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空，半昏半醒。
映目皆是空之蓝色，是白到透明的蓝，就像，就像，星海湖那样。
星海湖是哪里？
我又是谁？
这是哪里？
好累，好像休息。
慢慢沉浸下去，就此默然归空。
只是瞬间华光一闪，璀璨耀目。
夭寿咧。
还不让人休息了。
那些本已沉没的问题再次浮现，我是谁，这是哪里……
半昏半醒，似乎有所触及外界。
又是华光闪烁，只是这次更加的柔和绵长，触及了进来。
只是这片蓝白的世界是如此的纯洁，先前的华光一闪已让其不稳，这次的华光绽放开来，径直打破这片世界。
天际撕开了一条裂缝，白色的天光渐渐透过裂缝折射了进来。
花香虫鸣，草木兴荣，清音醒神入耳。
“禅师，禅师。”
阿曼达醒转了过来，已然习惯了的天地气息再次铺面而来。
迎面凤目之中灵光流转，带给他熟悉的感觉，他怔在了那里，过了片刻，开口道：“竖子。”
姜离璇盯视着他，不太确定，伸出一根手指挥了挥，道：“禅师，这是几？”
“滚，”阿曼达骂道。“我清醒得很，你们这群竖子，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我都半只脚要踏入地府了，你还把我拉回来。放过我吧，我这把老骨头，真的禁不起折腾了。”
虽然姜离璇很想说，拉你回来的不是吾，但是此刻争辩这个意义也不大了，相比较而言，他还是对阿曼达所言的地府更感兴趣，不过，眼前还有另一件要紧事。
“禅师了解自身情形吗？”
“懂得一些。”阿曼达虽然有千般牢骚，但也知道其实发了也没用，干脆不发，看看对面这小子要说啥。
“那禅师先前是什么情形？”
根据姜离璇的猜测，阿曼达化身鬼神之余，似乎出了大问题，以至于意识流连天地之间，先前附身到骆驼身上。
不过却被后灵柩的明灯印刺激了一次，不过真正的唤醒他还是刚才那个半吊子的明灯莲华印。
“先前，”阿曼达狐疑的望着姜离璇道。“我做啥了。”
闻言，姜离璇只是指给他看溪水中的画面。
只转过去一眼，阿曼达的眼睛就被黏住了，动弹不得，连带着脖子也扭了过去，整个人显得别扭之际。也就是鬼神的灵体，肉身做出这个动作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这个小家伙送我，我就不计较你强行唤回我的罪过了。”
不是他不矜持，实在是画面中的女孩，嗯，虽然着的男装，但骗不过鬼神的目光，更不用说僧师自具慧眼，太适合了。初看之下，她的气运含而不露，显然长于守成，更是旺夫兴家；再看之下，日月光辉只入不出，这是步步登天之相，开山开朝皆大宜，只是在看，气成五彩，龙虎不定，越发的深不可测。至于最开始的推断，去他娘的旺夫兴家，去他大爷的长于守成。
“那禅师还是立时自尽吧。”姜离璇想也未想就回道。
“我可以教你一门望气之术。”
“今日良辰吉日，此地好山好水，禅师，请上路。”
念头如草疯狂生长，甚至冲出心觉影响外界。只是冲出的一刻阿曼达就意识到自己肉身已失，只是鬼神，心有千般不甘，只做黄土飞灰。
“唉，算了算了。小家伙气运惊天，却是隐而不发，犹如锁龙，如若能为之破开此关，他日必是绝艳天纵之才。”
姜离璇闻言却是冷哼一声。
阿曼达笑而续道：“然而天纵之前必是天妒，相比她先前纵然不超天煞孤星，估计也差之不远。或许开关之日亦是血光之灾，是命中注定的劫数。”
“禅师还是速速往生极乐吧。”
“诶，此言差矣。”阿曼达一笑就真的停不下来了，如同盛开的花朵，连带脸上的皱纹都为之舒缓了。“我早就身不由己，万民要我活，我便活，万民不要我活，我便死。”
想起当日昭阳山下，有人于暗中锁山封水，定住气数。数人围攻于他，更是拿出王朝祭器，几乎真的要绝杀于他。
只是，万民要他生，他便只能生。
残余的牧民拼死挡住围上来的燕子坞杀手，更是有僧众自尽将死前的念头强行施加到他的身上，要他离开。
最终，神智被压制下去的他终是在牧民的掩护下杀了出去。
之后的数年，在牧民与僧众的祭祀下，不生不死，不空不灭，只是意识收到重创，轮转往复于天地一切生灵之身。祭祀发生在草原，他便离不开草原，彼时神志模糊附身千万生灵因而沾染蒙灰，失了自我。
先前，苏醒的应该便是最后驱使自己离开占据主导的万民意识，那股意识本就是无根之水，更是驳杂至极，但其出发点必是万民之愿。
现在看到这个小家伙，再联想之前那个问题，“我做啥了”，必然是那个意识做了些手脚，想要把她留下来。
当然，阿曼达自己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对面这个家伙既然表态了，那此事便成不了。然而，要他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苗子从手里漏过去，真的难受。
“天与之，然而不能取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阿曼达顿时想到，如果我没有活过来，也就不需要想这个问题了，然而偏偏活过来了。对于厌恶了习惯变化的他而言，活着可能比死了还难以接受一些。毕竟死亡是永恒的宁静，而非生时的平衡。
虽然有万民香火所系，但先前为燕子坞杀手以祭器重伤，真的只差一步便道归天地了，虽然，以后还会有名叫阿曼达的魔神出现，但再也与我没关系，打扰不到我了。
“天与之物，能者得之，德者居之。”姜离璇接道，虽是如此说，但对于后灵柩，他更多的是希望她能见更高更远的天空，而不是占有，因为只有见了更高更远的天空，才有可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才会去追逐。
这个追逐的过程便是修道的意义所在，有人以此为基由生到死，有人路半脱出得逍遥自在，有人路进而反明一切空无。
“对于后灵柩，禅师先前的打算是什么？”既然局已成，不妨试炼一番，以免浪费了别人苦心。
“叫后灵柩嘛，不吉利，让我找找。”香火所化的鬼神意识其实每次都是响应万民需求而生，但万民需求达成则鬼神意识散去，只是阿曼达此刻自我意识仍在，鬼神散去不过还原自我，但是鬼神所思所想还是在心觉中留下了痕迹，可以查知。
只是等他翻完痕迹，再看向水中画面，惊道：“不妙，要出事。”
话未落地，姜离璇身影已然消失。
来不及感叹他的迅捷，阿曼达也速速兴风开道，向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