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上了年纪的小区，陈旧的建筑和茂盛的绿植在争夺最后的胜利。门栏上的大字已掉了一个，只剩下：柳苑。
程文远将车子停在家门附近，犹豫着是否要走进家门。
“还抽烟，还没在医院待够。。。”说话的女人是程从未见过的弟妹，她穿着白色长裙，手拎着垃圾袋，一脸抱怨，“快来看你爸，和你一副德行。。。”可能是意味到自己失言，她向过道里张望。
老人呢，便是程的父亲。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医院发的衣服，双眼深陷，他蹲在墙角，抬头望了望儿媳，把烟头塞进鞋底。
“怎么了？”从走廊走出来的男人便是程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程文玉。
“怎么了？和你一样，偷偷抽烟。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赚钱的本事没有，抽烟喝酒是一样不落。抽抽抽，再进医院。。。。”女人戛然而止，气冲冲走向垃圾台把手上圆鼓鼓的垃圾袋砸向垃圾桶，垃圾散落一地。
“爸，不是说不抽了吗？怎么又抽。。。你这。。。”文玉算是典型的怕老婆，
“不抽了，不抽了。。。”老人挤出笑容来，“我孙子呢？我去看我的大孙子。。。”老人刚起没走几步便听见儿媳的吼声。
“一嘴的烟味。。。等会再进去。地刚拖了。。。”她旁如无人般走了进去，只听见一声门响。
父子俩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臭小子，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从窗外传来妻子的吼声，文玉急忙跑了进去，老人紧随其后。
坐在车里的程文远看着这一切哈哈大笑起来，俨然是在看喜剧电影般。
大约分三四钟后，他走出轿车，径直向自己家走去。
门是开着的，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弟妹和弟弟在阳台忙活。
“喂。。。”女人首先看到了程，示意自己的丈夫。
“你找谁？先生。。。”文玉缓步走向客厅。“大哥，真的是你。”
程文远翘着二郎腿点点头，在女人的注视下点着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大口。
“回来也不说一声。。。”文玉急忙去倒水。“爸，大哥回来了。你快出来。”
老人踉跄走出房间，看到自己神采奕奕的儿子。比起十年前那个瘦了吧唧的形象，一时间感到快慰。
“坐吧。。。”说着，程递给父亲一根烟。老人看了看手握勺子的儿媳，举着水杯的儿子。缓缓缩回手。
“想抽就抽。。。”程把烟塞到父亲手里，并且点着。
“大哥。。。我们这不许抽烟。。。”女人声严色厉。
“是呀。。。爸爸刚出院。。医生。。。”文玉在一旁圆场。
“你们家？你是户主吗？即便你是，户口本上还有另外一二三四，四页。”程不以为然。
“你是什么意思？”女人急步走了过来。“说清楚。”
“文远，我们。。。。”老人左右为难仍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文玉心惊胆战，缓缓低下头。
“什么意思？你说的你们家是什么意思？要是你稍微有点常识，就应该知道我可以要回一部分，可能是厨房那么大。对吧。”
“大哥。。。”女人接过丈夫手中的水杯，面带笑意。“主要是有孩子，房间的通风也不好。吃饭了吗？午饭马上就好了。”
“老家伙。。。”程咳嗽几声，“你公公今天过60岁生日。”
“是吗？也没人说。。。”女人一脸无辜的表情。
“文玉，你知道你父亲有多爱你吗？”
“你想干什么？”老人瞪着儿子，似乎那并不是自己的孩子。
“你要知道，为了能让你读大学。你爸爸和你妈妈偷偷地把我的录取通知书烧掉了。同样地，为了你的幸福。。。”
“你想干什么？”老人大声吼道。
“对嘛。这才是你。为了你们的如意算盘，毁掉了我的幸福。”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爸。。。大哥说的是真的吗？”文玉一直相信着大哥不想上大学的谎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老人愤然起身，举起手掌。
“要是你一直这样用心保护你的小儿子，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你老了。。。”程抓起父亲的胳膊缓缓拉了下去。“确实老了，怎么，你还想把秘密带进棺材吗？”程露出甜蜜的微笑，“文玉，你的伟大的父亲的60岁生日该怎么过呢？”
“生日？那晚上我们买些东西，在家里庆祝下。。。”文玉战战兢兢，甚至有些哆嗦。
“看吧，老。。。你疼爱的儿子也就这样了。不是吗？”程像个胜利者耀武扬威。
“你到底回来干什么？”老人紧促的呼吸渐渐舒缓。
“对嘛，这才是你。”文远掏出车钥匙，高高举起然后塞到文玉手中。“在外面那辆路虎前面的扶手里，有一些钱。你取些出来，为你伟大的父亲过大寿。”
“啊？路虎。”隔着窗户，文玉看到那辆崭新的车子。“取多少？”
“你有多爱你的父亲就取多少。毕竟。。。”文远努努嘴，露出坏笑。“虽然好人不长命，但。。。你懂的。去吧。。。”
女人的视线仍旧注视着窗外的路虎，似乎那是自己丢失的。
文玉刚走出去，裹着尿不湿穿着短袖的两岁小男孩光着脚走出房间。
“快去。叫伯伯。”女人急忙抱起孩子站到文远面前。“叫伯伯。。。快。”
“伯？。。伯。”
稚嫩的童声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文远抱过孩子放在自己腿上。孩子白胖的小手来回抚摸程胳膊上的刀痕。
“多大了？”程用手抓着侄子的头发。
“二岁。。。”小男孩竖起小拇指和无名指。
“想不到你都当爷爷了。”
老人很是满意。
“善恶终有报。。看来在你这里行不通。”
老人瞬间皱起眉来。
“大哥。。”文玉手里拿着一沓钱，是一万元。
“钱。。。”小男孩伸手去摸。
文远把钱塞进侄子手中。“喜欢吗？送给你。。。”
“大哥。。。”文玉夺过儿子手中的钱重又递给大哥。“这够了吧。。。”
“你看。。。伯伯都不知道自己当伯伯了。”他又把钱交给侄子。“数了吗？一共有多少？”
“你说话呀，问你呢？”女人见丈夫支支吾吾有些着急。
“25万。。。”
“你。。哪来这么多钱的？”老人问道。
“即便是杀人放火得来的，你们花也是无罪的。不是吗？文玉，你应该多爱些你的父亲。。。。我记得你有一些狐朋狗友，你们经常一起喝酒的。今晚，你可以邀请任何你想见到的人，在你的生日晚会上。现在看来，这将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文玉。。。”文远面向自己的弟弟，“选最好的酒店，最贵的饭菜，最好的酒。哪怕餐巾纸，也得是最好的。明白吗？这是你父亲人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不要吝啬。如果我觉得满意。。。”他面向弟妹，“每人都会得到礼物，价值不菲。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对吧。这一万块。。。给你们大家换换行头。。。”说着，他放下孩子，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你干嘛去。。。”老人的腮帮鼓了起来。
“要是你十年前这样问。。。”文远大笑起来。“放心吧，今晚的一切我买单。文玉，车钥匙。”
“给。。。大哥。。”
“文玉。。。”文远看了看众人，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真的有20多万吗？”女人几乎叫了出来。“真是想不到。。。大哥这么有本事。。。”说话间，她已从儿子手中夺过钱来数。
“爸，你和大哥。。。。”
“不关你的事。”
老人径直走进房间，关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