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胡思乱想许久,不知不觉竟伏在床头睡着了。皇甫煜文进门的时候,只见床上女子和衣蜷缩在角落里,睡颜如孩童般恬静,浓密的睫毛盖下一小片阴影,面色桃红,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明亮的烛光映得她一身大红色喜服甚是耀眼,头上的金色发冠更是熠熠生辉。
皇甫煜文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若不是那人做主赐婚,或许他还可以心平气和与她相敬如宾。也罢,这世间女子无论丑陋或是貌美,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她既知他曾拒婚,还不知死活的嫁过来,今后好与不好,也都是她的命数。
第二日,日上三竿,沐璃这才转醒,低头一看自己衣饰完整,桌上酒菜未动,心中已经了然。意料之中,昨晚皇甫煜文果然没来,只是这会儿,此事怕是已经传了出去,这样丢皇家脸面的事,东炎帝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倒要看看皇甫煜文预备怎么收拾烂摊子。
冬日寒冷,午后的暖阳总是让人格外欢喜的。过了未时,阳光正好,依照规制,沐璃带着嫣红翠绿进宫面见东炎皇帝,说起来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还是南宁国,自然少不得要盛装而去。
为表重视,东炎皇帝特意在朝堂之上接见沐璃,不少朝廷重臣应邀而来,也算是给足了南宁国面子。
“南宁公主沐璃见过东炎帝!”今日她身着宝蓝色宫装,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眉蹙春山,眼含秋水,红唇娇艳,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东炎帝看了频频点头,嫡出的公主果然不一样,仪态端庄凤仪万千,举手投足坦然而不失庄重大气,他略一抬手道:“公主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沐璃款款落座,东炎帝接着道:“公主远道而来,不知可否适应我东炎国的风土人情?”
“劳皇上挂心,一切都好。夫君对本公主,也甚好。”沐璃显然话中有话,听得东炎皇帝面上一僵。
他哈哈一笑道:“说起来,公主既已嫁为朕的儿媳,也该改口叫朕一声父皇才是,至于朕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朕定会叫他给你一个说法!”
“你要本皇子给她什么说法?”低沉凛冽的声音响起,皇甫煜文应声而入,放眼整个东炎国,恐怕敢这样擅闯朝堂又对皇帝冷嘲热讽的也只此一人。满堂朝臣无一不屏息凝神,垂眸顺目,生怕稍不注意得罪了这樽大佛。
沐璃闻言侧目,眉梢一动,心中自嘲一笑,托东炎帝的福,她总算见到了自己的夫君。
皇甫煜文一袭白衣胜雪,负手踱到大殿中央,精致的五官刀刻般俊美,眉如墨画,目似寒星,嘴角一抹淡然的邪肆笑意,眼底却透出毫不掩饰的冰冷疏离。
“混账!你如何与朕说话的,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在朝堂之上被如此公然顶撞,东炎帝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起,一拍龙案起身大喝。
“丢人?死皮赖脸要嫁来我东炎国的是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遭世人耻笑的也是她,何来本皇子丢人这一说?”皇甫煜文语毕,凌厉的目光直直向她扫来,这番话字字讥讽,别说沐璃身份尊贵,又是刚嫁过来第二日,就是旁人听来都不免觉得难以入耳。
沐璃微仰着头与他对视,毫不示弱,他的目光太过森冷,又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一般。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的心思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深沉如海,招惹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皇甫煜文也没想到,居然有女人能在他的目光下泰然自若毫不慌乱,她的眼神透着倔强,又似乎淡然的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也并不在乎自己这番侮辱的言辞。
气氛凛冽似乎要将空气都凝结住,东炎帝气的直瞪眼,然上座之人不说话,没有人傻到会在这时做出头之鸟,众人只得屏息凝神,默默期盼这样的事不要牵连自己,安静了半晌,沐璃突然收回目光,缓缓起身,朝着东炎帝盈盈一拜,声音清婉空灵,语调不卑不亢:“女子出嫁从夫,沐璃如今是堂堂皇子妃,自然知道是非轻重,看在沐璃的面子上,还望父皇息怒,不要为我坏了与夫君的父子情分。”
台阶已经抛出,东炎帝是明白人,再闹下去就要不好收场,自然顺阶而下:“公主虽为新妇,却温良贤淑,宽和大度,朕心甚慰!”
皇甫煜文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看似温和无害,实则聪明的很,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懂得明哲保身以退为进。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没有丝毫爱慕和敬畏,甚至有明显的防备意味,却还上演了一出贤良淑德委曲求全的好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