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围坐在老刘丸子汤店内的一张桌前,齐齐地瞪着站在门口江昊,一言不发。
“咳咳,那个,昨天晚上睡得太突然了,没定闹钟,咳咳。”江昊摸摸鼻子,低着头悄悄地说到。丝毫不出四人所料地,江昊迟到了,现在是九点十分,距离几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有余。
“吃,吃完了吗?”将还没有人理他,江昊的声音越发的低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琳琳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哎呦昊子啊,你的头发都快上天了你知道吗哈哈哈!”关文朗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刚才琳琳还和我们说,你能在一个小时以内过来今天她请我们海底捞,你还真没让琳琳失望啊!”马凯笑道。
“害,这不是没起来嘛,一醒来摸了把脸刷了个牙就赶紧出门了,哪有时间整理头发啊。”江昊赶紧拉了个凳子坐了过来。
“刘叔,给我来碗丸子汤,半斤烙饼!”江昊赶紧拿起手机对着屏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放心,我吃很快的!”
“好啦,慢慢吃,不着急啦!”
美好的假期从好朋友的相聚开始,五人按照计划开始了一天的“放肆”生活。
从清城市南湖游乐园的过山车,大摆锤,到茂业的VR体验中心,再到天街的自助烤肉,吃饱喝足后又到了远离市区的富力购物中心。作为一群刚刚毕业的初中生,江昊一行人都是第一次玩得如此痛快。
富力购物中心四层,等·艺术影院。
“哎呦关胖子!你怎么定的票啊,现在才刚两点半,怎么买了四点的电影票啊!”张琳琳撅起了嘴,装作不满的样子。
“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来这边嘛,我以为那么多玩的应该要好久的......”关文朗挠了挠头回道。
“要不琳琳你去逛逛呗,毕竟是购物中心嘛!”马凯提议。
“好啊好啊,那江昊你陪我去吧!”张琳琳嘴角扬起,嘿嘿,诡计得逞。
“才不要,陪女孩子逛街什么的最累了。”江昊往大厅里的沙发上一瘫,摆手书。“别问,问就是被我姐折磨过。”
除了张琳琳,一行人都乐了,这冤家姐弟俩。只有张琳琳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要不,五黑?反正要等一个多小时,昊子又不配琳琳去逛街,闲着也是闲着,”肖杰灵光一现,“你们不会有人在今天犯困吧!”
“哎,这个好,上号!一个多小时呢,这不得摘它几颗星星?”关文朗一听要打游戏,来劲了。
别看张琳琳一个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她可比在座的几位男生都还要喜欢打游戏。
“来来来!上线上线!”
就在江昊他们初二的那年,腾讯推出了王者荣耀这款手游,风靡全国,老少皆宜,上至中年油腻男,下至小学幼稚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惜苦于学业,家里人管的又紧,几人一直都是只有节假日才有机会一起玩,好不容易今天有了机会,那自然是......
“江昊你别乱上啊!你上路崩得厉害啊!”
“马凯你那么莽!我跟不上你!”
“打野打野!救人啊!”
“啊!!!江昊救我!”
“琳琳你真的是在逛街啊!”
五个人都很少玩,以至于相当于五个新手玩家凑在了一起,去挑战对方配合默契的五人开黑。虽然输多赢少,但是五人却在互相嘲讽别人下饭的操作中得到了快乐源泉。
“到点了到点了,我去取票,你们等我。”关文朗一看时间,起身说道。
......
