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顶滚下的雨水越来越多，汇合街道上的积水，速度越来越快，扑向河岸。亮了一半暗了一半的城市仍睡梦难醒，面对山林树木的挑逗，只是换了换睡姿。涉水的车子荡起一圈圈涟漪，最活泼的雨水被挤上人行道。无论在那座城市，总有人睡着，总有人醒着。
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滴在暗黄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水窝。而雨声还在空中飘散，不愿早早回家。屋檐下，老人蹲在土墙下抽着旱烟，一只白色的猫蹲在凳子上打着盹。
“不睡觉，就不睡觉，开灯做什么？你不睡，我还要睡。。。”屋子里传来老奶奶的训斥声，“破收音还开着。。。都不看几点了。。。”
“上次下这么大的雨，还是40年前。。。”
“还在吹牛，连孙子的名字都记不住，还40年前。。。”老奶奶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是他的名字太复杂了。。。这怎么能怪我？小家伙长得真结实，是种庄稼的好苗子。。。”
老人笑了笑，抽口烟。
“是李浩鑫，再给你说一遍。浩是那个浩，和洁有点像，鑫。。。是三个金放一起。。。”
“上面一个，底下两个？”
“不然怎么放，像你端碗那样，上面一个，底下两个。。。”
“你干嘛去？”
“做饭。。。。”
“才五点。。。”
“早吃早睡，省得你烦我。。。”
“真的和40年前的雨一样。。。”老人信誓旦旦说了一遍，
“为什么？”老奶奶叫声咪咪，猫爬下凳子和老奶奶一起走进厨房。
“我娶你的那天，雨也是这么大。早晨起来，我看着雨天。。。”
“这不是你们家少彩礼的理由，连个藕都没有。。。”
“怎么你还是不信，真的是丢了。你这个人。。。赶了那么远的泥路，就娶了个你。。。”
“怎么？不满意。。。我为你们老李家累死累活，孩子生了一大片。。。”老奶奶习惯性的发起脾气来，
“谁说不满意了？你一天。。。”
“那你要说什么，把火拿进来。。。”老奶奶抱起猫，“这个家，就你和我顶事。。。饿了，一会就吃。。。”
“我是说，那天的雨和今天的一样大。。。”
“你就谢天谢地吧，要不是那么大的雨，我才不会那么容易跟你走。。。”娶亲当日，老奶奶的朋友可是准备了许多花招，但迎亲队伍来时，已成了落水鸡。又为了赶时间，就匆匆出发了。每次想起这个，老奶奶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但有时她也觉得，男人能冒这么大的雨来娶她，许多路都是背她走过来的，也是诚心可见。
“是呀。。。要不是这么大的雨，庄稼都要旱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