,二弟,我还有别的指望吗?”

“这······能行吗?”

“这道坎能迈不过去吗?哈哈,没事儿。没有难道人的事儿。放心吧,二弟。”

“哼哼,简直不可议”

······

四年过去了,大林读完了四年大学。爹凭借手中那支一拃多长的扎丝钩,供大林读完了大学本科。为此,大林十分感慨。在大林眼里,爹是一位矢志不移的爹,爹是一位超凡脱俗的爹,爹是一位热忱的爹,爹是一位慈祥和蔼的爹,爹是一位可亲可敬的爹,爹是一位危大的爹,爹是一位高尚的爹,爹是大林心中崇拜的偶像。

大林崇拜爹,不光是爹养育了他,供他读完了大学,主要是爹具有高尚的品德和优良的生活作风。

大林大学毕业后,被一家央企录取了。

素绢姐大学毕业后,被同一家央企录用。同一家公司,不在一个部门工作。

大林上班后,同科室的同性青年伙伴都恨羡慕他。羡慕他长的帅,又有才华。大林品行好,人缘好,人们都喜欢他同科室的“大女”们都三十岁甚至三十多岁了,情窦早就开了,遇上一个才貌双全的青年,谁不青睐呢。大林像一块磁铁,吸引着那些“大女”们。避免不了某些“大女”有事无事地主动接近他,用甜言蜜语诱惑他。而他和那些“大女”们说话总是那么认真、严肃、一本正经,甚至近似乎冷酷。别人送以温情,他却以冷态予以化解回拒,致使“大女”们扫兴而归。他大林不是苦行僧,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并不是他不近女色,是因为他心中有素绢姐。但她可没有以后和素绢姐结婚的奢望,妄想,因为他们是表姐表弟。尽管血缘关系较远,但必经是故表亲。但素绢姐在他心中成了女性唯一的标准。不管是有意识还有无意识,他看待所有女性总是以素绢姐为衡量标准。依他来看,所有的女性都不符合他的要求,他都看不上眼。并不是所有的姑娘都不如素绢姐,都没有素绢姐漂亮,优秀。而是从内心里,他和素绢姐之间有一种模模糊糊,缥缈无踪,朦胧不清的思想意识。这种思维意识到是什么呢?大林他本人也说不清。

何怡是本科室的一位中年妇女,四十多岁了,是一位充满热情的中年干部。她对青年同事十分热情,非常关心。大姐都亲切的称呼她大姐。大姐非常喜欢大林。见大林有才华,又帅气,品行又好,总想从各方面帮助他,大林二十多岁快三十了,还没有女朋友,感到十分惋惜。于是,便在外科室给他介绍以为漂亮的姑娘。他不上心,大姐由从其他科室给他介绍了一位漂亮的姑娘。他仍不上心。大姐有些疑惑,有些生气,瞪着眼埋怨道:“小王这小子难道是和尚转生的?不进女色。如果是只猫,也是只傻猫,不吃腥。”大姐暗暗地想:城市的年轻人都傻,农村的年轻人都精。在农村,年轻人到了二十多岁,到了结婚年龄,该结婚就结婚了。该生孩子就生孩子了,组成了温馨的家庭。而城市里,年轻人别说到了二十多岁了,有的甚至到了三十多岁,都还不结婚,为什么?有的说工作压力大,有的说经济压力大。有的说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到底为啥?反正是书念多了,人变傻了。男女青年也谈恋爱,搞对象。今天,物色了一个男朋友或女朋友,明天就因为感情不合,蹬摊子啦,分手啦,本来谈的正好哩,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一两句话,吹了,各走各的。来个猪八戒拉马—两撤缰。再换一个,谈的差不多了,突然间,又拉倒啦。男女朋友总是“朝思暮想”。恋爱天天谈,男女朋友天天换,总是谈不成功。年轻人,别说结婚了,谈恋爱,找男女朋友都那么难。有的大男大女们,找不到男女朋友,办事也太荒唐。为了宽慰父母的心,回家探亲时,租赁一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以此欺骗自己那心急如焚的父母。······哎,这个王大林,不进女色,可真是的。

大林和素绢姐同在一个公司上班,虽不一个部门,但离不远。可平时见面的机会很少,一年也不过见上一次两次面儿。但他们始终保持着联系。他们是表姐表弟嘛。又是多年的老同学,两人经常通电话。在电话里相互述说一下老家的情况,互相诉说一下各人的工作情况,互相诉说一下身边发生的奇闻趣事,诉说一下某人对某些事的认识。但他们从不谈男女之间的感情,从不利用电话谈恋爱,因为他们是表姐表弟嘛,尽管血缘关系较远,每当春节临近,公司放假了,员工们要回老家过年了,他们总是预约一起回家,春节过后,员工们从老家返回单位上班,他们总是预约结伴而行。这是人之常情嘛。他们是表姐表弟,老家相距又很近,又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在单位,遇上双休日,偶尔也相约外出游玩。

