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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88 章

塔丽收拾了一下手中的活计,连招呼都没有打,便急匆匆地退了下去。

只剩下羽瞻狠狠地盯着我,眼睛中像是要滴出血来。

“你知道你把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后果会有多严重吗?!”他的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愤怒。

“也许……不会吧。”我自己亦知道全无底气的话语讲出来是何等虚弱。

“也许不会?!朕要的是万无一失,不是什么也许不会!”

他第一次向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伸出手,想为他解下外氅,却被他狠狠拍开。

“别动朕!朕从没想过你会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嗫嚅不知如何回答他。

他是怎么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茨儿了?那时大帐里除了我们三个人并无他人在场,而塔丽从来没有出去。

可现在就算知道是谁将此事告诉他的也没有意义了。我先得把眼前这局面应付过去才是。

但到底要怎么做呢?他眼睛烧得通红,几乎是要杀了我般凶狠。

见我不言语,他益发愤怒,一把揪起我领子:“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艰难地摇摇头,我也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茨儿提到至琰刻苦攻读完全可能是在套我的话,我怎么就会把这些都讲出来?

如果慕容朝不满,那结果会怎么样我实在也无法料到啊。

恰在此时,在垫子上玩的珠岚大哭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来,拽住羽瞻的袍角:“父……父汗!”

这是她第一次喊父汗,羽瞻虽没现出大喜之色,却也似消了不少气,恨恨松开了我的领子,一个转身,大剌剌坐了下来。

“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此事说出去?慕容朝忠于大延,你不是不知道!他不会愿意你做女皇,因为那样朕就能通过你干涉大延!为了避免这个结果出现,他什么都可能做!就算是家恨又怎么样?杀他满门的仇怨已经被归结到了安向礼挑唆上,他完全可以回大延,用你的密谋当作自己重生的梯子!干出这种事你到底想了些什么?!”

“臣妾……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我垂下眼睫,只期盼他尽快息怒。

“好吧,那你觉得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的手在桌上攥成拳,指节白而泛青。

“臣妾……不知道。”我恨死自己的一问三不知了。

“你明白朕会怎么做,难道是想让朕再亲自和你说一遍吗?”

我骇然抬头。

我当然明白他会怎么做,无非一个字——杀。

“你怕了?不想让他们死?”他冷笑:“你别说朕残忍,他们如果死了,是你害的!”

“他们有什么罪?!”我直挺挺跪下,膝盖砸在软厚的地毯上,仍然生疼生疼。

“你起来。”他不动声色:“你腹中有孩儿,不要震动到他。”

“他们有什么罪?臣妾问他们有什么罪?”我不依不饶,不觉泪水已经划过脸颊。

“他们本来是没有罪的。”他将目光移至我脸上,嘴角勾起一弯笑意,动作缓慢优雅如天鹅在湖面游弋,晃开细微的波纹:“朕本来也打算留他们生路,可你让他们知道他们不该知道的东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汗,他们不会做不利于您的事情!”我将额头紧贴地面,哽咽着强自求情。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现在怎么连他们的行为都能预见了?云上公主,您真是聪颖****得绝顶啊!”他抄起矮几上一只瓷瓶,砸了过来。

他该只是发泄,并无意伤我,是而那瓶是朝我身侧砸去的,但它在地毯上弹了一下,却刚好击中我额角。

那瓷瓶胎质极厚,虽不算大件器物,却足够沉。我喜它古拙可爱,要来了摆在几上,却没想到它会有一日用在这样的用途。

温热黏腻的血流从我额角淌下,滑过眼角,脸颊,唇边,下颌,然后滴在毯上,带着铁锈般的气息。

我仍仰着脸,泪眼朦胧望着他:“大汗,求您先等等……若他们果有异动再杀不迟,若他们没有反意,求您饶他们的命啊。”

他却无心听我的话,那瓷瓶砸中我额角的时刻,他已经变了脸色。

待血液淌下,他猛然站起,一时竟然手足无措。

是珠岚和白伦突然剧烈的哭声惊醒了他。他抢步至我面前,慌乱地用衣袖为我拭血。

“疼吗?”

“总比一刀断头好吧?”我凄然道:“大汗,己心人心啊。求您饶他们几日,看看他们的举动……”

他的手臂突兀的僵停在了空中。

难道就是这样还不愿答应么?我终于明白自己闯下的祸在他心中有多严重了。可慕容朝能做什么呢?他不过是羁留异国的失势将军,无兵无力……羽瞻是怕他回到大延,可冬珉会信任他吗?就算信任,对我们又有什么真正的影响呢?

终于,羽瞻开口了。

只低低一声“好”,却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吧?

