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夜，西域某处。
染垢坐在客栈的椅子上，他在想自己上次来西域是什么时候，五年前还是三年前？他感觉西域的变化速度比中原快得多，以前自己常打交道的情报商人，要么是转行要么是退休，自己的老朋友把他介绍给行业的新秀，对于染垢这样上了年纪的僧人，反而让情报业者好奇，毕竟，西域是年轻人的天下。染垢放出了寻找“重生教派”的消息，他的需求比较特殊，因此，订金不是小数，所幸，对于净化寺来说，金钱，的确是不重要的身外物。
染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年龄，虽然，他看上去要比自己的实际年龄年轻不少，他觉得自己还没到退休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冲锋陷阵，但是，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在这里已经被当作老古董了。染垢觉得如果有时间，他应该在西域多待一阵子，虽然，他的语言能力没有退步，但是，新的事物、新的观念，以及因此而产生的新的语词，让染垢重燃继续学习的热情。他依然对那些新奇的事物感兴趣，这让他有一种重回当年的感觉，那个更年轻的他……
敲门声响起。
“是谁？”染垢去开门。门外并没有人。他转身回来时，一张字条留在桌子上。
“来这个地方。”字条上这么写着，附了一张简单的地图。
染垢窃喜，他认为自己放出的消息，已经被辗转收到了。
染垢将字条和地图收进衣服里，离开了客栈。
染垢到了赴约之处的时候，有人已经在等他了。
染垢看见一个人穿着兜帽的斗篷，目光锐利盯着染垢，“你在找我们？”
“是的，”染垢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的组织？”
“我们没有名字，也不应该有，我们甚至不存在。”
“发生在中原的事情，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需要知道怎么战胜你们封印的东西。”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先证明你的身份，你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我又怎么知道我找对人了？”
“是你在找我们，先证明给我们看，净化寺的染垢和尚。”那人话音未落，已经有两人从染垢身后出现，他们没有动手，只是封住了他的后路。
“你的话有道理，的确是我在找你们，因为，我的能力无法解决目前遇到的问题。”染垢放下禅杖，解开袈裟，“只是，并非我倚老卖老，大夜里又赶了不少路，却让人要求证明自己是谁，我一时间还没有头绪。”染垢走向那个说话的人，“我想净化寺的名声你们应该听说过，在驱魔这个领域，它在中原数一数二，这并非我自夸。我们的业务能力无人能及……当然，你们不是来听这些的，”染垢站住脚，双手合十，“你们应该听说过，地狱与人间有通道可以往来，只是需要强大的灵力才可以打开通道。”染垢闭眼开始念咒，在他身后的空中突然打开一道黑色的裂缝，裂缝在变长变宽，有风和声音从裂缝中传来，紧接着，有非人的指爪从裂缝中探出手臂。
“我身后就是‘地狱七门’之一，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将人间化作地狱，你要我这样做吗？”
对方也被面前的景象震住了，“没想到我会与七门之守的其中一位面对面，这是我的荣幸！”
染垢解开术，裂缝以及那些里面的东西，消失不见，“如你所愿，我已经证明了我是谁，你们呢？”
那人走近染垢，向染垢露出手臂，“这个刺青你认得吗？”
染垢认出那是在献祭现场使用的魔法阵图案，“这就是召唤你们的神的魔法阵吗？”
“并不尽然，那东西不是我们的神，直到我们内部出现了分裂；这个图案类似你的‘门’，是打开和关闭那物来到人间的钥匙。我们本来只是一个人数稀少的秘密组织，世代传承就是为了封印那个怪物。直到分裂派出现，他们主张解除封印，为怪物打开来到人间的通道。”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染垢问。
“他们将这一信念变成了一种宗教。他们的信徒当中，不乏拥有权力和财富的人。”
“有人会宗这样的教义吗？”
“你没有见过他们的‘重生’，从某种意义上，的确可以做到永生。”
“永生？”
“只有一点不同，就是‘重生’之后，不再有灵魂。”
“像僵尸一样？”
“也许比僵尸更可怕，‘重生’后的人类会被那物支配，它们会按照那物的意志行动。”
“这个教派为什么来到中原？”
“长久以来，我们的活动范围都在西域，虽然分裂者的资源一时超过了我们，但是，我们还是重新封印了所有已知的怪物遗骸，但是，就在几年前，我们和分裂者都察觉到，在东方，也有怪物的遗骸，据我所知，分裂者在寻找遗骸一事上，投入巨大。”
“他们已经找到了。”染垢说。
那人摇摇头，“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那么，我们就没有可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你的意思是说，仪式还没有完成？”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他们在等待什么。”
染垢想了想，“那物究竟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或者说，不属于我们的这个世界。”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玻璃瓶递给染垢。
染垢接过来，他见玻璃瓶中是一颗小石子，“这是……”
“一块陨石碎片，据我们所知，那物本来是附在陨石上来到这里的。所以才说，它不属于我们的世界，而是某个遥远的地方。”那人说着，抬头望向夜空。
染垢看着玻璃瓶中的小石子，发现石子散发着若隐若无的光。
“这样大小的是无害的，但是，如果是拳头大小，就能够影响活物。它可以附着在植物、动物身上，可以改变它们的构造和身体，我曾经见过被附着的动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如果是人呢？”
“我还没有见过它直接附身于人的情况。也许，这就是它的最终目的——完全地控制人类的身体。”
“‘重生’难道不是对人的控制吗？”
“的确，将没有灵魂的人变成自己的傀儡，这已经是可怕的场面，但是，我担心甚至怀疑这还不是怪物的终极目的。其实，就算你不来找我们，我们也要去中原，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
染垢又看了一眼瓶中的石子，抬头看着繁星遍布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