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都辛苦作战这么久了，可以适当休息休息。等抓住了张成栋再说吧。”沈易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另外，马队，安江名苑小区的临时管制可以解除了，案子也算定性了，至少给领导有了交代。媒体那边也适当放放风，提供一些素材，不要整得人心惶惶的。”
马宏达看着沈易时，笑着说：“一切听从沈队的安排，我就马上去给领导汇报。沈队，你也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情况我让陈冲第一时间给你汇报。”
等大家散去后，董力对沈易时说道：“老大，你今天精神不是太好。”
沈易时又喝了一口茶，没好气地说道：“我先回家，不用打电话，发信息即可。还有，你回趟总队，把所有情况向领导汇报一下。”董力有些为难，“又要我去，总队还等着你亲自回去一趟了。”
沈易时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叫苦连天的董力。回到家中，沈易时一头栽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
等沈易时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喝了一口水，拿起手机，点开了董力发来的消息：老大，总队那边我已经替你搞定。案子这边的最新消息，马队那边说张成栋抓住了，正在押回来的途中。你醒来后随时叫我。
沈易时拨通了董力的电话，“你小子敢忽悠总队了？”董力的声音带着委屈，“老大，总队见案子有了进展，也没有过多为难我，只是说你的汇报不及时。”
沈易时在电话这头哈哈大笑，继续说道：“你过来的时候给我带上饭，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沈易时坐在车上，狼吞虎咽地吃着董力给他送来的午饭，董力坐在一旁问道：“老大，吃完了我们去哪里啊？”沈易时喝了一口汤，不紧不慢地说道：“先去罗勇妻子于娜那里，再去Quark公司摸摸底。”
沈易时和董力来到了罗勇妻子于娜父亲的住所，自从罗勇自杀后，于娜一直住在父亲这里方便照顾。在于娜父亲家的客厅，沈易时和董力见到了面容憔碎的于娜。
“于女士，对于你丈夫的自杀，我表示很遗憾，也请你节哀。有些事情我必须再跟你这边核实一下。”沈易时看着于娜说道。于娜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看了沈易时一眼，说道：“沈警官，该说的我已经全部说了，我真的已经很累了。”
沈易时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罗勇书房里偶然发现的照片，递给了于娜，继续说道：“于女士，不好意思，还是需要你确认下，这两张照片你有印象吗？”
于娜接过照片，看了起来。沈易时小心地观察着于娜的表情变化。遗憾地是，于娜脸上没有过多地变化。她把照片还给沈易时，“对不起，我没有见过这两张照片。”
董力在一旁追问道：“你确定没有见过？”于娜再次摇了摇头。
从于娜父亲住所出来，董力显得有些失落，“老大，搞了半天你就问这两张照片的事情。在我看来，这两张照片本来只是凑巧发现而已，就是很普通的照片。”
沈易时打开车门，“要问的马宏达肯定早已经问了。目前，张成栋的口供还没有出来，整个案件还是不太明朗。我只是想了解跟多细节。至于照片……。”沈易时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易时和董力继续驱车前往Quark公司。 Quark公司位于锦城的西南边，偌大的富有独特科技感的超级大楼群建筑屹立在此处最为繁华的地段。
Quark公司是前沿科技研究以及生物医药研发的综合性合资公司。凭借推出的大名鼎鼎的治疗肿瘤的V-1药物，Quark公司目前市值高达3000亿美元，与另一家国外生物医药H公司，即罗勇妻子于娜父亲前期服用的M药生产公司，并列为两大生物医药巨头公司。同时，Quark公司对于前沿科技的研究也独树一帜，传说多种技术已经秘密应用于军事领域。对于外人来说，Quark公司代表着前沿科技、生物医学的领先者，始终保持着神秘感。
沈易时和董力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就在会客室见到了Quark公司中洲执行总裁许瑞芯女士。
沈易时开门见山，表达了自己此行的来意。许瑞芯平静地看着沈易时递给她的照片，耸了耸肩，摇着头说道：“对不起，沈警官，我没有见过这两张照片。罗勇博士的自杀是对Quark公司的巨大损失。至于他的不合规行为，根据我们的调查，范围可控。毕竟人死为大，我们也不会进行过多的追究。同时，也请你们警方尽快找到导致罗勇博士自杀的真凶。”
沈易时看着许瑞芯，颇有意味地问道：“许总，我很好奇，在罗勇博士认定自杀的情况下，您怎么这么肯定有其他凶手了？我是不是可以怀疑罗勇博士的自杀与贵公司的研究项目直接相关了。”