盛夏的一个双休日的头天晚上,大林从手机上查了一下明天的天气状况:天气晴朗,有微风······好,明天是个好天气。大林便想月素绢姐出去游玩。他拨通了素绢姐的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素绢姐接到电话,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素绢姐便来找大林。

大林满面春风,简单收拾一下,便与素绢姐并肩信步,行走在大街之上。二人边走边聊,一路欢笑,好不轻松愉快,亲密的姐弟两沉浸在幸福欢乐之中—他们毕竟是相识并相处二十余年的表姐表弟啦。他们之间的深情能一般吗?

大姐在远远的暗处瞅见了大林,还有陪伴在他身边的一个陌生女子身影。二人相处的是那么亲热,显得那么幸福,两眼都看直了,整个心都沉浸在这对恋人之中,她在远处仍屏住气息,唯恐不慎,惊动了这对恋人,过了许久大姐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哦,我说呢,大林是怎么啦,给他介绍那两个姑娘都那么漂亮,他都不上心,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宿舍门口的背阴处,站着几个小青年,这是大林同科室的同事,是大林要好的朋友,他们远远看去,看到远处的大街上,大林陪伴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大街上闲庭信步,心里都明白几分,都暗暗祝福他们。几个青年也屏住气息,唯恐惊散这对甜蜜的恋人,一个个瞪大了傻而大的眼睛,一个个像露头的雏燕,密切注视着这一男一女的一举一动。只见男的英俊潇洒,女的苗条、飘逸、亭亭玉立。他们几个虽说在他们两个的背后,有相距很远,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也不用拿什么漂亮的词汇来形容他们,但这一对情侣美就是美,确实是美,男的是以为英俊的美男子,女的是一位美若天仙的漂亮女郎,虽说距离较远,从他那熟悉的背影,同事便认出了大林。肯定是大林,那个陌生的漂亮的女郎是谁呢?他们便不知道了,但他们猜测,肯定是大林的女朋友。大门都羡慕大林的艳福,有的说,平时看大林不吭不呵,老实巴交的,看来是真人不露相啊,有的说,这好比潘安陪嫦娥,一对般配的男女。有人说回头见了大林不饶他,让他请客,喝他的喜酒。有的说,他有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咱的宰他一顿大餐。有的说,宰、宰、宰他一顿大餐他也是高兴的。·······

他们二人乘车来到海滨。这是人们游玩的胜地。特别是夏天,来这里游玩的人就更多了。这是盛夏的一天,又是个双休日,况且天气又好,来海滨游玩的人特别多。有的前来海滨乘凉,有的前来观赏大海。有的年纪轻轻的夫妇带着孩子,有的中年男女陪伴着爸妈。有的是结伴而来的帅哥们,有的是携手而行的妙龄少女,······年轻的爸爸妈妈扯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又耍又跳,中年男女给年迈的爸爸指指点点,老人们抿嘴微笑,年轻的帅哥边看大海边微笑,妙龄少女边谈论边举起手机拍照。情侣们恩恩爱爱,卿卿我我,亲亲妮妮,又搂又抱,相互亲吻。······大林和素绢姐选择了一个离海边稍远些,地势较高游人较少的凉亭,在凉亭里的长凳并肩站着,往四周观看。双休日,暂时摆脱了繁忙紧张的工作,心理一阵轻松,再加上天气晴朗,陈陈海风,空气凉爽,非常宜人。游人云集,十分热闹,心理感到非常舒坦,还有一个原因,是素绢姐陪伴在身边。

素绢姐个儿高挑,身材苗条。可体的衣裙使她那凸显的曲线十分优美。两道弯弯的鹅眉又黑又密,不用眉笔去描。两只杏子眼乎灵灵、水汪汪的,像两江秋水,又好看有精神,又长又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十分动人。精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巴,配上瓜子型的漫长脸,十分端正,粉红月季花似的面容,十分惹人喜爱。再配上他那满头秀发,更是楚楚动人。海风轻轻吹拂着她的秀发和衣裙,微微漂浮,如同仙女临凡。······

