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咖啡,味道也和咖啡如出一辙。
但无论从盛放的容器还是其原料来看,都很难将其和比企谷大神认知上的咖啡归为一谈。
“咖啡风味的茶水吗?真难想象这东西居然是茶叶泡出来的。”
细细感受着舌头上流过的液体。苦涩过后流露出香醇,真是让人怀念的味道。
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并没有伤筋动骨,伤口大多只存在身体表面,当下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时间大约过了一个多月,虽然没有计时工具,根据天色的明暗变化却可以很容易得出这条结论,但比企谷大神仍无法搞清自己的处境。是不为人所知的部落,亦或某种隐于此地的宗教团体,全都不得而知,唯一确定的是有某种事物在支配着此地的人们,这让比企谷感到十分不安。
在这与世隔绝的群居地,人们的行为参照着某种准则。一日只有两餐,白日里会聚集到石像处进行某种仪式,把猎捕的野兽剥皮剔肉,骨头用来制成武器——简单的磨出锋利的棱或尖角;风干的肉悬挂起来勾引着人的欲望;喝黑色的咖啡味茶水,生长茶叶的树木随处可见,所以对于这点并不难理解。
可疑的是女人很少见,小孩却有很多,女人们无一例外都用密实的头巾遮住面部。
比企谷大神揣测存在着教条一类的东西,凭证当然没有。
背包不见了踪影,手机之类的自然丢失了,锤子和罗盘当然也没有,锤子的替代物没准可以找到,但主要的是罗盘和通信设备,比企谷大神当下需要能够定位的工具。
生存在此地的人们早已脱离了现代社会,从眼下的境况可以判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早已中断,从来都不曾与外界有过接触也有可能。
但是这一切,比企谷大神没有办法更进一步地去了解。因为时常会在突如其来的耳鸣中变得不省人事,每次又会被同一个声音唤醒。
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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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经年累月的风化,山洞外围的岩体坑坑洼洼的,生长在此地的杂草把根茎牢牢地插在岩石壁面,导致不牢靠的岩块被劈裂,站在洞口向内看去,光线逐渐变弱,似是一条向下的长长通道。
空气还算湿润,却没有藓类的生长,长时间的踏勘并没有让鼻腔感到干燥,这点让比企谷大神颇为在意,整座六面山都缺乏植被,似乎并非气候的缘故。
但眼下让比企谷大神感到惊慌失措的却并非植被的异常稀少,而是那深不见底的洞穴!蔓延而下的洞穴像是通向地狱的走廊,散发出诱人而可怖的气息,且伴随着莫名的熟悉感。
“凯恩!”比企谷大神呼吸突然变得紧促起来,眼前的洞穴向外传递着某种信号,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但强烈的不安却阻止了比企谷这么做。
似曾相识,就仿佛亲身到过这里,又像是在梦里的遭遇,无论如何,这个洞穴让比企谷感到不详。
“阿企?”凯恩被比企谷大神苍白的脸着实吓了一跳,取下自己的水杯递给比企谷。
“不要进去了,凯恩。”
“哈啊?探险家可不会止步于未知的洞穴哦,看这附近的岩性,里面说不定会有钟乳石之类的景观!看了一路灰白的岩石,阿企难道不好奇里面的景象吗?”
“但贸然进入这种未知的洞穴是不是太危险了。”
“哦啦哦啦,阿企也太过谨慎了,像六面山这样与都市不算遥远的地方,肯定早就被地学家探查得底朝天了吧,开发啊、建设啊,总之就是那样,资产家对于这些东西可是热衷的很呢。”
“可是……”比企谷大神一时间找不出辩驳的话,但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减弱。
“这地方要是真有危险的话现在洞口肯定会竖立‘禁止入内’的告示牌吧,别忘了我们可是乘坐一个小时的电车就到达了山脚,所以这儿严格来讲也并非真正的荒野。何况,那个穿白大褂的老头也不会让我们两个高中生来危险的地方采集样本吧。”
比企谷大神还想说些什么,但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站不住脚。
“阿企该不会是个胆小鬼吧,洞穴不正是探险家的浪漫吗?”凯恩挑着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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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又开始了。
为什么是“又”?无从知晓。
“祭品”、“福音”之类的词汇这些天从四面八方映入比企谷大神的大脑,虽然比企谷大神从小接受的是日本传统的义务教育——也就是信奉科学诠释万物的那一套,但出于个人原因,比企谷大神对神鬼学说也抱有些许的幻想,所以假扮教徒到教堂参观的事情不曾少干。
但此时的祭祀与比企谷大神所观摩过的宗教活动相比决然不同,概括来讲就是更加古老与野蛮,从祭祀的准备阶段开始,仿佛某个开关被按下了,人们变得狂热起来,活动比较常日里更加频繁,巨大的圆木被壮硕的男人抬着四处搬运,女人们摘下头巾,露出丑陋的面容,没有头发,从头顶到面部都布满了像是被开水烫过所留下的恐怖疤痕,平日里到处可见的小孩反而越来越少。比企谷大神亲眼看到一个男孩被捆绑在圆木上,两个丑陋的女人一前一后抬着往哪里走去,男孩仿佛在熟睡,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害怕的情绪并没有产生,这处处透露着古怪的祭祀不仅改变了虔诚的信徒,也左右着无关人士,甚至那个守在床边把自己唤作大哥哥的发髻女童不见了踪影,自己也没觉得意外,有种强烈的意识在扭曲着自己、亦或在扭曲着世界,意图让不正常的现象显得理所应当。
意识不再清晰,眼前的事物变得不真切,却又有新的景象填补过来,所见之人都对自己视而不见,偶有扭曲着面孔作出说话状的人,却无论如何听不到一个音符;鲜红的液体在不断滴落,源头是一张张携带着阴沉笑意的大嘴;粗大的圆木被架在火上烤着,转动着;有不真切的影子把头伸进冒着热气的器皿;一群人围成一圈高举着火把欢呼雀跃,绿色的月光下鬼影交错……
死一般的寂静,身处此地的自己才是不正常的,自己是游离在此的孤魂野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