许瑞芯的目光没有闪躲，嘴角露出了笑意，“罗勇博士的研究项目正是他利用职权泄露的新型药物，这种药物我们投入了百亿的研究经费，它关乎着Quark公司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发展。因此，我有必要对罗勇博士的死亡了解更多细节。当然这些细节，我自然有办法得到。同时，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罗勇博士将研究成果泄露给我们的竞争公司，这才是导致他自杀的根本原因了。”许瑞芯的回答滴水不漏。
从Quark公司出来，走在一旁的董力说道：“老大，Quark公司还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我总感觉许瑞芯怪怪的，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沈易时笑了笑，说道：“你的感觉也正是我的感觉。不过，目前的证据来看，Quark公司并没有牵涉其中。而且以Quark公司在锦城的地位，想了解案件的更多信息，也不是不可能。希望是我们多想了。”
话音刚落，沈易时的手机响了起来，“沈队，张成栋刚到，正在突审。技术小组那边也有了消息，脚印形成的时间与你的推断吻合。”
陈冲在电话里说道。“马队速度够快的，好的，你们先审着。我马上过来。”沈易时说完，挂断了电话。
沈易时两人驱车又立即前往执行支队。此刻沈易时的脑子里充斥着整个案件的信息，本来看似简单的案件，却处处充满疑点。罗勇到底看见了什么会促使他选择放弃在普通人看来富裕的生活，抛弃深爱的妻子，选择自杀。案发现场的第三人如果不是张成栋的话，又会是谁了。罗勇所属的Quark公司似乎对案件的整个进程了如指掌，它会不会也牵涉其中。400公里外的那封邮件到底是谁发送的，他会不会是整个案件破局的关键。
“老大，红灯，前面有人。”坐在一旁的董力，突然大喊了起来。
沈易时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用力踩下刹车。一瞬间，冷汗从后背密密麻麻冒了出来，刹车竟然没有反应。沈易时来不及多想，猛地向左转动了方向盘，同时按死了喇叭。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喇叭声音，一辆老式的越野汽车成功地避开了路上一个惊魂未定的行人，向左快速地冲向路口。此时，另一辆疾驰的汽车无可避免地撞击在了越野汽车尾部后，越野汽车直接冲向了路边的大树，砰的一声，这才得以停了下来。
沈易时狼狈地被安全气囊挤压在驾驶位上，头部由于撞击裂开了一道伤口，整个头部犹如撕裂般的生疼。他顾不上这么多，艰难地看向旁边的董力。董力则没有这么幸运，由于撞击角度发生在副驾的一侧，虽然安全气囊及时弹出，但汽车副驾的整个A柱发生了严重的变形，董力当场昏迷了过去。
沈易时解开安全带，艰难地从驾驶位爬了出来，躺在了地上。周围已经聚集了围观的群众，有人已经打电话报了警，同时叫了医疗救护车。
附近的交警很快赶了过来，一看车牌，愣了一下，同时又看见沈易时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对着他大叫：“你他妈发什么呆啊，快叫救护车，赶紧救人啊。”
锦城市中心医院，陈冲见到了刚处理完伤口的沈易时，“沈队，马队听说您的情况后，让我立刻赶了过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有，董力现在什么情况了。”
沈易时回答道：“谢谢你们马队的关心，我就是一点轻微的挫伤，没有什么大碍。董力这小子命大，刚抢救过来。但是估计要在床上躺上半个多月了。”
“沈队，听说您车子的刹车失灵了？”陈冲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罗勇这案子越发刺激啊。敢向重案执行总队下手的人没有几个。我已经安排人调查这个事情了。另外，我已经请示总队钟山，这个案子由我全面接手。办案地点仍设在你们支队，人马就沿用你们支队这个案子的班底。对了，张成栋审的怎么样了。”沈易时说道。
“这小子油嘴滑舌。据他供述，之前敲诈罗勇的80多万洲币，没多久就输了个精光。没有办法，他又打起了敲诈勒索的主意。这次他一次性想要100万封口费，也许觉得要的太多，何况还是去罗勇家里，风险还是太大，他选择了避开电梯里的摄像头，通过楼顶利用步行通道到达罗勇家中。在罗勇书房里，两人产生了激烈的争执，估计罗勇也被这种无赖行为激怒了，说宁可名声败坏也不会在给张成栋一分钱。张成栋离开前，放出狠话，明天就去曝光罗勇私用药品的行为。”陈冲将审讯结果告诉了沈易时。
“也就是说，张成栋没有目睹罗勇的自杀。那么鞋印了，做过比对没有？”沈易时继续问道。
“是的，张成栋听说罗勇自杀了，也有些惊讶。还以为我们诈他了。鞋印已经做过比对，不是他的。”陈冲说完，难掩失望的表情。
沈易时点点头，异常地平静。罗勇的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错综复杂。现在看来，罗勇所经历的事情注定非同小可，自杀也许是其唯一的选择。在这节骨眼上，自己的汽车竟然刹车失灵，引起的车祸差点要了他和董力的性命，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在沈易时心中，张成栋本就不是整个案件的唯一选项，但其又是满足整个案件推理的唯一嫌疑人。同时，从调查这个案件开始，沈易时心中都有一股强烈的直觉在左右自己，楼顶找到脚印，现场发现沥青，或多或少都有直觉的引导，这是多年侦查案件极少有的现象。这一切的一切，更激发了沈易时的斗志。
