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第一声鸡鸣的时候,不知血醒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听到鸡鸣是这么高兴。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间照进屋里,不知血推开窗户,圣水村的黎明正呈现在他眼前。
过了不久,有小孩子送来热水和饭食,小孩子见了生人有些胆怯,敲了门,把东西放在门外就跑了。
不知血看着小孩跑开一段距离,停下来,又回头看看,自己这边,不知血拿起了小孩送来的东西,向小孩摆摆手,小孩又飞快地跑走了。
上午,不知血和村长还有黎四一起去往案发现场。
这也是不知血第一次看见水晶湖,在晴朗的天气下,水晶湖波澜平静,这湖并不广大,湖的周围被树林环抱,这树林在白天看来,倒是没什么异样。不知血站在水晶湖边,看着湖面,树林,天空,感觉着这片土地: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你是在哪里发现尸体的?”不知血问黎四。
“就是前面!”黎四说着走上前去,指着湖边的一块地方,“就是这里。”
不知血走过去,查看第一现场,和他想象的一样,除了一些浅浅的脚印外——应该是发现尸体后,村里的人来湖边搬运尸体时留下的——再没有什么线索留下来。不知血模拟了一下秦十一倒下来的样子:秦十一受了伤,他跑到了湖边,力竭倒地……那么,他是在森林里受的伤……
不知血沿着秦十一可能的来路开始寻觅血迹,果然,在树林的边缘,不知血发现了几滴血迹,寻迹可以通向树林深处。
“大人。”村长叫了一声,他看不知血像是要开始调查的架势。
“哦,”不知血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如果大人要开始查案,让黎四陪着大人,他熟悉这里的地形。”
“也好。”不知血漫不经心地回应。
村长和黎四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不知血循着血迹走进树林,他发现了更多的血迹和足迹,可以肯定,秦十一是在森林里遇袭的,不知血没有发现野兽的痕迹,难道秦十一是在树林更深的地方遇袭的?
“大人,大人。”黎四追上了不知血。
“怎么了?”不知血看着黎四有些惊慌。
“大人,这里已经很远了。”黎四的声音中流露着不安。
不知血从站的地方还可以看到水晶湖,“很远?”
“村里人不会去到那么远的地方。”黎四张望了一下不知血背后的树林深处。
“树林里有什么让你害怕?”不知血问。
“不是我,是村里所有的人。”黎四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害怕什么?”不知血追问。
“有人在森林里失踪过,再也没有找到,村里的人都不愿接近森林,我是唯一一个肯来这里的人,我也只是在白天,在树林边上打些柴。”
“失踪发生在什么时候?”
“是我来圣水村前的事情。”
“你不是这个村的?”
“我家是三年前从上泉村搬来这里的。”
“村长是否知道失踪的事情?”
“失踪的事情我是听村长说的。”黎四看样子吓坏了,“大人,我们回去吧!”
“你回去吧,我还要查案,回村里的路我已经知道了,我这边的事情结束就回去。”不知血扔下黎四,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黎四见不知血一心要往森林里去,也没有办法,仓惶跑了回去。
不知血心想:看来村长对我隐瞒了些事情,也许不是故意,但是,对于目前正在调查的案件可能会有意外的帮助。
不知血顺着血迹走到一处空地上,说是空地,也只是一两丈见方的一块地方,不知血注意到燃烧篝火的痕迹,不知血检查了一下,发现这里有三个人的足迹,其中一组是秦十一的,至于另外两组,根据不知血掌握的情报,秦十一的老大是一个名为曹十三的惯犯,另外两组足迹,其中之一应该是曹十三的,至于另外一组,不知血没有头绪,不过,猜测应该是新入伙的帮手。
不知血看着现场,试着重构案发当时的情景:三人正在篝火这边休息,这时,有动物袭击了他们。如果说动物袭击了秦十一的话,那么,另外两个人去了哪里?丢下同伙逃了吗?
让不知血好奇的是:三个人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来寻宝的吗?是被前朝宝藏的传说吸引而来,却遭到了动物的袭击?不知血不愿意相信这样的推论,他觉得这样的事实有些蠢。至少不像是江湖惯犯可能做的事情。不知血继续搜查现场,他突然看见树丛中有一道反光,不知血的经验告诉他,那是兵器的反光,一瞬间,不知血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不知血朝着闪光的地方轻轻走过去,他发现了草丛中的一柄刀,他先看看周围,确定没什么异常,才蹲下来,仔细探查落刀的地方和周围。不知血拾起刀,一上手,就知道这是干活用的家伙,不是装样子的货,刀在手中沉甸甸,刀柄看起来有些旧,是用过一段年月的刀。不知血注意到刀身很干净,上面没有血迹。不知血心想:刀在这里,刀的主人又在哪里?刀上没有血,是没用到,还是没有击中?这刀会是秦十一的吗?有可能。
不知血握刀在手,再次模拟现场:假如这刀是秦十一的,他抽出了刀,准备动武,野兽向他冲了过来,他挥刀,却没有击中,野兽袭击了他,他受了伤丢下刀,向着湖边跑去,死在那里……
不知血注意到,在落刀不远的地方,地上有数道抓痕,掀起了地上的草皮,那是人手留下的痕迹!不知血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新发现上,那是平行的两组抓痕,入地之深,足见力量之大,除了抓痕,还有拖行的痕迹!不知血顺着这个痕迹看去,拖痕延伸到更深的树林里。
不知血可以肯定,有东西拖走了三人中的另一个,那人也许受伤也许死了,但是,很大可能此人还在树林里,不知血决定顺着这道拖痕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一人突然出现在不知血面前,所谓“突然”,就是毫无预兆,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在不知血面前六七尺远的地方。这一切超出了不知血的经验和认识,不知血虽不是高不可攀的高手,但是,在这个距离,不会有人出现在面前,自己却毫无察觉。
出现在不知血面前的人,看起来也吓了一跳。
不知血条件反射式的朝来人喊了一句:“官差办案……”不知血的“站住”还未出口,那人转身就跑。
不知血怎能放他跑了,不知血在他身后猛追,脑中闪过一串问题:这个人是谁?他是三人中的一个吗?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地到我近前的?
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前面的人从一道山坡摔了下去,不知血赶紧收住脚步。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不知血在山坡上向下看去,却不见了人影。
“怎么会?!”不知血跑下山坡,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人摔下山坡时在草皮上留下的痕迹,可是,人在哪里?不知血越发觉得诡异,一个大活人,在大白天,竟然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
不知血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否看花了眼,他看看手中的那把落在现场的刀,感觉一下刀的重量,就像把握一下现实的分量,让自己的思路可以集中到案子上,不至于飘出太远。不知血深呼吸了几次,定了定神。他觉得森林太静了,静得不真实,不知血又向四周看了看,不见任何动静。他决定返回到刚才遇到那人的地方,确认一下刚才那一场追逐是否真的发生过。
他爬上刚才下来的那道山坡,就在他还差一步的时候,有人从山坡上拉住了他的手,不知血抬头一看,他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