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来看你了。”程跪在母亲的墓碑前，眼泪一滴滴滴在水泥地板上。“妈，我是文远。”
他泣不成声，双手捂在脸上，抽泣一阵后便倒在地上，仰望天空。
墓碑上的母亲始终微笑着，那是张黑白照片。
他抽口袋摸出香烟，叼在嘴里。
“你会怪我吗？妈妈。我想你不会的。也许你会，不是因为我没有来看你吧。”风吹乱程的刘海，刺眼的阳光让他难以睁开眼睛。“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吗？你说过，希望我将来当个老师，不要和我的酒**亲一样。可是，你能怪我吗？我想你不能。对，你不能。什么？”程用力皱眉仰望颠倒的世界中的母亲。“打打杀杀的日子？对，这可能是我的原因。我还活着，您不该高兴吗？我会改的。。。要是您还活着。。”他忽然坐了起来，“不要再说了，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好吧，你继续说，我听着呢，听着呢。什么？那边没人陪你说话？怎么可能？外公外婆大姨妈都在那边。奥，你想我了。我也想你了。”他笑着从嘴里拿开香烟，“混社会，哪有不抽烟的。我知道，对身体不好。你就爱唠叨，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得得得，你继续说。我没有不耐烦。哪个女孩？你说琳娜吗？都什么时候了，人家早都嫁人了。怪谁？怪你的酒鬼前夫，那对狗。。。得得得，我不该那么说他们。是，我知道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可是，好好好。云凤，你开什么玩笑。人家是本科生，我是混混。喜欢我？是呀，我们爱着对方，可是，爱是一回事，生活又是一回事。怪我？这你怎么能怪我？她们都是水性杨花，只能玩玩而已。我玩世不恭？懒得和你说。我知道中国有13亿人，世界还有60亿人呢。你这种想法就有问题。什么问题？代沟，解释不了。”他解开衬衣上方的两个的纽扣露出几道疤痕。“没事的，就是流了点血。那你以为钱那么好赚。没事的，该流的血都流过了。后面是丰收的时节。可能你不相信，去年一年，我就得到了100万分红。低调，不要炫耀。不要到处声张，不然别人借你钱又不还你又生气。是呀，我什么都不缺了，除了钱，除了钱。。。”程站起身来，环视周围。他低头凝视被太阳扯长的身影，片刻后抬头望着墓碑上母亲的微笑。
“妈妈，我知道你这一辈子过的很不幸，异常的艰难。。。”他咽了口气，重又点着香烟。“不要指责我好吗？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我要做什么。就像小时候，无论我犯了什么错误，在您的打骂后，您都会将我抱入怀中吻我。好吗？”他的眼泪一滴滴滴在胸前的伤疤上，忽然间他像疯了般扑向墓碑亲吻起来，最后将额头紧紧贴在母亲面前。“妈妈，要是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请不要怪我，永远不要怪我，永远爱我。。。”
大约有十分钟，他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从山坡上倾斜而下的风摇晃树枝，他像石像般被推倒在地，像是死了般一动不动。半小时后，他终于睁开了眼。
“是个梦。。。”
他重又梦到了那个时刻，他和穿着白色长裙的琳娜去敲家门。他害怕极了，尽管握着琳娜的手，全身仍抖颤着。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又敲了敲门，听到屋内传来粗壮的父亲的声音和母亲的哭泣声。他抬头仰望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雨滴在琳娜的身上，她变得越来越模糊。
“开门呀。。。”他觉得琳娜快要消失了。
“谁呀？”是父亲粗暴的声音。
他不敢回应，抱着门哭泣。“琳娜。。。琳娜。。。”
忽然，门开了。是面带微笑的妈妈，身后是从未有过如此慈爱眼神的父亲。
“琳娜。。琳娜。。。”他紧紧抓住琳娜的手想将她拽入房中。“你看。。你看。。。”
双脚离地的琳娜露出邪恶的笑容，“你仔细看。。”
待他回头时，母亲已经消失，父亲拿着撬杠冲了过来。
“怎么睡着了？”他缓缓起身，看了看墓碑，挤出笑容。“要是我没有逃走，我会再来看你的。妈。。。拜。。我要走了。。。”他挥了挥手臂，面向母亲缓缓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