“走吧，我们回支队。”沈易时站了起来。
“沈队，您确定没有问题？”陈冲有些担忧地问道。
“董力倒下了，我们更应该争分夺秒。我的身体状态很好，不用担心。”沈易时又给陪护董力的警察交代了几句，就和陈冲离开了。
见沈易时和陈冲一起回到支队，马宏达有些吃惊。沈易时摆摆手，笑着说道：“老马，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啊。就一小车祸，还要不了我沈易时的命。去年的枪伤还在背上扛着了。轻伤不下火线。”
“易时，老马还是那句话，这个案子无论你接手与否，我老马绝不含糊。有什么安排，你尽管说，兄弟们卯足劲，大干一场。”马宏达有点激动。
沈易时见到了还押在审讯室的张成栋，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小子先后从罗勇那里拿了80万还不知足，不知道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吗？这次赶巧了，刚好罗勇博士自杀了，你说你的嫌疑够大不？”沈易时微笑着看着张成栋。
“我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罗勇的自杀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再说了，那80万的封口费不算高的。”张成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敲诈勒索也能判刑的，你这属于严重情节的，还间接致人死亡，判个十年以上没有问题。”沈易时轻描淡写地说完。
张成栋脸上开始有了变化，沈易时继续追问：“为了要钱，平时没有少跟踪罗勇吧。好好想想，罗勇最近有什么异样的表现，说出来说不定可以减个两三年。”
过了许久，张成栋缓缓开口道：“第一次拿了20万后，我输了个精光。又想到了罗勇。我停车在Quark公司停车场外面一个角落里等了很久，没有见罗勇下班开他的车出来。于是，我就回到主干道准备开车离开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罗勇步行从公司前门出来，径直上了一辆出租车。我立马跟上那辆出租车。一直跟到市客运站。罗勇在客运站下了车，上了一辆路边开往垄峻的客车。”
听到这里，沈易时浑身震了一下，打断张成栋问道：“你怎么肯定客车开往垄峻？”
张成栋咽了一口唾沫，“我老家就是南阳垄峻的，这个班车之前坐过很多次了。而且它不停在客运站里，就停在客运站外面的马路边，上车才买票。我怎么可能看错。”
沈易时点点头。张成栋继续说道：“我看罗勇上车去垄峻了，也就没有跟上去。而是掉头回家。等我回家停好车，却意外发现罗勇跟他老婆刚好走到负一楼电梯口，径直上了电梯。我当时就在想，今天见了鬼了，刚好跟踪那个人难道不是罗勇。”
沈易时继续追问：“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是多久？我要准确时间，你好好想一想。”张成栋想了一会，回答道：“大概一个月前吧。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9月12日，或者9月13日。”
审讯室外的马宏达和陈冲对视了一看，都感觉手心微微地冒汗出来。给罗勇妻子于娜发送定时邮件的设置日期正是9月13日。
沈易时缓缓从包里掏出两张有些褶皱的照片，递给张成栋：“你见过这两张照片吗？”张成栋接过照片，看了起来。第一张照片他并没有过多停留。
看到第二张照片时，张成栋的眉头皱了皱，嘴里不知觉地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好像我见过，不，应该是去过。”
沈易时已经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语气明显变得有些急促，“你再仔细看看，这是哪儿？你确定你去过。”
张成栋良久地看着第二张照片，好一会儿再次开口：“这个地方也是垄峻县，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建安街，你看这棵大树不是在街道上，而是在这个白色的院子里。我以前经常在这里和别人打架。对了，拐过这个院子，后面有个网吧，以前我经常在那儿打游戏。”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重重的打开，只见陈冲喘着粗气，插话道：“你说的那个网吧叫作奇栋网咖吗？”
“对的，网吧名字里有个和我名字一样的栋字。”这下轮到张成栋傻眼了。
对于这两张照片，沈易时本来已经彻底放弃。但突如其来的车祸差点带走他和董力的性命，又让他越发感觉罗勇自杀背后肯定隐藏着巨大的隐情。张成栋先是说出了时间差上不可能同时出现的罗勇，给了沈易时一剂强心剂。他这才下意识地拿出照片让张成栋辨识，没有想到，其中一张竟然是张成栋成长的地方。这也许就是误打误撞、冥冥中自有天意。亦或是原本就属于内心那股直觉的指引吧。
沈易时拿回那张张成栋口中说的属于垄峻建安街道的照片仔细看了起来，眉头越来越紧锁。站在一旁的陈冲看着表情越发凝重的沈易时，不敢出声。在他眼里，传说中的破案高手沈易时已经封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