我······呃—。不能有那样的邪恶!尽管血缘关系较远,她毕竟是我的表姐。再说,她长的那么漂亮,又有才华,我配不上。她一定能寻找一位如意郎君。······可在大林的脑海里,总有一副美丽的肖像—素绢姐。这副美丽的肖像怎么也抹不去。这时,大林的心理,世界万物一无所有,唯有素绢姐。

大林为了消除对素绢姐的想入非非,便设法克制自己,最好的方法是极目眺望。他先微仰起头,仰望海空。海空瓦蓝瓦蓝,漂浮着丝丝白云,海空是那么的美。像一个巨大的苍穹。大海湛蓝湛蓝,平平的,光光滑滑的,像一大块平板玻璃。巨大的苍穹笼盖着这块巨大的平板玻璃。远处,“苍穹”与“平板玻璃”相连接—天海交汇,天海同一个颜色,都是蓝色的。仔细看,天海交汇处不远,有两个小黑点。这可能是两个小岛儿,或两艘巨轮,或是两艘军舰吧。视线稍向近处移视,平板玻璃上出现了细小的花纹儿,成了花玻璃。视线再往近移视,玻璃上的花纹儿变成了皱起的细浪,一长排一长排的,一排紧挨一排,后排推拥着前排,慢慢向前涌动。这时,正是涨潮时分,视线再往近处看,细浪变成了大浪,一排挨一排,一排挤一排,后排推拥着前排飞速向海岸扑来。速度之快,来势之猛、力量之大,海涛之大,波浪骇人。大浪撞击在岸边的岩石上,飞溅起老高的白色浪花,发出震耳的轰鸣声。他凝视着大海,看得出神,看得发呆,眼有些花,头有些晕,他奇妙的感觉到海浪不在运动,波涛不在轰鸣,游人不在游动,一切都处于静,海岸,岸上的游人,岸上的一切,还有他,在向大海远处运动,时而慢,时而快。······他是第一次见到大海,第一次见到大海的辽阔,大海的波澜壮阔,大海的气势磅礴,大海的雄伟壮观。他对惊涛骇浪、汹涌彭拜、海阔天空、学海、海量、海涵、脑海等有关海或者有关的词语的含义,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大林这一招着实管用。他注视着大海,脑海中素绢姐那美丽的肖像确实暂时消失了,他的整个心都沉浸在大海之中。他暂时完全成了一个呆子。

素绢姐眺望了一会儿大海,便向四周由远至近扫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大林脸上。

“大林”

大林没有反应

“大林”

大林仍没有反应。

“大林!”

素绢姐提高了嗓门儿。

“哦,哦······”

大林猛地惊醒过来。认识到了刚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在考虑什么呀?”

“哦,呵呵,我在看大海。素绢姐,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吧?”

“嗯,大林······”

“啥事儿啦?素绢姐。”

“我······”

“有啥事儿,就直说吧。”

“······”

这时,素绢姐那月季花似的面容,增添了一些红晕,显得更加漂亮了。

“素绢姐,到底啥事儿啦?”

大林一再追问,素绢姐支支吾吾,大林感到莫名其妙。在大林的一再追问下,素绢姐壮壮胆,鼓起勇气,含含糊糊地,小声的吐出了口:

“······咱们结婚吧······”羞得素绢姐双手捂住羞容满面的漂亮面孔。

“······!”

大林心头一惊,头脑“轰”地一声。由于大脑神经遭到了轰击,影响了耳朵的听觉神经,感觉到耳朵内微微有什么东西在堵塞,听什么东西似清晰,似含糊。素绢姐那漂亮的女中音的生源近在咫尺,可好像相距遥远。显得神秘奇妙。由于大脑神经遭到了轰击,视觉神经搜到了影响。这时,大林的眼有些花,有些幻觉。素绢姐站在他面前,相距不过三尺,可他感觉相距很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熟悉的素绢姐,而是一位陌生的神秘的飘飘不凡的仙女。他们不是处在游人云集,波涛汹涌的海岸,而是仙霭缥缈的仙境······

过了一会儿,大林才回过神儿来。刚才那声音是从素绢姐嘴里说出来的吗?·····是,是素绢姐说出来的。刚才那声音是真的吗?······是真的,······由于心情激动,对于自己的判断否定了,有肯定,肯定了,又否定。反反复复。

过了一些短暂时刻,大林情绪稳定了一些,头脑有些清醒了,头脑中显过许多镜头。这些镜头有的清晰。有的含糊,有的快放,有的慢放。一幕又一幕,一幕接一幕。

······素绢姐和大林同年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县一中。他们是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俗称校友。当时,都十六七岁了。素绢姐长大成为了大姑娘,亭亭玉立,是学校里有名的漂亮姑娘,人称一中之花。大林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英俊潇洒,十分帅气,外号“白面郎君”。一些女生都长到十六七八岁了,是不是都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都喜欢这个美男子王大林。有事无事总爱和他搭讪几句。那些女生和王大林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甜甜蜜蜜,眼睛深邃,含情脉脉。甚至有的笑眼斜睨,带有诱惑性。······看的大林心里发慌。难道这就是·····

