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某镇，某街，某户。
居民在经过平时路过的这间大宅前，发现与平时紧锁的大门不同，今天，门被打开了，不是大敞，而是开了一道容纳一人进出的门缝。不仅如此，在门外还有四个僧人，穿着黑色的袈裟，戴着大斗笠，看不见眼睛，他们手持法杖，站在大门口，口中似乎在念经，这不寻常的景象，让路人禁不住停下来，朝着门里面不住张望。
“今天这是怎么了？门开了，还有僧人？”
“这宅子好久都不见有人进出了，大门也从来没有打开过。”
“好奇怪啊，僧人好像在念经哪！”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此时此刻，在大门内。
“这座宅子是在八个月前租给一位客商，他说自己在此地经商，大约会住上一年多，他没有还价就给了我一年的租金，这是当时签的契约，”宅子的主人一边走一边掏出契约给身边的一名年轻和尚看，“这位客商带着不少人进了宅子，我曾问过他是做什么买卖的，他只是说做船运贸易的。”主人撇了一下嘴，“我看不像……现在看来，那人根本不像商人，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我过问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他们进入宅子一个月后，我也曾经来过几次，都是这个人招待的我，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我见宅子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也就没有留意。”
主人领着和尚穿廊过院，这还真是一座大宅，房间众多，里面的园林布置也是设计过的样子，和尚倒是对园林比主人的叙述更有兴趣。
“我平时不常在这里，就留了个手下在镇上除了办理各种业务，也让他时常留意宅子的情况，毕竟，我不是很放心租客，他那个人总是让我感觉有些……阴森，”主人想了一会儿找出这样一个词来形容，“要不是他一下给了一年的租金，我是不会把宅子租给他的。我的手下告诉我，前几个月总有人和货物进出宅子，看起来像是生意买卖的样子。之后，人和货物进出都少了，就在一个月前，完全没有人进出的样子，甚至，也听不到宅子里有什么声音响动。”
主人领和尚进入正房，在那里，有四个僧人在房间中已经布设了净化寺专有的结界，四名僧人在大声咏诵经文，这是一切都是为了祛邪攘魅。而房间的中间，是一个地洞。
“我担心租客出了什么状况，就派人溜进来查看一番；结果，不知何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用品物件一样没少，只是发现了这个。”主人指着地上的洞，“剩下的我已经在给净化寺的信上说明了，我想这件事情太不寻常，应该先让净化寺来看看，染尘大师。”
染尘看了一眼主人：“这件事情施主是做对了。”
“我就不必陪大师下去了吧？”主人面色惶恐。
“不必了。”染尘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主人，“施主用这个泡澡，定会洗净邪气。”
染尘接过旁边僧人递过来的灯笼，跳进地洞。
地洞不高，染尘需要稍稍猫着腰，他把灯笼举在身前，看着这条幽长的隧道，头脑里把事情的经过梳理了一遍：租下某处房产，最好是周围僻静的地方，避免周围的耳目，以贸易的借口，将挖出的土石伪装成货物运出去。
“手法是相同的。”染尘自语，他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隧道不长，染尘走到了隧道的尽头，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如果看着这间房间，即使最无想象力和判断力的人，也能猜到这里发生的事情是多么地恐怖。
房间大约两丈宽三丈长，正中央是三尺高七尺长三尺宽的石床，石床上是重重叠叠的血迹，石床的四周同样也是新旧不同的血迹，环顾四周的墙壁，有喷溅的血迹……
“这里就屠场。”染尘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面对这样的场景仍然感觉惊愕和愤怒。
染尘观察了一下石床，无疑受害者就是在这张石床上遇害的，石床的死角有孔洞，看起来是可以穿过绳子一类的固定物，“受害者就是被绑在这张石床上，”染尘用手摸索那张石床，他触摸到一些凹痕，那是刀子之类留下的痕迹，染尘似乎可以复原当时的场景，行凶者用刀刺向受害者——用力之猛，透过身体刺在石床上。染尘似乎能听见受害者绝望的嚎叫。这就是为什么要在地洞里做这件事情，“看起来受害者在死前受尽折磨！”
染尘注意到房间一角有什么东西，他走近观察，果然，在血迹之下覆盖的是蜡滴，他用手擦了擦，在血迹中，可以发现那里原处是放了一枚蜡烛，顺着蜡烛印记，染尘发现有两条刻痕分别从蜡烛的方位而出，染尘循着这两条刻痕发现了更多的蜡烛印和刻痕，等到染尘将这些刻痕复原之后，他明白了，这不仅是一间屠场，也是一个祭坛。那些刻痕构成一个图案。
染尘只能估计究竟有多少受害者在这里被杀害和献祭，那些受害者遇害后，应该又被从这里送了出去。染尘就要离开之前，最后在一面墙上发现了一些异样，他拿起灯笼仔细观察，墙上刻着字，因为被血迹覆盖了，没能一下发觉。
染尘擦拭墙上的血迹，所刻文字呈现在眼前：
借死亡以重生
赋虚空以有形
它将降临
它将降临
染尘看着墙上的字，那面墙正对着石床，染尘可以感觉到，杀人者正是以这种残忍的仪式，召唤这个“它”。让染尘担忧的是，“它”是否真的存在，或者，更可怕的是，“它”是否已经降临。
当晚，净化寺。
染垢长老听着染尘的叙述，面露不安，“如果按照你的看法，这是一个组织，而且是一个教团。”
“没错，只是这个教团的神祇和教义，并不容易接受。”染尘将自己手绘的献祭房间的图案递给师兄染垢。
染垢端详了一下，“这不是中土的符号，我需要调查一下，也许有人知道这是什么。”
“师兄，我担心自己之前去过的几个地方也有这样的图案，我怕之前有遗漏的地方。”
“墙上的歌谣，”染垢默默念了两遍，“并不像我们熟悉的歌谣。”
“师兄的意思是？”
“也许是译文。”
“这个线索我会调查的。”
“对了，你的朋友来找你了，他在正殿等你。”
“哪位？”
“柳如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