“别动。”他低声嘱咐,小心翼翼把我流下的血擦净,又笨拙地哄着哭泣不知的孩子们。

我已由跪着变成了跌坐着,木然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我感觉不到疼痛,只为自己求得了他们的一线生机而欣喜。

“朕没克制住,伤了你,”他处理好孩子们,在我身边坐下,拉过我的手,细声道歉:“阿鸢,对不住。还疼么?”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被他轻轻捏住的手上,雪白细长的指尖沾着残血,已经干成褐红色的粉末。

“别气我。”他的声音温柔:“你知道我的忧虑的。”

我点头:“可您也该知道臣妾并非故意坏您大事。”

他叹了口气,再没说什么。只在捉住我手的指尖加了几分力量。

我像是被浸入水中很久的人,眼看快要溺死了又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一般,充满了感慨的庆幸。

然而第二日,满脸灰败的茨儿,终究让我的庆幸宛如被丢入石子的夜池,池中的那一泓月色碎成片,割伤人心。

她比我更绝望。在冰冷的雪地上木然跪立,风将她鬓发吹散,几丝乌黑不时掠过被冻红的脸颊。

我回首,大帐的门没有关,朔风将门帘翻起。羽瞻已经支起了上身。蒙绸的狐皮被已从他肩上滑落下来,露出结实的胸背。他的头发未束起,尽皆散落于胸口背后。可他的眼光却与这样几近旖旎的一幕极不相称。

那是警醒的,冰冷的,隐匿了幽绿色怒火的目光。

“让她回去等着吧。”

我尚未对茨儿做出任何惩罚,身后便传来了羽瞻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不意他会这么说。慕容朝逃走,我和茨儿都难辞其咎。他不能杀我,但杀了茨儿,或者用比死更可怕的手段惩罚于她,却都不过分。

那让她回去等着是什么意思?

“没听到吗?让茨儿回去等着。”他的声音加大了,又说一遍。

“你回去吧。”我轻声道,茨儿的身体分明打了个颤。

“娘娘……奴婢负了娘娘。”她告罪的声音带着微量却分明的不甘不愿。

“不是负了本宫。”我轻叹:“是负了天下。”

她豁然抬头,眼中的恐惧清晰可见。

“区区一个慕容朝,或者区区一个冬珉,都拦不住大汗的心的,这你明白吗?如果不能用和平的手段获得南方的大地……战火就将焚毁你我曾为之骄傲的一切。庐舍为墟,黎民流离。城市变为废土,公卿沦为贱奴。这一切,都会到来。且自庆熙七年伐山阴王之乱起,大延至今尚无一年免于战乱天灾。若再战,胡兵南下,结果不堪设想。纵能免于亡国,黎民涂炭也在所难免。”我终于说出了我深埋于心的畏惧,看着她的脸色愈发惊惧,我竟然有一种快意。

“如果你还能找到慕容朝或者给他带话。”我一字一顿:“请你将本宫今日所言尽数告之。”

说罢,我转回身,返回大帐中。在门彻底掩合之前,我听到身后衣物娑响。

茨儿走了。

而我将一个人,面对他。我的夫君,我的君王。

出我意料的是,看我返回大帐,他竟然笑了。

我读不出他的笑是什么意思。凉意沉沉如此,缠绵悱恻如此。他究竟是要罚我,还是要做什么?

“回来吧。”他伸出手。

我将手递给他,顺他的力,坐在了榻边。

“朕说过,你做这样的事是会酿成大祸的。”

我点点头,已经不需要摆出羞愧颜色了,我知道我的脸色不会比茨儿好到哪里去。

可是,羽瞻却似乎并没有要斥责我的意思。

“这件事,是朕处理呢还是仍旧是你负责到底?你打算怎么处理茨儿?”

“大汗您知道。”我艰难吐出这句话,几乎想杀了自己,希望他能看出我并不情愿要茨儿的命。

“不必。看着就行了。”他微微笑。

“慕容朝呢?要追杀他吗?”

“怎么追得上啊。就算追得上,追兵是他的对手吗?”

“那就不管了?”我凝眸望他。

“还能怎么办呢?”他笑笑:“要怎么办,也得等他到了大延才能下手。”

可奇怪的是,直到很久之后,他都没有再提起慕容朝的事情来。对茨儿的监视也并不严格,至少没有监视至琰时那般毫不松懈。

此事若是不要紧,为什么要那样凶我?若是要紧,怎么就如此草草了结?

我虽疑惑,但亦逐渐忘了此事——因他要为我建起的祭坛已经快成形了,而父皇的周年祭,就将在那大祭坛上举行。

随着那日子一天天逼近,准备祭品、灵位、程式的工作愈发繁重,我的心思全放在那上面了。

等到我发现茨儿居然还能自由接触到我,伺候我的时候,已经快到祭典了。她说是大汗怕我累着才让她短期襄助于我。

我向羽瞻询问,知她所言属实,也就放心把不少事务交给茨儿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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