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一年有四个大的假期,除去寒暑假,还有两个是秋忙假和夏忙假。寒暑假和城市学校想必大同小异。比起暑假,我更喜欢寒假,对春节的憧憬,冬天的冷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农村没有暖气,室内外一个温度,厚重的棉衣棉裤是大人孩子的必备品,我好像并没有因为厚重显得笨拙,比如打雪仗,在水塘溜冰,唯有一不留神,一条腿掉进冰窟窿里,棉裤湿透,才感觉棉裤的厚重,吸水如此之多,这种情况并非时常发生,因为我知道我的新棉裤是留着过春节穿,如果我没有珍惜,春节就只能穿旧的。
我喜欢春节,父亲会回家,母亲也不再忙于农耕,一家人虽不热闹,总归是聚在一起,这就够了。春节前几天,母亲和奶奶要准备春节需要的食物,做很多馒头和包子,母亲还会买一些肉,据说这些馒头包子要吃到元宵节,元宵节后方可做新的。这是习俗,没人质疑,更没人违抗,家家如此。
大年初二必须要去外婆家,我喜欢去,可以得到少许零花钱,虽然我的零花从不归我分配。父亲也喜欢去外婆家,在那里,母亲不敢抱怨父亲,父亲是开心的,我亦如此。
暑假的我会晒得格外黑,这也是暑假的唯一收获。我不喜欢暑假,它和夏忙假有同样的热,却少了夏忙假的丰富,夏忙假有大约两周时间,是提前于暑假。是收获的季节,麦子在这个时候成熟,这个季节与农民而言是辛苦而幸福的,这是一年的口粮。麦子是在夏季成熟,风吹麦浪,热热的风,收获的喜悦。金色麦海,一望无际。那时没有收割机,人工收割,是用镰刀。
草帽是每个人想要踏进麦田的门禁卡,麦田里的每个人都带着相同的草帽,虽然收割过后依然晒得黝黑,每天草帽下面的头发依然湿透,我总认为它是有用的。
大人用牛拉车装麦子拉回麦子存放场,小孩子跟在后面捡遗落于地面的麦穗。小孩子捡的麦穗,家长会放于另外一个角落,是自己的成果,看着一小堆麦穗,汗水不在是咸的。
假期很充实,分工明确,奶奶和妹妹在家里,父母忙收割,我和小伙伴去捡麦穗,顺便负责给父母送凉白开水,晚上守着麦子,替换父亲回家吃晚饭,并非担心谁偷谁家的麦子,是一种习俗,家家户户如此。
这个假期,我是有用的,而母亲也会减少对父亲的抱怨,仿佛他们更像夫妻了,为收麦子共同努力着,我喜欢这个假期。
麦子一般需要一周时间来收割,剩下的就是在存放场,把麦粒从麦穗上剥离出来,这个时候牛真的很辛苦,拉着一个偌大的石撵,在麦子上一圈一圈的走着,烈日下,没有固定的圈数,直到主人满意为止,这个时候,我总会默默给牛数着,唯恐下一场,它会多跑上几圈,事实证明,我的数是多余的。
麦粒晒干后就会被拉回家里,存放起来,都开心,开心的交谈声里往往夹杂着较量的气息,较于去年是不是增收,较于邻居是不是自家的更丰收。母亲是种地能手,显然这个时候的母亲是开心的,父亲和我都开心。
秋忙假介于暑寒假,同夏忙假一样,是收获的假期。秋天是收获玉米,花生,棉花等。我喜欢秋天,白天有夏季的余热,晚上又可感受冬季的即将来临。其实我一直以为,秋忙假和夏忙假是为农村的教师而定,因为他们的双重身份,也给我们谋了福利。
秋忙假,自认为我的作用要大一些,那时的村庄上,花生和棉花是主要经济作物,身为这小学时期的我们,是被考虑在内的劳动力,而我们也乐于此。花生要刨出来,然后把花生一颗一颗摘下来,一家人坐在一起摘花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为家人都在。我偶尔也会跟小伙伴去烧一些花生,烧焦了的花生外壳,里面透着粉色,诱人极了。吃完花生后的我们,嘴上、脸上也都是黑色,比起开心,花猫似的脸是那么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