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压着难过的情绪,全程面带笑容的过完了这个生日。
看着美美的吃着蛋糕的彦彦,我不由得发了愁。
这件事,要怎么去跟彦彦说才能尽量降低对他的伤害呢?
他才两岁多,他甚至还不懂得什么是死亡啊。
一只大手悄悄的在餐桌下握住了我的。
我抬起头,宋泽言指了指他自己。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这件事由他来跟彦彦说。
但是……这件事恐怕他这次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
彦彦自幼就是我和妈妈带大的,而且,妈妈也是我的妈妈。
不管多么艰难,我都有义务跟彦彦讲清楚。
我对宋泽言摇了摇头,在他怔愣的目光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吃完饭,我对彦彦说:“彦彦,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孩子一会儿听到了外婆去世的事情一定会哭的,我得让他提前出去消消食,以免一会儿哭狠了积食。
“好呀,”彦彦点头,自己从餐椅上爬了下来,走到我面前,兴奋的说,“爸爸妈妈,荡秋千。”
“好。”我给他擦擦销售和小嘴,然后看向宋泽言,“泽言,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泽言点头,起身牵了彦彦的另一只手,我们一起向门外走去。
“妈妈。”走在傍晚的街道上,正在荡秋千荡的开心的彦彦突然向我问道,“外婆去哪里了?”
好像有一根尖尖的针猛然刺进了我的心脏,我连脚步都不由得顿了一下。
彼时,晚风清凉的从我们身边吹过,街道上有三三两两出来散步的人,一切都很和谐宁静。
可我面对着彦彦纯真的眼睛,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佩璇,”宋泽言对我道,“不如就告诉孩子吧。”
我垂了眼:“彦彦,我们回去,然后妈妈跟你说外婆去哪里了,好吗?”
彦彦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小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好。”他乖巧的说。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
回到家,彦彦并没有迫不及待的追问,他比以往都要更听话,乖乖的让我给他洗了澡,换了睡衣,然后自己爬到了自己的小床上,一脸紧张的看着我和宋泽言。
“彦彦。”虽然今天我已经为这件事在心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但此刻,我还是紧张了,“妈妈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彦彦疑惑的看着我:“妈妈,你不是要说外婆的事情吗?”
“是啊,但是在那之前,妈妈想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彦彦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道:“那好吧。”
“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它和一只小灰兔一起生活在美丽的大森林里,他们会一起采鲜花,一起吃蘑菇,一起在溪流里洗澡,一起在干草上睡觉……他们生活的很幸福快乐。但是有一天,小灰兔被大灰狼抓走吃掉了……”
“妈妈。”正在安静聆听的彦彦突然开口问我,“外婆就被大灰狼吃掉了,是吗?”
我和宋泽言都狠狠地愣住,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会这么聪明,只几句话,他就听明白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对。”我点头。
“外婆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彦彦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了哭腔。
我非常不忍心,但是却也只能继续点头:“没错。”
彦彦的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外婆……外婆……被大灰狼抓走了……呜呜……我要去抓住大灰狼,给外婆报仇……呜呜……”
我惊住了。
这个孩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和我想到了一起。
“彦彦……”我把他抱进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说,“外婆虽然走了,但是她永远都爱着彦彦,她会以另一种形式陪伴着彦彦,会看着彦彦长成大小伙子的。”
我知道,这些话对于彦彦来说,理解起来可能没那么容易。但是,我还是说了,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说给彦彦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
“那,外婆还能抱我吗?”彦彦哭着问。
我无言以对了。
我默默的摇了摇头。
彦彦哇的一声哭的更伤心了:“呜呜……我想要外婆抱……我想要外婆亲亲我……呜呜……”
“彦彦。”这时,宋泽言伸出手臂,把我和彦彦一起抱进了怀里,他温柔的说,“以后,爸爸来抱你和妈妈,好不好?”