《同桌的你》,今天看的电影可以说十分应景了,刚刚毕业的几人在初中时代中最难忘的伙伴无疑就是在座的彼此和各自的同桌了。每天从早到晚朝夕相处,知晓着彼此一些小习惯和喜好的同桌,为每个人都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看到少年林一出国之后的生活时,张琳琳突然低下了头,轻声问坐在旁边的江昊:“江昊,你想去哪所学校。”
“啊,还不知道呢,毕竟分数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到哪里。”江昊也有被电影的情节触动,回应张琳琳道。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好朋友,初中更是做了三年的同桌,感情自然是深厚。也不知怎么的,张琳琳突然就没了声音,也不抬头。
江昊注意到稍稍有些颤抖的张琳琳,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我们一直是好朋友的对吧。”张琳琳还是没抬头,问道。
江昊一愣,随即笑道:“当然啊,除了我们几个,谁会要你这个爱哭鬼啊。”张琳琳一听这话,眼泪夺眶而出,不停地轻声抽泣着,轻轻地靠向了江昊,江昊手足无措,只能任由她靠了过来,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好啦,不哭啦,一会儿电影结束眼睛红红的像什么样子啊。”轻拍张琳琳的背,江昊不断地安慰着。
电影也逐渐接近尾声,结局也并不是多好,众人的心情也是有些受到影响。正值盛夏,走出影院的时候天还亮着,但毕竟玩了一整天大家也都有些累了,也没了心情继续去别的地方玩。
“那要不今天就到这吧,今天挺开心的,早点回家吧,挺累的也。”江昊率先讲了出来。
“也行,正好明天还要去学校领答案估分,就早点回吧!”肖杰赞同。
几人道过别,各自坐上了回家的车,江昊担心张琳琳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选择陪着她送她回家。好在张琳琳家离影院这里也并不很远,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江昊,如果我们考到了同一所学校,我们就在......”突然,张琳琳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昊打断了。
“我会报考师院附中。”
两人再一句话都没有说,安全地将张琳琳送到了楼下,江昊打过招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其实江昊知道张琳琳要说什么,但江昊没有让张琳琳说出来。
张琳琳之前说过她是想要学文科的,清城市文科成绩较好的,而且张琳琳比较有把握的学校,是成才中学,师院附中近几年才刚创立,文科班的成绩并没有很出彩,只是理科班近几年屡创佳绩。
江昊现在已经决心报考师院附中,而他也知道张琳琳心里是更倾向于报考成才中学的。
大家心知肚明,江昊明白张琳琳的心意,张琳琳也知道江昊的态度,但江昊用一句话打断接下来可能说出的那些字眼,才是最好的选择。
从两人相识至今已经过去近十年,虽然年纪还小,但毕竟一起度过了最童真的时代。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张琳琳对江昊的依赖早已无法去除,江昊对张琳琳的宠溺也早已成为习惯。不止一次地,张琳琳笑着暗示,江昊笑着打断,一次又一次。江昊明白,自己对张琳琳的感情并不是琳琳所希望的那样,但始终狠不下心去说破,他比谁都更珍惜张琳琳。
琳琳,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你要相信这一点,我不能让你因为这还不成熟的感情放弃自己更好的机会。
江昊在回家的公车上,双目渐渐失神,呆呆地看着窗外。事已至此,江昊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
“呦,今天起这么早?”江澄睡眼惺忪地走过洗漱台进到厕所,看着正在刷牙的江昊疑惑道。
“嗯,今天去学校取答案了。”吐掉口中的水,简单的抹了一把,回房去换衣服的江昊回了一句。
江澄再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管江澄有没有睡着在厕所,江昊换好衣服背上挎包就出门了。
从走进校门开始,每一个返校领取答案的同学都像是已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有说有笑,江昊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是啊,本来一切已成定局,自己担心那么多干嘛,就当自己已经胜利了不好吗,明明没有什么大的失误。嗯,就这么想。
“江昊!”
江昊循声回头,笑着打招呼:“琳琳,早上好啊!”
“早啊!”张琳琳的脸上浮现着和往常一样的笑容,仿佛两人昨天所聊的那简短几句没有发生过似的。
一切照常,走进班级,今天在整个年级的楼道中飘荡的不再是每日早读的文言文和英语课文,而是大家不再压抑着的笑声。
大家正在聊着,突然前班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梳着偏分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
“嘘!不说了不说了,平哥来了!”不知谁大喝一声。
站在台上的正是江昊他们班三年以来一直的班主任,清城市第十五中学副校长兼数学老师,张平。听到这一声大喝,本来乱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静了。
“把你能不行了,私下叫我平哥就算了,都敢这么猖狂了,怎么着一考完你都不是你了?”张平笑着骂道。
“哈哈哈哈!”大伙一下没绷住又笑了出声。
“好了好了,来来来,安静一下哈,”张平也笑着继续说道,“今天来学校是来干嘛的,大家相必心里也都清楚,我呢也就不废话了,先把答案发给大家吧。班长来帮忙给大家发一下!”
