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明是九月初的好天气,阳光明亮,照在殿内的苏绣屏风上,流光飞彩成金色的华彩流溢。苏若云心里一阵复一阵地惊凉,仿佛成百上千只水桶七上八下着一般。她的面色一定苍白得很难看,她怎么也不相信绿衣会背叛她。
苏若云告了贵妃一句,身子不爽快,便退了出来,此刻她的脸色苍白异常,脑中还不时的想起才贵人和祥嫔的讥讽之声,她自诩清流,那里能料到后院起火,被自己的婢女所背叛。
苏若云坐在窗前,看着那艳阳万里,这秋日里的阳光正好,只是她此刻的心确是冷若寒霜。
缓缓起身到那菱花镜前,瞧着镜中人,竟然憔悴如斯,为了腹中孩儿,自己容颜憔悴,皇上他却喜得佳人……
苏若云神思遐游之际,浣纱进来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缓声道:“主儿,绿衣前来请安……奴婢……可要回来她?”主儿对着绿衣有恩,这绿衣倒是恩将仇报,浣纱心里是打心眼里厌恶。
苏若云沉吟道:“让她进来”若是不见,只怕又要有人说她小家子气,为了这样一个婢女,不值当。
“嫔妾储秀宫答应绿衣,见过苏昭仪,昭仪安康”绿衣莲步轻移,缓缓走到苏若云面前,脸上又露出悲戚之色,瞧着苏若云一言不发,绿衣梨花带雨爬到苏若云面前。
“主儿……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昨个奴婢为主儿您采菊花……谁联想遇到皇上……奴婢一介宫女……”绿衣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小声的啜噎,颇有几分凄凉,听的苏若云有些聒噪头疼。
浣纱瞧着她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的做戏,气急败坏道:“黛答应如此,若是施了油彩,怕是可以粉墨登场了。”
苏若云只是看了浣纱一眼,浣纱也识趣儿的闭上了嘴。
苏若云冷冷的看了绿衣一眼:“黛答应,何必如此?你能飞上枝头,是你的本事…”
绿衣躬身道:“主儿,您这是何意?奴婢的本事也是主儿言传身教…”苏若云话未说完,绿衣便接过来她的话。
苏若云此刻倒也是不恼,慢条斯理道:“如此说来,黛答应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张巧嘴倒是伶俐”如今她身怀六甲,即将为人母,她不想徒增冤孽,这绿衣既能怕上龙床,便由着她去吧,此后祸福荣耀,便让她自求多福。
绿衣跪在地上瞥了一眼苏若云,神色颇有些疲惫,绿衣知苏若云对她有了戒心,怕是再无可能示好,便也懒得纠缠,冷道:“既然苏昭仪不念主仆情谊,嫔妾便也不多打扰。”说着便起身离开。
“黛答应,莫不是更成了嫔妃,便忘了尊卑?昭仪娘娘还未让答应您起身,答应您也未向娘娘行辞礼”浣纱看绿衣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
“啪…”
苏若云还未反应过来,绿衣便冲到浣纱面前,照着浣纱的脸颊便是狠狠的两个耳光,正欲再打,便被身旁的苏若云紧紧拉住。
“黛答应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动本宫的人?”苏若云一脸震惊,她没想到绿衣居然如此造次,瞧着浣纱那五指凸起的脸上,心中一阵酸楚。
“苏昭仪怀着身子管教下人不当,嫔妾代娘娘管教”绿衣冷笑一声,全然不把苏若云放在眼中。
“你不过小小答应,居然敢在本宫面前放肆”苏若云拉着绿衣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喝逍:“来人,给本宫好好的教教黛答应规矩,不然怕是日后有人说本宫这个做主子的没有调教”
听苏若云这样说,绿衣竟也不怕,只是冷笑一声道:“来人?昭仪娘娘想让何人来?可是那花房花匠柳扶苏?”
柳扶苏?
这个名字让苏若云感到晴天霹雳,一时间头竟有些晕,一下子瘫坐在檀香蝶纹贵妃塌上,她……她……怎么知道的?
“你我主仆一场,我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嫔妾告退。”绿衣说完便转身离去,成了答应,这装扮倒也是华丽了,那翡翠坠珠流苏,随着摆动,泠泠作响。
“浣纱……浣纱……”苏若云还未从刚刚之事中回过神来,只是不由自主的唤着浣纱的名字。
“主儿,您先别急,这绿衣可能只是知道一点,这时咱们万不能自乱的针脚”浣纱紧紧的握住苏若云的手,柔声安抚着她。
这虽才九月,入夜却也是有些凉意,今晚更是风寒露重,苏若云便早早的下令关了宫门。
海棠纱绣屏风后苏若云静静的坐在那里,她的目光凝注屏风一侧葡萄鸟纹银香炉,那细小的镂空间隙中袅袅升起的苏合香,听着窗外三两丛黄叶凋净的枯枝婆婆娑娑划过窗纸。
“主儿,皇上来了”浣纱俯身在苏若云耳边说道。
此时的苏若云正心烦意乱,那里有心情在皇上面前虚以逶迤,便对浣纱说道:“去回了皇上,说我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皇上”
“主儿……”浣纱想要再说什么,却也是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一连四天,皇上都在长乐宫这吃了个闭门羹,面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他是九五至尊,如此便是给足了苏若云面子。
第五日,皇上终于踏进了这长乐宫,琴音袅袅,秋风萧瑟,落叶纷飞,伴随着声声琴音,凄凄惨惨戚戚。
楚天空阔楚天长,一度怀人一断肠。
此心只在肩舆上,倩东风过武昌,
助离愁烟水茫茫。
竹上雨湘妃泪,树中禽蜀帝王,无限思量。
夜来雨横与风狂,断送西园满地香,
晓来蜂蝶空游荡,苦难寻红锦妆。
问东君归计何忙。
尽叫得鹃声碎,却教人空断肠,漫劳动送客垂杨。
“是湘妃怨,云儿可是在埋怨朕?”皇上走进正殿,穿过那海棠屏风,看到苏若云只穿一件中衣,这秋夜寒冷,皇上看了不免有些心疼。
“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朕知道,是朕的不对”说着便将自己身上的团龙绣锦披风解开,披在苏若云的身上。
苏若云见状,不免得红了眼,躲进皇上怀中,豆大的泪珠滴在皇上的手上,触手升温,皇上心疼又愧疚的保住苏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