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冲过来,用力拉着安琪的手,拖着她走到教学楼拐角的一个僻静之处,两眼喷火的望着她。
安琪却很用力的朝韫晞笑道:“干嘛拉我?我还没说完呢!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本来都是这样的,没有钱还怎么做人?我需要钱,而晁韫晔可以给我钱,可以治我妈妈的病,我为什么不要?我这个学期要转学,学校拿走的学费当然应该要退给我!我为什么不能继续说下去?”
晁韫晞的胸口起伏着,唇角向下抿得紧紧的,极力克制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
安琪一愣,旋即又咧开嘴角笑了起来:“为什么?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原来也以为自己很清高很自信,可是到如今才发现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需要安全感,难道不对吗?”
晁韫晞的怒意渐渐平息,眼中流露的,尽是怜惜。
她实在是受不住了,在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之后!之前的强颜欢笑已是心如刀割,而当发现他真正的可怜起她,真正的鄙视她,这样的痛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眼泪汹涌而出,脑门那里肿胀得发疼,她的喉咙都是沙哑的,有什么东西腻在那里似的,明明哽声却仍要摆出轻松的样子,她说:“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了?可我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晁韫晔可以给我支票,你可以吗?如果晁韫晞你也可以给我钱,让我妈妈可以动手术,让我将来过着跟原来一样的日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极用力的把她拉过来,揽入怀中,他的一只手臂紧紧的环着她的肩膀,另一只箍着她的腰。他把头靠在她的肩头,嘴唇对着她的耳朵。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他的身体都在轻微的打颤。
她想要推开他,挣脱,踢打。
他不松手,紧紧的,重重的,像要将她揉到他的身体里。
她挣不过,也无力再去挣,将头埋进他的胸前,泪水想必极快的沾湿了他胸前的校服。
她不知道他们这样抱在一起过了多久,她觉得眼睛涨得发痛,脑袋也晕乎乎的。她咬了咬唇,还是狠心说:“晁韫晞,放开我吧,我们这辈子是没有缘分的。”
他抱着她的身子明显一僵,仍然没有松手。
安琪的声音里尽力的摒弃了感情的因素,她继续说:“我们早就已经完了,你没有发现吗?在我爸爸死的那一天,我们就分手了!我现在才明白,那时候我们会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而分手,这是注定的天意!天意你相信吗?天意让我的人生一落千丈,天意让我跟你之间隔了跨不过的鸿沟!晁韫晞,放手吧,我已经不属于你了!”
他抱着她的手臂剧烈的颤抖着,他的身体是那样的僵硬,她听到他乱了的心跳——他一直是那样沉稳的晁韫晞啊!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又握拳捶着他的胸膛:“为什么还不肯放手!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什么都不是!你还听不明白吗?我们早就分手了,我说过无数遍了,我跟晁韫晞,一点关系都没有!今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你干嘛老缠着我?难道你都没有自尊吗?晁韫晞你不害羞吗?”
他竟然还是紧紧紧紧的抱着她。她原本以为,他最听不得她说与他没有关系的话,她记得每一次惹他生气,都是因为自己冲动之下口不择言,说一些与他撇清关系的话。她对他的心似懂非懂,却愣是记住了惹他发怒的诀窍。可是今天却没有用吗?他那样死命的抱住她,好像他不用力,她便会如空气般从他的怀里消失似的,她终于感觉到了晁韫晞的恐惧。
他那样深藏不露的人,即使对她表白与她恋爱也仍然令她猜不透的人,此刻竟然那样明显的流露恐惧。他是那样的无助,迷茫到只能紧拥着她无论如何都不放手!
她被他拥在怀中,渐渐感觉到他肩膀的抽动,他的鼻息那么重,是哭了吗?她不敢看,不敢听,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她只好再问:“晁韫晞,你还有钱吗?你能支付我妈妈的手术费吗?你家里肯借钱给我吗?你什么都不能为我做,抱着我做什么?放手,我要回医院陪妈妈了!”
良久,他才僵硬着身体,松开了手臂。
她后退一步,看着他别过脸去用手肘擦了擦眼睛。
她告诉自己不能停留,再停留一秒她就会心软,他已经不再属于她,她不能因为心软而毁灭了他!
于是转身就跑,什么都不能看不能听不能管……
后来她破罐子破摔似的,在离开晁韫晞之后直接就跑到班上找晁韫晔,要求他给她支票。
可是晁韫晔并没有兑现他的话。那张支票是没有盖过章的,安琪那时候一时情急,并没有发现。
于是晁韫晔低低笑着,说:“我是真有打算给你支票的,但是第一,你没有按照我要求的说话;第二,支票是有的,只是老头子不给盖章!你要的话,我这里有一张信用卡,应该还可以付几天的医院住院费吧!”
夏安琪竟然没有动怒!她觉得这是惩罚,因为她的自甘堕落。
二话没说,她直接就转身走了,如果这是天意,那么最后的一点尊严,请让她保留吧!
到医院的时候,正赶上吃午饭的时间。安琪没有去食堂打饭。妈妈那时候醒过来了,插着痒气管看着她落泪。
医生说妈妈是晚期的心力衰竭了,即使做了移植心脏的手术,存活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妈妈想必心中有数,所以每次醒过来,总是尽力的劝安琪放弃动手术的想法,而安琪却如何都不愿意放弃。
只是一时之间,她哪里来几十万的钱?她和妈妈目前的钱仅仅够支付每天的住院费,那还是卖掉房子交了赎金之后剩下来的一些零头。她还没胆量去想这些钱花光之后,她和妈妈要如何过日子。眼下最重要的,是筹到这一笔钱不是吗?
其实晁韫晔提出给她支票之前,她就已经跟爸爸以前的好朋友提过借钱的事,但是现在的情况,谁还愿意借钱给她们呢?她已经好几天不曾合眼睡过一个安稳觉,脑子里盘旋的都是,用什么方法可以尽快的赚到几十万的巨款。直到那一天她无意中看到一则招聘启示,堂而皇之的写着,招聘女公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