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使臣的到来和休战契约的签订,和亲之事被正式提上日程,此时的南宁国宫中上下一片喜气,嫡公主大婚,是如今头等要紧的大事。宫中紧锣密鼓的筹备着,但沐璃这当事者所住的徜云殿却安静的出奇,仿佛要和亲的不过是与她无关的哪个陌路人。
与南宁国的一片喜气截然相反,此时东炎国皇宫内却是硝烟弥漫。
“荒唐!圣旨已下,使者已经前往南宁帝都,你叫朕现下如何收回成命!”龙椅上,东炎帝正襟危坐,恨铁不成钢的瞪向眼前之人。
皇甫煜文站在那里,一袭白袍纤尘不染,眼底带着薄薄的冷意,俊脸微沉道:“你既自作主张为我选妃,就早该料到今日我拒婚一事。”
皇帝脸上阴云密布,面色变得越发不好看,那皇甫煜文却像是浑然未觉,他扬起薄唇轻嗤一声接着道:“看来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未经允许就做别人的主。”
“你!”东炎帝闻言气急,却并不斥责他,脸色倒像是被人提起伤心事的黯然,只见他叹息道:“唉......你这孩子,该知道朕的江山迟早要交到你手里,你的婚事订下,朕心里一块大石才能落地,也好...也好让你死去的母妃在九泉之下能安息啊。”
他语气和缓,自有忍让的意味,不成想皇甫煜文闻言剑眉一挑,讽刺道:“这话若是被太子听见,不知又要和你生出多少嫌隙。你给的江山我不想要,你赐的美人我更不稀罕,她愿意嫁过来夜夜独守空房就让她尽管来!”说罢,不等东炎帝反应便甩袖而去。
出嫁的日子就在眼前,沐璃却一日比一日淡漠,完全没有寻常女子临嫁时的紧张期盼和欣喜之情。这日午后,她照常倚在软榻上随意翻阅着诗书,听见外面有动静,转头一看竟是沐婉来了。
沐璃连忙起身去迎:“姐姐怎么来了?天这么冷,姐姐身子弱,受了凉可怎么好。”
沐婉走进殿中,一身浅绿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藕色色锦缎裹胸,随着她莲步轻移,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只听她柔声道:“我来瞧瞧你,数月不见,璃儿怎么清瘦不少。”
沐璃撇撇嘴,故意拿捏着嗓子道:“姐姐嫁了人便把我扔在一边了,我日日伸长脖子盼着姐姐来,自然是要瘦的。”自沐婉两月前与申王世子申岳成婚起,姐妹俩的确是再未见过面了。
这时嫣红给二人递上刚沏好的热茶,沐婉接过茶盏轻抿一口道:“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吗,今日是以世子妃的名义代表申王府来给你添嫁妆的。”她边说边温柔的拉过沐璃的手,“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姐姐,姐姐另外再差人去办,去了东炎国不比自己家里,多准备些总是没错的。”
沐璃原本不觉得什么,听完这一席话,竟没来由的有些委屈,她抓着沐婉的手:“姐姐...”顿了顿,终究未说出伤感之语:“璃儿走后,还望姐姐多多回宫陪伴母后,替我向父皇母后尽孝。”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沐婉与那申岳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今沐璃只盼望他们能幸福偕老,也不枉自己牺牲自由的成全。
沐婉见她如此,亦是触动情肠,语带戚戚道:“傻丫头,这是应当的,此去东炎国路途遥远,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年月,千万要保重自己,遇事多忍让,莫要冲撞了帝后,明哲保身最要紧。”
“璃儿已经长大了,姐姐放心便是。”回以宽慰的一笑,她的眸子漆黑晶亮,仿佛几日间,褪去了所有稚嫩,只剩下一片孤寂晦暗的墨色。
出嫁那日,长长的送嫁队伍沿着长街一直往前走,一路上围观欢送的百姓站满了街头巷尾。最前面是皇上皇后的銮驾,沐璃坐在队伍中间金窗红幔由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里,一身正红色喜服,玛瑙珠帘遮面,繁复华贵的头饰戴在头上着实难受,一路颠簸着到了城门口。
车队停在城门口,沐璃下车给皇上皇后行跪拜大礼,双膝跪地,弯腰双手伏在裙袍上,她朗声道:“儿臣沐璃谢父皇母后教养之恩!”
皇后孟氏上前扶她起身,动作轻柔,一双美目中溢满身为人母的慈爱与不舍:“好孩子,往后不在父皇母后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尽心服侍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