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还是留着那层窗户纸的好。
郎东昱身上的薄荷味道今日格外的浓,让阮宁波的鼻息间清凉的气息时刻缭绕,也忽略了渐渐淡下的血腥味。
再没什么动静,郎东昱象个小孩子一样,在阮宁波背上蹭了蹭,满足喟叹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从第二天时起,阮宁波一直跟在郎东昱身边,只是近几日郎东昱宣布退朝,所有政事都梛至御书房办理,相较于上一次郎东昱让她代为批阅时见的那个吊儿郎当却又无比认真的皇帝,这一次,阮宁波是真真切切的见识了一个现代化全自动机器人的办事效率,堆积如山的公文,在那双这几日来异常苍白的手下,越来越低。
偶尔郎东昱会轻微的咳几声,阮宁波上前询问时,他总是掩嘴抛一个还算醒目的笑,示意他没有事。
可是阮宁波哪里会相信。
批阅奏折的时候,郎东昱喜欢安静,绝对的安静,阮宁波也就乖乖的不打扰他,御书房里有成排的书可供她来消遣,偶尔转头,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郎东昱白皙的侧脸,却是棱角分明无与伦比的深邃帅气。
他一手揽袖,一手执笔,神态专注,阳光从天窗透进来,为他踱上一层乳黄色的淡淡光晕。
感觉到阮宁波的视线,郎东昱会略微停笔,侧头,调皮的抛一个魅惑众生的笑,然后睫毛闪动,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全是书架边女子的倒影,安心一样轻轻微笑,继续低头,与奏折战斗。
其实,阮宁波很喜欢此时的郎东昱,怎么说呢,这两日的他,神态里有一种非常宁静的平和,虽然偶尔会有让她抓住一丝一缕的颓唐,但是,这样一种他们两人相处的方式,他和她,不再是皇帝妃子,仅只是一男一女,在这狭小御书房,在这广阔人世,因为彼此而安心。
但是,总是有那么一丝失落,还是怀念她第一次到御书房见到的那个郎东昱,象是极有弹性的橡皮筋,屈伸之间,满是笑傲江湖的潇洒。
而现在的他,却象是历经沧桑的落叶,虽平和,却总觉得象毛笔字总少了一股劲道。
直到大臣联名上书,在御书房外闹哄哄,皇太后亲临问罪,阮宁波才知道,那个郎东昱沉默得死寂一般的夜晚,初醉被当成刺客抓了起来,因为不顾禁令,擅闯余人宫。
阮宁波知道,余人宫里,是肖月兰在。
所以还没等她详细的被事情真相刺激到,她就有了一层领悟。
初醉这个人,她早该注意了!只是会那样单枪匹马去楚国救她的初醉,潇洒若风的进了皇宫似是默默无闻的初醉,会不顾禁令要闯余人宫的初醉,好像应该是一个在记忆中走得很远的人。
郎若虚。
奔嚎进来的大臣们在说着,大皇子杀不得,求当年旧案重审,现在的大臣中也许太多的人知道郎东昱不是皇脉,只是没有人敢明着说,而另外一个在宫中的皇子也变成了残疾,虽说先皇的妃子仍留下两位皇子,但资质不算上乘,先皇驾崩后,都被皇太后以划分封地之名,遣出了京城。
一个因为热病死于8年前,一个因在封地强抢民女被江湖人物废掉了一只胳膊。
而秘密调查之下,当年被送往吴国的宋御风也无疾而终。
一时之间,似乎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大臣还在昏庸的愚忠皇室血脉中挣扎,太阳却出来了,据说当年被焚于天牢之中的大皇子,竟然活着回来了!
并且是金水江一战的主要功臣。
似乎天一下子大亮了,众大臣心中又有了正大光明亮堂的奔头。
所有的阻碍,只是多年前的旧案。
只是案子是人断的,公道却在自在人心,先皇是给大家了一个答案,可人们认同不认同则是另一说。
所以就有了现在众大臣咬牙泣血于太后在御书房对峙的局面,至于那个始作俑者,年轻的宣承帝郎东昱则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坐在那里,悠游自在。
仿佛那些个烦扰的声音,全然不存在。
平垠王郎东垠并没有研究出青霉素,而皇太后依然顶着一身衣服掩盖的红点虚弱的指着郎东昱的脑袋,声音冷淡阴狠,“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想的,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杀!”
当然一身巾帼豪气的皇太后说这句大损形象的话时,众大臣已退下!
郎东昱依旧是淡淡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也许已经不当她是母亲吧,颇有点痞子意味的说:“几千双眼睛都看着呢,孩儿怕拿刀的手不稳!”
皇太后没有说话,上前甩手给了郎东昱狠狠一个耳刮子,打得那个本已经很苍白的男人嘴角渗出一抹艳红,“皇儿,为什么这么做?”
太后意有所指。初醉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擒住的。
郎东昱无所谓的胡乱擦一下嘴角,有些吊儿郎当的回视着自己的母亲,“这个理由是母后给我的!你来御书房那天,我躺在御书房的房顶晒太阳,只是最后晒得孩儿,想流泪!”
皇太后描摹精致的眉眼一时满是褶皱,惊云满脸,张嘴结舌,正是无从辩驳,一个足下站立不稳,眩晕倒地。
当安置了太后睡去之后,阮宁波走向一身银纹龙袍立于窗前的郎东昱,“初醉去余人宫的时候,你在吧!”
“是!”男人乖乖的低沉做答。
想也是,皇上走时,留布在那里的侍卫,全是皇上身边的人,且,武功低弱。按说是拦不住初醉的。
“你故意擒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