可是这句话对彦彦来说丝毫的安慰作用也没有起到。
他依旧伤心的哭着,哭湿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巾。
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任他哭,把伤心和难过都通过泪水宣泄出来。
大约哭了半小时后,彦彦抽噎着睡着了。
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鼻子哭的红红的,十分的惹人心疼。
我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关了灯,和宋泽言出了门去。
“佩璇。”门关上后,宋泽言安慰我,“别担心,彦彦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他会很快好起来的。”
“正因为他聪明懂事,我才更担心,害怕他心里会更加难受。”
“我们早点回国吧,也许换个环境,彦彦的心情就能好很多,毕竟,他从来没有回过国,那边很多的东西都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宋泽言说。
“嗯,这是个好主意,我们明天就去订机票吧,我也好早点让妈妈回家。”
但是事情却并没有如我设想的那般顺利发展下去。
第二天早晨,早餐都做好了,彦彦还没有醒来。
我上楼去叫他吃早餐。
但是一看到彦彦的样子,我就心下一惊。
他的眉头紧皱着,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小嘴很红,但是干干的,还起了白皮。
我上前探手一摸,果然,体温高的惊人。
这个小家伙生病了。
彦彦的突然病倒让我们回国的计划不得不再次往后拖。
好在有宋泽言在,我不用一个人硬扛着连续几天几夜的守着照顾彦彦。
我们两个形成了默契。
白天的时候我来守着彦彦,他休息,到晚上的时候,他来守着彦彦,我回家去睡觉。
起初,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但他的态度却很坚持。
他说:“你是女人,日夜颠倒了对皮肤不好,以后也伤心难过的。我就无所谓了。”
我没有再坚持。
或许是过于伤心的缘故,彦彦这次发烧来的很凶。
同时还有肺炎的并发症。
彦彦自打出生以来,住了时间最长的一次医院。
他整整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星期才出的院。
在彦彦的病情稍稍稳定点的时候,我去警察局看了被拘留的白萍。
当警察把白萍待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差一点没有认出她来。
平日一贯妆容精致,服饰华美的白萍,如今面色枯黄,发丝凌乱,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颓败的气息。
但是见到我,她的眼角眉梢还是挂上了傲然的神色:“你找我什么事?”
“白萍,我妈妈过世了。”我盯着她的眼睛,想要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谁知她在愣了一下之后,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死了?哈哈哈哈!死得好!李佩璇,我告诉你,这就是你抢别人老公,破坏别人家庭的报应!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让张扬那个贱人来勾引妈妈,妈妈和爸爸怎么会离婚?!爸爸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的家又怎么会破碎!”
“爸爸?”我嗤笑,“你难道不知道,白沙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她怔了怔,然后抬起下巴,嘴硬道:“我不在乎他是不是我亲生的爸爸!从小到大,爸爸都对我很好,我要什么他就给什么,都是你们!”她伸出细细的手指头,指着我,眼里燃着熊熊怒火,“是你们害的爸爸变了样!都是你们的错!”
“白萍,”我没有时间听她在这里控诉什么,我需要抓紧时间弄清楚妈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沙到底对我妈妈做了什么?为什么法医说,”我闭了闭眼睛,痛心的说出那句话,“说我妈妈被白沙性侵了?”
白萍的眼睛闪了闪,这让我更加确信,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随后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我勃然大怒,她讥讽的看着我,说:“性侵?放屁!明明是那个老女人自己守寡多年,看到我爸爸为人风流倜傥,就想要勾引爸爸!是她勾引的爸爸!你和她都是一样的贱货!”
“你给我闭嘴!”我再也忍无可忍,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她。
白萍一愣,似乎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随即,她就非常不屑的冲我翻了个白眼,大有“你能把我怎样”的意思。
“白萍。”我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我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冷冷的看着她,“你最好祈祷着,这件事和你无关。不然,只要让我查出一点点这件事和你有关系。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没有错过她眼中瞬间出现的惊恐之色。
我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