大林心中有一道堤防—他暗暗告诫自己,现在自己是个中学生,还是各孩子,应该好好学习,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在现阶段,决不能谈婚论嫁。他心中这道堤防的后面,还有一道支撑—素绢姐。大林爱素绢姐那高挑苗条的身材,爱她那俊俏漂亮的面容,爱她那面头乌黑发亮的秀发,爱她那清晰脆和的女中音,爱她那甜甜的微笑······大林喜欢素绢姐那聪颖敏捷的头脑,喜欢他那超强的记忆力,喜欢她具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喜欢她那泼辣爽快的性格·····在大林的心目中,任何女孩子都无法夺取她的位置。在大林的心窝里,只有素绢姐一个人,任何女孩子都不能把素绢姐挤出心窝儿。由于有了素绢姐,任何女孩子,大林都看不上。

不过,大林始终认为,他们不能结婚,以后任何时候都不可能结婚,他们是表姐表弟,尽管血缘关系较远。

女孩子比男孩子心细,这也可能是性格的差异吧。虽然素绢姐只比大林大一岁,可她总是以大姐自居,在学校,在日常生活上对大林关心,照顾。大林则以小弟弟自居,尊重尊敬这位大姐姐,感激这位大姐姐。素绢姐和大林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甜甜蜜蜜,她那漂亮的女中音总是那么爽朗、清晰、清脆、甜润,优美动听。每次见面后,素绢姐说话的余音总是在耳边萦绕,虽不能说“余音绕梁”可总是久久不去。

他们见面说话儿,总是有一些好事的男生女生在远处斜睨着笑眼,屏息窥听,面露诡异神色,指指点点,有的还做着鬼脸。大林发现后,便有几分讨厌,少见多怪,哼,我们是表姐表弟。见面儿说几句话怎么啦。但大林仔细回忆一下,感觉有些异样。怎么不一样呢?大林含糊不清。

······难道······不、不、不会、不会的······现在,大林才明白,原来,从那时起,素绢姐在心中已埋下了爱情的种子。大林他也是。不过,二人埋得都很深,久久没有萌发,没有漏出爱情的萌芽。

大林强镇静下来,确认刚才那句言语—“···大林,咱们结婚吧,···”确认这个声音出自素绢姐之口,心里激动,有恐慌,嘴唇颤动了一下,嘴张了两张:

“素绢姐······”

“嗯。”

大林又无语了。

“······”

“这······这······

“想说啥啦?”

“这合适吗?”

“你说呢?傻兄弟。”

大林这时也不知是真傻了,还是呆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大林回想过去,大林还在上初中,才十四岁。二舅妈见了他总是甜甜蜜蜜的笑,说话显得那么亲密。她那美丽的杏眼发出的光是那么地温暖和柔和,是那么地深情,深邃。大林怎么读不懂二舅妈的眼神。娘见到素绢姐,不是拉着手,就是像对待自己的小孩子似的,搂在怀里,显得是那样的亲昵,这时,大林猛的醒悟,莫非那时他们就······

大林突然喊了一句:

“素绢姐,我的好姐姐······”

大林快速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素绢姐的双手。大林好像是怕速度慢了抓不住素绢姐似的,又好像抓的松了,素绢姐走掉似的。大林顿时感到素绢姐的手是那么地柔嫩,那么的光滑柔腻,触摸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到他的手像带电的导体,一触摸马上就有一股不强不弱的电流,马上流遍全身,全身感觉到麻酥酥的,痒痒的,说不清是个啥滋味儿,反正很舒服。素绢姐的手又像是一根暖气管道,一触摸到感觉有股暖流淌向心脏,整个心脏顿感到温暖,并向全身扩散,这股暖流温暖得心脏在激烈的跳动:砰、砰、砰······自己那跳动的心声,自己几乎听得见。大林只是抓紧着素绢姐的手不放,也不知说什么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素绢姐也用两只手抓着大林的手。四只手紧紧抓在一起,素绢姐这时有些害羞呢,还是心情激动?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俊俏的面容显得更加漂亮,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红色月季花。