“看过答案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及时提问,估算出自己大概的分数,有哪里是不确定的,就去办公室直接找各科的老师问,”张平这时也严肃起来,“因为咱们这个中考填报志愿你们也知道,是先报志愿再出成绩,稍有差错可能就错过自己心仪的学校了。给大家一个半小时好吧,我就在这坐一会儿,有问题随时上来问啊。”
玩闹归玩闹,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内,班上每一位同学都认真地估算着自己的成绩,有的人嘴角流露出自信的笑容,有的人眉头紧皱。江昊埋头认真地确认了自己的每一个答案,心中已有把握。662分吧,上下三分分差,师院附的分数线逐年递增,去年650,今年不出意外的话高考成绩也不差,应该分数线也会上涨一些,660差不多了,嗯,可以尝试冲一下。
张平坐在讲台上,静静地看着下面认真对答案的每一位同学,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张平咳嗽两声。
“马凯,去问问还在办公室的同学们快不快,叫他们回来吧,老师说两句。”
马凯坐在班门口的特座上,进出也比较方便,张平就叫他去叫同学们回来了。
待同学们基本都回座了,张平一言不发,头微微低下,似乎在想着什么。同学们就安静地在下面等着,时间再安静中一分一秒过去。突然张平抬起了头,坐在前排的同学才观察到平哥眼中的那一点泪光。
“可能班上的每一位任课老师都批评过你们,说过你们是什么有史以来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屁话,别听他们的,”张平笑出了声,“他们才带过几届学生啊,还有那么几个是初三才接上你们班的,一天天就在那说屁话。”
同学们在下面轻笑,继续听张平说着。
“我今年也刚过四十,算不上什么老资格,但少说也带了四届学生了。我每一次都是带三年,从入职以后带的第二年,学校就让我带初三了,之后的每一届都是从头带到尾,你们这一届也是一样。”
“正是因为带了你们三年,我才比别人都更清楚你们,你们哪是什么最差的一届啊,你们每个人都有努力,你们每个人都是最棒的,你们每个人都是我张平的得意门生。”
“我毕竟是个老师,你们见过老师不批评同学的吗?我也不能断了老传统啊,那不是没事儿就给你们揪到我办公室和你们唠两句?虽然我那个是副校长室,但你们压力也没有很大嘛,我虽然批评你们,但我从不骂人吧。”
“叫你们来办公室,我还不是好‘茶’伺候?对不对,来你们说,你们哪个没去我办公室坐过?没有!我带的学生,就都是我的孩子,哪有对孩子偏心的,我带你们三年,你们每个人有什么毛病我都一清二楚。”
“但是,铁打的班级,流水的学生。你们这就中考完了,毕业照啥的之前也给你们搞过了,今天过后,这间教室就不再是你们的了,我也不再是你们的班主任。天高任鸟飞,你们每个人能去到哪所高中,有怎样的发展,我不可能再一直督促着你们了。”
“我做老师的,没有别的什么愿望,就一个,你们,每一个人,从这个班级,从这个校门走出去以后,都给我好好的,不求做国家栋梁,只愿你们每个人健康成长!记得多回来看看,我张平只要不升官,那个副校长办公室永远欢迎你们!”
张平说着说着,台下的同学们有的也已经眼泛泪光。话音刚落,不约而同地,同学们用经久不息的掌声回应着心目中“高大的”平哥。
“散会!”
2016年6月24日,一声散会,彻底宣告着在座每一位初中时代的彻底结束,江昊同样如此。
接下来的很多天,江昊一直在忙两件事,一件是报志愿,另一件就是玩,以至于江昊心里都产生了“玩,其实也挺累的”想法。在不算漫长的等待后,2016年7月7日,清城市中考成绩公布。
“呼。”终于挤进官网,查看到自己成绩的江昊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被江昊关在卧室门外的江妈妈一直在紧张地等待着,听到江昊的动静赶忙问道。
退出页面,关掉电脑,打开房门,和老妈对视。
“啊?”江妈妈看江昊一言不发,愣了一下,赶紧安慰道。“没事儿啊昊昊,没关系的,师院附没考......”话音未落,江昊一把抱住江妈妈。
“665,过了,考上了,谢谢老妈。”
“哎呀你个死孩子,吓死妈妈了!”江妈妈回过神儿来,气得直骂江昊。
坐在客厅沙发的江澄听到后,也松了口气,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看着电视,和江妈妈说:“妈,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心里有数,肯定没问题!”
“我要赶紧给你爸说说这个好消息!”江妈妈高兴地去拿手机给江爸爸打电话了。
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分享给了家人后,江昊回房拿起手机,去等待其他几人的结果。
江江江江:665,师院附,耶
狂奔的蜗牛:679,清城附中,耶
九十九:683,五中,耶
明日长风:661,成才中学,耶
......
九十九:琳琳呢?@ZZT
明日长风:昊子不错啊
狂奔的蜗牛:可以可以不错的
江江江江:嗯,有白赚的分,琳琳呢?没和你们说嘛
狂奔的蜗牛:没有啊
江江江江:那等等吧
放下手机,江昊心里正在担心,消息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ZZT:那必然,成才,耶
明日长风:恭喜恭喜
九十九:恭喜恭喜
狂奔的蜗牛:恭喜恭喜
江江江江:恭喜如愿以偿
ZZT:算是吧,如愿以偿
江昊知道张琳琳说的算是吧是什么意思,但是江昊和张琳琳都将这件事藏在了心底,不去多提,在江昊心中,没有走到一起并不遗憾,虽没如愿,但他们还是这么久以来最好的伙伴。
江昊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大家的发挥都还不错,没有什么大的翻车事故,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至此,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结果,对三年来的努力也是一个满意的交代,各自去和家人分享好消息,分享这一瞬的喜悦。这一切,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