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炽当然不信王太医的话,陛下病了半个月,王太医一来就死了,会不会太巧了些,司马炽为了验证自己的看法,当着众人的面询问平静下来的梁兰璧。
“梁妃,当你把陛下被人毒害的消息告诉皇后时,皇后当时有何举动?”司马炽现在觉得陛下可能不是历史传言那般,被司马越设计毒死了,很可能是被皇后害死的。
梁兰璧有些犹豫,一旁的司马越宽慰道:“无妨,大胆地说,老夫为你做主”一旁的羊献容身形晃了一下,惹得司马炽更加怀疑。
“当命妇将消息告诉皇后,皇后当时神情紧张,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陛下,相反竟然先将命妇请到偏殿软禁起来,剩下发生了什么,命妇已经不清楚了”梁兰璧看着皇后说道。
“一派胡言,明明就是听了你消息,本宫才会带王太医带去为陛下医治,现如今却诬陷本宫将你关起来,凤仪宫宫女都在,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盘问!”羊献容一口咬定王太医确实为陛下医治,王太医自己也承认了。
“你说谎,明明你把我关起来,命妇我连陛下的人都没见过”梁兰璧见羊献容说谎,焦急地辩解道。
司马越被吵的烦躁,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思路,一旁的王衍进言道:“不如让廷尉处理,下了诏狱铁打的人都会开口”
“王司空此话何意?难道想屈打成招”司马炽不满地看着王衍,这老家伙想把王太医办成铁案,一旦让外面御史中丞闻着苗头,估计免了要把天捅破。
司马越迟迟不愿意开朝会,就担心一旦陛下被毒死的消息传出,被一些野心不小诸王利用,直接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不是自己干的也被人当做董卓一般讨伐。
“皇侄,你可有好的办法?”司马越对这个侄儿早已刮目相看,心里不免生了几分期望,陛下现在已经死了,活人可还得活着,一个不小心都得为他陪葬。
“不可!太傅,豫章王殿下就是毒害陛下的主谋,怎可让他出言判案?”跪在地上的周穆见事情有转机,自然不愿意横生枝节。
“所言不错,为了公平起见,还是交给廷尉审理最为合适”王衍一旁帮衬地说道。
“既然王司空谈到公平,我认为验尸是最公平的”司马炽猛然想到这个方法,立刻说了出来。
“不可,陛下龙体为重,岂可随便开棺!”首先反对的是羊献容。
司马炽当然不愿意放弃,一旦开棺以廷尉的技术,一定可以发现陛下的死因,陛下病了半个月,以司马炽的推测,陛下一定服用的是慢性毒药,立刻服药毙命和慢性毒药毙命,两者死状肯定有所不同。
陛下刚死不过几个时辰,羊献容不仅把棺椁预备齐了,而且不等司马越等人见陛下最后一面,这点非常惹人怀疑,且不符合常理,况且现在是冬天温度也不高,需要这么急吗?
“大逆不道,陛下为殿下兄长,所谓长兄为父,如此逆行,此乃大不孝!不孝之人不配继承大统”周穆大声疾呼道,不仅如此还跪行至陛下灵前,大声哭泣放言诸位臣工的过失,竟然放任豫章王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三省六监的官员脸色胀红,纷纷向司马越进言此举不合礼法,为人臣子岂能撬开君父的棺材板。
司马越一听有些犹豫不决,倒是司马炽不怕后果,原因很简单,如果王太医进了廷尉,梁兰璧成了行凶者,他自己肯定成了主谋,不仅皇帝彻底没戏了,命估计都保不住了。
“陛下被毒杀身亡,诸公不思报仇,反而在乎繁文缛节,本王今日就是要为陛下报仇,如果陛下真是今天被毒死的,那就是我司马炽下毒害死的,今日之事的后果,本王愿一力承担!”
