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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苦相求张母让步

眼看着天色将暝,张生与仙荷整了衣裳,理了头发,怜仙荷脚上无鞋,索性将仙荷背了起来,仙荷想着早些时被吴大哥****,现在被张生疼爱,喜忧之间,犹如覆掌。及近人声处,张生将仙荷放了下来,“你且等我,我去雇一顶轿子来送你。”

两人约好,仙荷自赎后,来找张生。一个回首望人人渐远,一个默然伫立若断肠,直到轿子渐渐瞧不见了,才懒懒地望家走去。

张生此番回来,张母就觉得不对劲。神色好了些,不似先前眉头紧皱,但神思却似跑的更远。竟似累得不轻。那换洗的衣服,汗淋淋的,但却不是出大汗的天气。饭也没怎么吃,早早地便进房歇息,无人时,还自顾自偷偷地笑。把个张母唬的不轻。张母悄悄注意,只见这张生一时笑,一时叹,猛地起身,推开房门,与张母撞了个正着。

张母有些脸红,讪讪道:“我儿,今日看你吃的不多,可要备些宵夜?”

张生不语,请母亲坐下,就跪在母亲身前,把张母吓了一跳,“我儿,你这是为何?”

“孩儿不孝,请母亲责罚。”张生只是认错。

“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孝之事,要让为娘的责罚?”张母的心缩的小小的,生怕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被张生做了。现在又是状元郎,有个行差踏错,一分也会被人说成十分。都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了那时节,连门也羞出了。

“孩儿,孩儿想娶仙荷。”张生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张母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我儿,仙荷姑娘与你有恩,这娘知道。且不说如今你们身份悬殊,单说那仙荷姑娘的赎身银子,可是你拿得出的?便把家当都折成现银,也不够人家一个指头的,你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有这想入非非的说法。”

“娘,仙荷自己赎身,银子不用我们操心。我已允了仙荷,只求娘亲答应!”张生急急道出和仙荷的商量,希望娘能看在没有后顾之忧的份上成全他二人。

“你们都商量好了,还来问我作甚?”张母怒了。

“娘,孩儿自从见了仙荷,便对她一见倾心,除了仙荷,孩儿心里再难容下他人,还望娘亲成全!”张生重重地给娘磕了一个头。

张母哭道:“你好不容易考上状元,可以光宗耀祖,现在要娶仙荷为妻,你爹在地下都不得瞑目!”

“娘,若是不能和仙荷长相厮守,孩儿情愿终生不娶。”张生主意已定,不管怎样磕头认错,此志终是不改。

“孽障,你若终生不娶,百年后,谁与你安排后事?谁与你上纸钱?便是到了阴曹地府,列祖列宗都饶不了你!”张母急得跺脚。

“娘亲,仙荷既赎了身,便不是女肆中人。她孤身一人,因信我才将多年积蓄拿出,都交与鸨儿赎身,若是我负了她,让她如何自处?若是她一个想不开,自轻了性命,那孩儿岂不是恩将仇报之人?若她因我而死,孩儿也无颜面存活于世上,还望母亲大人日后多加保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便进了房,虽门户紧闭,但张母能听到张生愁思徘徊的脚步。

张母愣了,若是娶不上仙荷,张生便要孤老终生。若是仙荷想不开自尽,张生便要殉情。成也仙荷,败也仙荷,莫非这就是命?没了张生,自己又还活什么劲?既如此,还不如成全了他二人,也省得母子反目。

眼见着张生铁了心只钟情仙荷,张母思量再三,叹口气,决定让步。走到张生房前,轻轻叩门,“生儿,开开门,为娘的答应你了!”

张生一听,喜从天降,慌忙开门,“真的?娘真的答应了?”生怕是梦,空欢喜一场。

瞧见儿子的高兴样儿,张母深感无奈,没力地点点头,“真的,为娘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

“谢谢娘,孩儿和仙荷一起谢谢娘成全!”盼了三年,终于与仙荷成了夫妇之礼,娘亲也不再反对,张生不由得喜极而泣。

“虽然不反对,可有一条,我得先说在前头。”张母这一点是绝不能让步的,“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仙荷自赎来到我张家,只能做妾,不能为妻。”

张生有点不乐意,再要张口,却被张母止住,“不用再讨价还价。若是这一点你也不肯依我,你们自去做你们的亡命鸳鸯,我宁肯自己了断,也不能被羞死!”

见母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张生也不再争辩。先把仙荷娶进门再说,若仙荷能生个一男半女,日后再把她扶正也不迟。如此一想,心下宽慰了不少,安然入睡,梦里,又把仙荷想了个百十来遍。

却说仙荷,既得了张生的允诺,心下欢喜得如在云端。自从沦落风尘之日起,便想着能够觅得良人,早日脱离贱籍,没曾想,能嫁给一个新科状元,还对自己有情有义,实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便只想着快点赎身,早日与张生相聚。

待快至怡红院时,仙荷改了主意,直接到了王妈妈家,进门就大哭起来。一下子就把王妈妈给哭懵了。“仙荷,这是咋的?”王妈妈赶紧劝问。

“王妈妈,”仙荷也不急着说话,只一味哭,把王妈妈哭了个手足无措,方才开口细道:“今日赌坊吴大哥的事,王妈妈可曾听说?”

“啊,知道一点。”女肆里最要紧的就是隐恶扬善,那等不体面的事,都是心照不宣的。王妈妈岔开话题,“提这作甚?”

“王妈妈,今日所受的屈辱,可是妈妈不说人家就不知的?不知坊间姐妹,如何把我笑话!”

“谁要笑话,由她去。也少不了你一块皮肉,为这莫须有的事,气伤了身子不值得。”王妈妈素日与仙荷也能说些话,平日里也得了仙荷不少好处,此刻好言相慰。

“今日是吴大哥,明日不知是谁?若尽皆如此,仙荷以后哪还有好日子过?身世本已凄惨,前途又甚渺茫,却无人做个靠山,还不如那村妇,好歹有个相公护着。”仙荷说着,又哭了起来。这几句话,实是女肆姑娘的心头话,只没人当众说出,此间听了仙荷之言,一旁看笑话的姑娘,也不禁伤心落泪,连那丫头王八,自伤起身世来,都忍不住叹气嘘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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