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哥您并不是北州蛮族,而是您这位富豪爸爸为了沟通情感,把你送来给北州蛮王,换来了蛮王的一个女儿?”唐宁·佩里奇问道。
“额,差不多吧。”李寒水回答。
“没有协议,没有战争,你爸爸也不是为了结婚,就单纯像是你用一颗白菜换走我的两颗土豆一样这么直接?”
“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圣父在上,东大陆号称三千年文明古国,怎么还会发生如此怪异的事情?”唐宁暗自惊叹,随后轻声对身后的比尔·怀特说了声:“记录。”
比尔随即拿出一根羽毛笔,点了点身边悬挂着的一个水壶。羽毛笔吸饱了墨水后,他开始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上画着纤细而抖动的线。
“在我们罗马,互换质子这种行为一般只会在战争中出现。比如说一个领主打败了另外一个领主,一般来说都要掠走他的几个儿女过继到自己的帐下当做养子。这样做一方面是制衡,另外一方面吗,当养子回家继承爵位,通常也不会去伤害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庭…”
从铁勒大营走远后,李寒水将这五个西洋人从木桶里放出。唐宁·佩里奇男爵对于他这个会讲罗马语的东陆人赞不绝口。东陆长期闭关锁国,会说西洋语言者极少,最近可是把唐宁憋坏了。
所以出了木桶,他宁可顶着风雪和李寒水一起坐在牛车上赶牛也不愿意再保持缄默了。李寒水对这个金发话痨倒也没表示出任何不耐烦,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罗马人。
“他这是在干什么?”李寒水指着身后一个拿着羽毛笔的人问道。
“哦,比尔兄弟是天主教会所专门培训出的职业记录员。专门用于各种情况下的快速信息记录,你看到他刚才划出的那根线没有,”说着,唐宁指向了比尔,“这一根线,划出来只需要1秒钟不到,但依靠着他们独有的编码体系,记录的讯息量却很大。”
“在嘈杂纷乱的野外环境中,他们可以快速而精准的记录下来大量讯息,就算遭遇不测,只要将绘本带回教会,教会中的其他记录员也可以对其进行解码,从而得到其中记录的一切讯息和线索。”
“不但如此,像他们这种记录员对于图像的速记以及细节的掌控,都比我们要迅速的多。任何人,动物,或者风景只要让比尔盯住看上十秒钟,他都能精准在纸上绘制下来,纤毫不差!”
轻轻的点了点头,李寒水不由的暗自感叹,大端灭于罗马,看似意外,但实则必然。
罗马拥有着已探索世界内的最强部队:龙骑士。此事固然不假。但那百十条巨龙就算送给大端,大端朝会养吗?养得起吗?
这两件事当然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李寒水看来,唐宁带领的探险者小队不过是一群闲的蛋疼满世界溜达玩的二流子,但罗马帝国的一个分支教会竟然给出了如此豪华的配置,不但配备了保镖(铁匠林纳斯),和牧师,炼金术师;甚至还单独配备了记录员!
要知道,这五个人单独拉出来哪一个在大端朝混上个策士头衔都不成问题,但罗马帝国竟然如此轻松的指派他们去执行一个死亡概率极高的任务。
这又是怎样的国力?!
这些人中,除了记录员,最让李寒水吃惊的,当属那名叫安度因的牧师。此时天色已晚。天空中依旧铅云密布,没有一丝光亮。在这种情况下漠北雪原上的流放者只能点燃火把赶路,但火把在风雪之中,几乎看不清楚面前十米以外的距离。
然而,这位牧师掏出一根法杖,轻声念诵一段祷词后,只见银光泄地。从那根纤细法杖的顶端喷涌出了数道业火,最后汇聚成了一颗鸡蛋般大小的白色火焰,凝聚在了法杖顶端。
那白色火焰耀眼,但很温和。不但如此,白焰所散发出的光芒对于黑暗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安度因高举法杖,牛车附近五十米都被白光笼罩,使得他看起来宛如一尊白衣神灵。
李寒水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的父亲李汶宗擅长养仕。李府中养有不少东陆炼气士,西域方术士,个个都号称自己是某某大师之徒,威震某地之类。但这些人和面前这个刚刚从桶里爬出来的牧师相比,简直是渣渣..
归程的路并不难找,因为那片锯齿松林中有一条李寒水用骨刀生生劈出来的出路。两天后,牛车拉着一行人终于重回到天断山底,瀛台族人藏身处的山洞。
“哦我的上帝啊!哦!我看到了什么!”
“诸神在上!!这都是些什么!!”
“比尔老弟,快踢我一脚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钻进山洞后,唐宁·佩里奇男爵选择性的无视掉了山洞内席地而坐的三百多名瀛台部族人。他瞪大了双眼,恶狗扑食般哇哇大叫,直奔洞窟岩壁上巨大的象形文字。
“这都是些什么人?”瀛台白看到李寒水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抱着的粮食。这几代粮食堪称及时雨,族人们随身携带的食物基本都已消耗殆尽,李寒水再不回来就要断粮了。
“一言难尽...”李寒水刚把两袋递过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罗马语。
“光明神圣殿中的圣父啊,请您对尘世中的子民降下神祗,驱散他们心中的恶念,治愈他们肉体上的伤痕…”
第二个爬进洞窟的人是光明系牧师安度因,他进洞后看到有几个瀛台部族人在采集虫草和后续赶路的过程中受到了一些伤势,立刻快步走到伤者身边,掏出法杖,口中念起祷词。
随着安度因闭眼自语,他的法杖上立刻汇集了一缕圣洁的白光。圣光照耀下,伤者伤患处的伤口立刻崩裂,脓水夹杂着黑血极速涌出,在短短几秒后,伤口涌出的血就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见状,安度因收起法力,从身后的行囊中取出药膏和纱布,快速包扎好伤口后,转头开始救治下一个人。
“这位是随行的西洋牧师,我小的时候曾在李府内见过一位,那位的圣光之力不及此人的一半,但随便治个病依旧收了我娘八百两白银…”李寒水低声对身边的瀛台白说道,随后简单跟他汇报了铁勒营地中的购物之旅,以及为什么会带上这几位西洋探险者。
跟随瀛台白外出采集虫草的族人大多是族里的老弱,身上多少都带伤,甚至有些人有着积存了好几年的冻伤。安度因牧师毫不吝惜自己的法力,洁白的圣光倾泻而出,尽可能的治疗每一位瀛台部族人。这无私的举动毫无疑问收获了所有人的好感,就连瀛台白这个亲爹被西洋人掠走的族长,都不由对他竖起大拇指。
当就在这时,冻库伸出的地下河附近扑通一声巨响传来,李寒水转过头去,却发现刚才差点没把脸铁到洞窟石壁上的唐宁·佩里奇男爵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