司马炽的话音刚落,一股诡异的风打着旋飞过,吓得司马越心惊胆战,身旁的诸位大臣也是畏畏缩缩,原本站立的羊献容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众人手足无措吓呆不语时,清河公主抱着一个布娃娃快步跑了进来,脑袋随着邪风左右移动,嘴里念叨:“父皇回来了,父皇回来了”
趁着众人呆滞不动时,司马炽从钱端腰间拔出长剑,径直走向晋惠帝司马衷的棺椁,周穆还想阻挡,被长剑架其脖颈,立刻吓得不敢动弹。
司马炽跳上棺床之上,用剑相继撬开三层盖板,看着眼前脸色青紫,眼珠突出的尸体,司马炽本人更是信心十足,因为司马衷的胡须都掉光了,如果是今日服下毒药而死,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廷尉,廷尉!给陛下验尸,陛下死不瞑目!”司马炽站在棺床上大声呼喊道。
此时众位大臣都看向司马越,司马越意见才是一切的关键,只见司马越看着大殿上的梁柱,跪地磕了一个响头,在场军士和诸位大臣一起有样学样。
在司马越的命令下,廷尉里的专业人士一番检查下,结果证实了司马炽的推测,司马越真的死于慢性中毒,而今天驾崩是因为人为剂量加重所致。
一切真相大白,司马越开始下令抓捕,开始从凤仪宫开始,宫奴和婢女首当其冲,看着繁杂喧闹的凤仪宫,羊献容从廷尉检查尸体开始,便已经选择认命了。
“下毒谋害陛下,羊献容,你的皇后算是当到头了”司马越在众位大臣的见证下,宣布了羊献容的命运。
“太傅,你见过命运比我还悲惨的皇后,你见过吗?你们告诉我!”羊献容自知必死,开始宣泄这一生积攒的悲愤。
对于羊献容的一生,充满了悲剧色彩,几经废立,历史上洛阳被攻陷,被掳嫁给前赵将领刘曜,真正过上了女人称得上幸福的日子。
作为政治交换,一位对未来憧憬的女子,因为父母之命嫁入深宫,成为一个傻子皇帝的妻子,无能的丈夫,保不住自己的妻儿,受凡夫俗子的欺辱,她认为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归于这个傻子。
对于羊献容陷害自己的事情,司马炽没有怨恨,只有同情和唏嘘,或许还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如果他不派梁兰璧去皇宫通风报信,羊献容还不会想出嫁祸给他的计划。
羊献容目的很明确,司马炽和他是叔嫂关系,一旦司马炽继位,她必定当不上太皇太后,只能继续挂皇后的名头,可是梁兰璧成了正宫皇后,谁还会在意什么前任皇后,对于苦了一辈子的羊献容,权力是她唯一的慰藉,那怕它只在小小的皇宫有用。
而司马覃当上皇帝,羊献容可以当上名正言顺的太皇太后,换作是他司马炽也会试一试。
人在脆弱的时刻,总是愿意抓住自己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清晨,洛阳城大街上,雾气刚消散。
一辆豪华马车被甲士严密的保护着,因为昨晚宵禁和街上巡逻士兵的缘故,商户和百姓还没有上街做生意。
昨晚去太傅府时遇到沿街倒卧的流民,此刻司马炽透过窗户没有发现一个流民的影子,相反不断看见衙役敲打商户的大门,让其早点开门营业,吵闹间多了几分生气。
看到此情此景,司马炽不由得笑出声来,一千多年前的西晋竟然也懂得所谓的面子工程,果然文化一般都深入骨髓的。
“为何发笑?”司马越一边喝着羊奶,一边吃着糕点,因为见司马炽发笑,特意打开窗户向外面张望,发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探出身子向司马炽一侧的窗户张望,发觉也没有什么,不由得心生疑虑。
“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罢了,不过皇叔最近发现你很关注我”司马炽一边接过裴妃递来糕点和羊奶,一边询问道,突然想起梁兰璧还没吃,想要伸手叫醒对方。
“让她多睡一会儿,折腾了一晚上,一会儿回到家里,叫醒她再吃”裴妃伸手打在司马炽手背上,司马炽觉得有理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司马越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将陶罐和糕点递给裴妃,车厢内没有婢女,只能让裴妃在一旁伺候,司马炽看见了后因口中塞满食物,含混不清地说道:“食少事多,皇叔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司马越端起茶盏笑呵呵地说道:“侄儿关心起叔父的饮食习惯了”
“叔父不读书也应该知道,诸葛亮出祁山和先祖鏖战时,两人各自派出使者去营内打探,先祖见诸葛亮食少事稠,断定诸葛亮命不久矣”司马炽见司马越改了称呼,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出。
“呵呵,叔父死的早,不是更合你的意吗?到时候权力归于你,你想干什么,谁也拦不住你”司马越看着司马炽的眼睛说道,话中包含深意。
司马炽大口喝着羊奶,想了想回答道:“叔父,你可不能死早了,陛下刚刚驾崩,论天下名望和在司马家族的地位,无出叔父左右者,你要是死早了,你那两位不成器的弟弟,早晚要炸锅”
“一个手握八万人马,驻扎在并州,一个坐镇关中,占据天险,没有你老在上面压着,时刻会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攻打洛阳,叔父还是好好活着吧,活一天侄儿就作一天傀儡皇帝,享一天天子的福”
此刻司马炽靠在车厢上,摆出一副后世的葛优躺,怎么舒服怎么来。
“孩子说不错,大晋还需要你撑着,再吃一点吧”裴妃和司马越夫妻几十年了,感情深厚觉得自家侄儿说的对,便拿起刚才吃剩下的羊奶和糕点又递给司马越。
司马越见状无奈地放下茶盏,接过又继续地吃了起来,惹得裴妃一脸的高兴,嘴上还问够不够。
“侄儿,你知道叔父喜欢你什么吗?”司马越一边吃一边问道。
司马炽一听迅速坐了起来,如同后世向领导汇报工作一般,大声道:“诚实,善良,专一,帅气,英俊,幽默.......”
“住口!除了诚实以外,其他乱七八糟的一点没有,再加上一点小聪明吧”司马越吃着糕点含混不清地说道。
得了,你才发现我这点优点啊,看来你一定和我相处时间不长,司马炽自恋地在心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