有人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大林想:男追女,确实隔座山,由于种种原因,确实有些难度,单也并不是不可能,唐僧师徒为上西天取经,能翻越火焰山。红军在万里长征的路上,能翻越山界,能翻过雪山。难道男女爱情之间这隔这座山不能逾越吗?大林和素绢姐之间如同隔着一堵墙。虽说近在咫尺,心若相同。如果是一堵墙,也能打透,就是钢筋水泥墙,也不可能打不透。可大林和素绢姐之间隔这道无形的墙,却很难打透,二人隔着这堵墙,双方不能了解对方的真实面目。由于隔着这堵墙,两课相互吸引的心不能相互碰撞。

大林玄想着,突然间来了一位神仙,来了一位天使,神仙把男女之间隔着的那座山背走,天使把他们之间隔得那道打透,可等来等去,即没有等来天使,也没有盼来神仙。

可今天,如果有座山背走了,如果有堵墙,打透了,如果那层纸,捅破了,背走山的不是神仙,打透墙的不是天使,捅破这层纸的也不是别人,正式自己的心上人—素绢姐。中间没了山,没了墙,连层纸都没有了,二人之间没有了任何屏障,双方的面目完全看清了,两课相互吸引的心碰撞在一起了,怎能不使大林振奋。海滨的游人如蜂如蚁,密密麻麻,熙熙攘攘。他们都忘记了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全无往日的羞涩,四只手紧紧抓在一起,久久不放。

他们缓缓坐在长凳上,注视着海洋,注视着海滨,注视着游人,注视着连天的波涛汹涌,······这时,大林感觉到胸腔如同涨潮,波涛汹涌,如同血液在沸腾,头脑如同大海,如同天空,如同天海相接的辽阔海域。忽而,大林感觉到如峰如蚁的人静止了,有人的喧哗静止了,涨潮的浪涛静止了,海浪冲击岸边岩石的轰鸣声静止了。······他和素绢姐也静止了。在天地万物之间只有他和素绢姐二人存在。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依偎的紧紧的,紧紧的。有时,他感觉到,他们二人置身于缥缈的仙境之中,有时,他感觉到他们置身于大海之中,大海是那么宽阔广大,是那么平静,恬静,甜蜜,温馨,而沉浸在这样的海洋之中,他感觉到,他们是最幸福的,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幸福。他读过许多欧洲的爱情故事,故事中的主人翁是些公主呀、王子呀。他们虽说幸福,但比不了他们俩。他们是一对真正的幸福的情侣,是一对传奇色彩的情侣。······

同科室的一群青年同事,见到了大林,便囔囔成一片。这个说,恭喜大林,那个说,大林艳福不浅啊,找了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这个说,你保密性还挺强的,我们一点也不知道。那个说,大林,你得请客,喝你得喜酒。还有的说,宰他一家伙。哈哈哈······大林心里一惊,我们的秘密事儿被他们知道了,我们办的这么保密,他们怎么就知道了呢?莫非身后有眼?

大林故作镇静:

“你们,你们说的是啥呀?”

“哼,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有女朋友,咋不告诉咱哥们儿一声?”

“没,没有哇!”

“什么?没有,昨天你不是和女朋友外出游玩去了吗?”

“是啊,是啊,从远处看背影,你的女朋友还挺漂亮呢。”

“怨不得大姐给你提两个漂亮的女朋友,你都不同意。原来,你心里早就有意中人啦!”

“丘比特的神箭为什么老是射中他呢?”

“······”

“哎—你们误会啦。”

“嗯?·······”

“?······”

“?······”

几个人睁大了眼睛。

“那是我表姐。”

“哦?·······”

“哦?·······”

“哦?·······”

“误会。”

“误会。”

“对不起。”

“没事儿,没事儿”

“哈哈······不知不为过也,是吧。大林。”

大林面带羞容,点点头儿。

“还是大林兄弟有肚量”

这样被大林掩护过去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平息了。

春节来临了。

春节,这是中国人最隆重的节目,元旦那是外国人的年,从外国传入中国的年,因此,又叫阳历年。只有春节,才是咱中国人自古就有土生土长的年,每逢春节,全国各地各行各业都要放假,让职工干部们回老家欢欢乐乐过年。他们公司也不例外。大林和素绢姐商定,今年回家过年时,回到家后,在过年前把婚订了。并商定,事先谁都不要把事先告诉自己的父母,等回家时,才告诉他们,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明天晚上七点钟,就要乘高铁回家过年了,后天中午就要回到老家了,就要见到阔别多日的老爹老娘了。从未失眠的大林这一夜怎么也睡不着。到凌晨三点钟了,才眯了一会儿。中午,大林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拨通了娘的电话,告诉娘很快就要到家了,并转告爹,过年前我要和素绢姐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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