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浅亮的光线在灰色的世界里出现,划破了萧瑟,吹走了笼罩在吴凡身上的淡淡迷雾,就仿佛黎明前的晨曦。
光亮渐渐增大,光粒子们迅速聚集在一起,很快一扇泛着浓浓白光的超大虫洞在吴凡前面洞开。
先是钻出一颗硕大的脑袋,凌厉的双眼,警觉的耳朵,黑白相间粗旷的毛发,圆圆的鼻子,一口锋利的牙齿下面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此时呵斥呵斥地喘着粗气。
一条超大号的阿拉斯加犬从白光里走了出来,它径直走到吴凡身边,然后叼住吴凡的衣服,一口将吴凡咬在嘴里,随即粗暴的将吴凡往天上一扔,然后又扑向不远处的黑瞳,它刚扯住黑瞳的衣领时,从天而降的吴凡正正好好的砸在它的脊背上。
大狗叼起了黑瞳,背着吴凡完成了善后工作后,摇着尾巴又大摇大摆的走回了传送门里。
吴凡做了一个梦,一个有些奇怪的梦,他的意识坠入一片黑暗世界里。
然后一些莫名其妙的影像如同电影画幕一样慢慢在他面前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片桃树林,四月芳菲的桃花开的正艳,密密麻麻挂在枝头上将世界渲染的一片粉红。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他的浑身穿着一件黑底浅褐色杂乱纹路的紧身衣,他的长长头发被一根天蓝色的发带束了起来,在绕指而过的熏风中,压的沉甸甸的枝头飘洒着几许花瓣,风把它们引向高空,如同一条条拉长的缎带,男人的衣角,连同头上的发带顺着清风拂动了起来。
在男人身边放着一把太刀,很长很长的大太刀,刀镡中规中矩,刀鞘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像一块质地细腻的黑铁又有点类似打磨的光滑水亮的实木。
吴凡只感觉鼻子痒痒的,眼眶酸酸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疯狂涌入他的身体,悄无声息的泪水从他眼角边上溢了出来。
他睁开惺忪双眼,用手揉了揉有些发红肿胀的眼睛,正好迎向黑瞳一脸关怀的眼光。
“你流泪了,没事吧”
“流泪?”吴凡伸手揩了揩自己的眼角,右手虎口处正好闪透着两点晶莹。
“奇怪,我居然会落泪了。”吴凡感到异常震惊,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流过泪。
“汪汪汪”,伴随着几声狗叫,吴凡的注意力被黑瞳旁边的一只大狗吸引了过去。
“狗哥,回来了啊,今儿个又是你去接的我吧。”吴凡冲着大狗招了招手,一脸的亲切。称作狗哥的大狗也很识趣,跑到吴凡床边殷勤的伸出宽厚的舌头不断舔着吴凡的脸庞。
黑瞳看着关系很好的一人一狗,只觉得当场懵逼,他不知道二者的关系,但是从自己的能力告知来看,二者绝对不会是宠物与主人的关系,大狗的气息虽然会弱一些,但是与吴凡相比也相差无几。如果一人一狗是朋友,她很难想象人和狗还能亲密到这种地步。
“好了好了,狗哥你够了”,吴凡一边抓住狗哥颈子上的软毛,一边冲着大狗求饶。
大狗异常通人性,当吴凡示意停止以后,它果然停止了所有行为。
黑瞳第一次见到吴凡笑,她没想到那个嫌麻烦,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家伙居然也会展露笑颜,笑的如屠苏那样让人觉得和煦温暖。
一时间她有些痴了,吴凡连忙跟她晃了晃手臂,她这才清醒了过来。
“这个白痴就是诡留给我的麻烦。”
“介绍一下,这位是狗哥。”
吴凡冲着一人一狗互相介绍道。
黑瞳呀了一声,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吴凡介绍完毕后,身旁的大狗会同她伸出右手,不,更准确的是向她伸出右爪。
黑瞳有些惊喜,她觉得这只狗智商不低,她伸出右手试探,没想到对方果然一下子握住了她的右手,嘴里吐着舌头,喘着粗气,一脸真诚,干净的眸子里只差没有充满“你好,请多关照”这几个字了。
“你好,狗哥,很高兴见到你”,黑瞳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对方的爪子,狗哥摇着尾巴眯着眼,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你们该出去了。”吴凡伸手拿起了一件挂在床头的崭新的黑色紧身衣,冲着狗哥还有黑瞳挥了挥手。
黑瞳这才注意到他有意无意的遮挡住左肋上的伤疤,那里有个浅浅的叉形印记,就像是被什么划过一样。
狗哥咬了一下黑瞳的衣袖,一脸真诚的望着黑瞳,黑瞳明白这是让自己和它离开的意思,于是一人一狗一起走出了吴凡那间只有一张木床一把木头椅一张木桌的房间。
黑瞳和狗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吴凡这才收拾打理好走了出来。
“这身衣服,我下个月的工资又没了是吧”,吴凡哀怨的说了一句,满脸惨兮兮的。
“差不多吧。”黑瞳怂了怂手,表示无可奈何。
她比吴凡先睁开双眼,然后就看到了守在她身边的狗哥,他们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狗哥拉扯着她的衣物去见了诡,诡跟她普及了一下诡府以及这个世界的规矩,又狗哥带着她去找一个叫做凯特琳的女仆,从她的手里领取吴凡新的衣服顺便通知吴凡一声这个月他的工资评定依旧为负。
黑瞳无法忘记自己说明来意后,凯特琳的眼神,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侍在听到吴凡两个字后原本温柔和煦的脸色说翻就翻,就像是万里无云,天气晴朗的天空里骤集雨云,里面雷声滚滚,电蛇翻腾。对方额角与手背上的青筋暴跳,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吴凡千刀万剐。
“吴凡,你到底有多大的过啊”,黑瞳看着不断抖落衣服的吴凡,想着女仆当时触目惊心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了一声。
“通知我去见他了吗?”吴凡冲着不远处的狗哥问了一句,大狗连忙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黑瞳当然知道吴凡问的是什么事情,此时她只觉得一阵悲风从自己头皮拂过,吹的心里一阵凄楚:“大哥,我好歹还是个能跟你沟通的智慧生物,这种时候你不去问我这个人,反而去问一只狗,这样真的好吗?”
但是她显然误会吴凡了,她并不知道吴凡的世界很小,诡府每新增加一个成员他都要适应很久。
有些人的世界很大,于是他什么都抓不住,有些人的世界很小,但是他能够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在吴凡有限的17岁人生里,他尽量抵制别人进入他的世界,因为他知道每当他的世界多进入一个人,守护的力量就会更弱一分,最后谁都守不住。
吴凡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没有什么高尚情操,伟大志向,只想一直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儿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