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何莱往锅里丢了点蔬菜，“你对他没动过心？我不信！当初天天黏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顾夕无语：“什么天天黏一起？我们同班，还是同一个师父，上下课时间都一样，能不天天一起上课吗？”
“哦……”小金子拉长声音，“那练习画室也特意租在同一个地方？还就隔壁？”
顾夕解释：“那是因为他跟我一样，不喜欢跟别人共用画室，所以反正要一人租一间，也就顺带一起租了！”
何莱撇嘴：“那他跟你那……不对，跟那个神经病好上，你气什么？”
顾夕：“……”
沉默代表不愿意提起，不愿意细谈。
何莱跟小金子对视一眼，识趣的不再去逗她，只能伸长筷子默默给她碗里夹肉。
过了会儿，顾夕长舒一口气，眼眶还有些泛红的推开碗，也放下了筷子。
“因为……那时候我把他当亲哥哥一样……一个包容我，陪我试错，陪我受罚却没有丝毫怨言的哥哥……”
“……一个……我等了好多年，终于等来的家人……”
“可惜……梁珉悦一出现……呵……我还是我……”
“一个没人要，也没人愿意多看一眼的可怜虫……”
“夕哥……”何莱喏喏的喊了声，声音却哽咽了。
顾夕憋着气吸了下腮帮子，“无所谓！我不在乎了！他转过头去喜欢她也行！人家的自由……”
“但是……”
入了夜，小金子背着顾夕进了屋，何莱在后面关门。
把喝醉的人安置好之后，两人刚要走，安静的屋里突然响起刺耳的手机铃声。
何莱手忙脚乱的接起来：“高大胖！你是不是有病啊！突然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高朗莫名其妙被喷，站在空无一人的包间里。
“我……我只是想说，我回来了，怎么店里人都不见啊？你们人呢？小金子电话也不接！”
何莱示意小金子把门关好，两人边往电梯走边跟高朗回话。
“什么人都不见，服务生不是人啊！后厨李叔不是人啊！”
高朗又被怼，叹了口气，谁让他是大哥呢！
“好啦好啦……我就在包间，你们不在，那我就回去了。”
“别动！”何莱说，“我们马上从艺术小区回来！你给我老实待着！”
火锅店包间里。
三人对坐着，面色沉闷。
从南极浪回来的高朗皱着眉，晃着手里的酒杯。
“嘶……确定只有吴桐一个人回来？”
何莱半趴在桌子上摇摇头。
小金子说：“夕哥是这么说的，不过具体不知道……也没敢问……”
高朗叹了口气：“你说这……都天各一方，各自安好了，又回来做什么！”
“吴桐那小子近些年在国外名声大噪，不应该突然又回国发展啊！”
“谁知道呢！”何莱嘲讽的说，“一个能把神经病看成小仙女的人，指不定也是个神经病。”
“当年要不是他俩……再加上顾夕那白莲花姑姑，那心偏到胳肢窝里的爸！也不至于让顾夕就此放弃了国画，一个即将炸翻整个画坛的灵魂画手，嘿！就为了这么些人，放弃了大好的前程！”
三人回忆起顾夕大二那年，刚拿下荷花奖金奖的她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校里领导、导师、教授都赋予她极高的期望，盼望着她未来能成为带领传统国画走向世界的那个人。
就在她怀揣大志，潜心准备次年开春的国际交流绘画大赛时，跟她关系紧密的吴桐带着她名义上的表妹梁珉悦打乱了她的世界。
梁珉悦是她姑姑的女儿，为什么说是名义上的表妹，因为她姑姑跟她爸并没有血缘关系，而是从小寄养在她家不着边的远亲。
顾夕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她妈先天不足，拼了命的怀上她，然后又拼了命的生下她，只为给她爸一个念想。
然而顾妈妈难产去世之后，顾爸爸并不愿意抚养这个女儿，借由常年在部队工作的关系，将婴儿托交给了梁珉悦家。
顾夕懵懵懂懂的活到5岁，明白了姑姑姑父的冷淡，表妹的排斥，家里帮佣鄙夷的眼神，邻居同学眼里的同情，也明白了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生活得小心翼翼，沉默寡言。
其实，顾家跟梁家都没有苛待她，父亲顾家卫定时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生活费，远在Y市的大姨也会定时给她寄各种她能用得到的东西。
只是，到了梁家，这些东西都必须让梁珉悦先挑，不要的、玩坏的才能是她的。
起初她不懂，逆来顺受，直到一次暑假，大姨一家突然迁居B市，临时起意过来探望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5岁的外甥女儿穿的是半旧的衣服，瘦瘦小小的，还很怯懦，全然没有想象中该有的样子。
在梁家大闹一番之后，带着人走了。
大姨告诉顾夕，等她爸爸回来，她就能过上正常的日子，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也不用再当可怜虫。
可是小顾夕等啊等……等啊等……都没能等来传说中的父亲，却看到了许多次大姨家因为自己发生的争吵。
她开始明白累赘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了希望一点点瓦解是什么感觉。
某一天，大姨跟她婆婆再次为了收养她发生争执，顾夕偷摸着出了家门，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姑姑家，正好看见一身军装，高大帅气的顾家卫。
看着他抱着梁珉悦神色温和的跟姑姑说着话，梁珉悦身上还穿着大姨寄来的公主裙，雪白雪白的那种，特好看。
“顾夕？你怎么在这儿？”姑姑看到了她，笑得温柔的走过来拉着她的胳膊，“你不是在你大姨家吗？怎么回来了？”
姑姑抬头冲爸爸笑得好看，“她大姨前段时间来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也是我……照顾两个孩子，都没照顾好，悦悦早产出生，又有心悸的毛病，可能也因为这个，我忽略了小夕，让她大姨生气了。”
顾夕看着高大的男人，脸色低沉了下来。
还听姑姑说：“不过这下好了，她大姨一家都搬来了B市，以后有她照顾小夕，你在部队也用不着担心了。”
顾夕听不懂她姑姑为什么这么说，一心看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捏着手想要让他也抱抱自己。
可是，顾家卫只是轻手轻脚的把怀里的梁珉悦交给姑姑，说了句：“在你这儿，我也不担心。”
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回你大姨家去吧！好好听大人话，以后生活费我会转给你大姨。”
然后就上车走了……
小顾夕一个人站在那里，等着他……等着他会不会回来再看看自己……等了好久……好久……
“嗬！”
昏暗的房间里，顾夕猛地醒过来，头发被睡梦中的汗水浸湿，神魂还在那个遥远遥远的梦里。
愣怔着坐在床上好一会儿，顾夕才缓缓眨了眨眼，有点酸，还很疼……
侧头看向窗户，一丝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是天亮了吧！
自从上个月见了吴桐，当天大醉一场成了何莱的话柄不说，之后就时不时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情，搞得她精神大乱。
好几次跟洛唯不视频都差点没兜住，幸好那小子半个月前进了《青衣》剧组，忙起来也顾不上细究她的现状。
随便吃了点东西，顾夕猫进书房里，对着空白的电脑屏发呆。
她的漫画也断更大半个月了，实在是集中不了精神，拿起笔没有丝毫头绪。
想她山有木兮居然有一天断更不是因为贪玩好耍，而是因为灵感枯竭！
叹了口气，再次丢开压感笔，顾夕靠在椅子上打转转，想着要不要收拾东西出去漂一段时间。
算了，何莱跟高朗最近盯她盯得太紧，再加上个天天都要视频的洛唯不……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叮咚！叮咚！
看时间，是高朗来定时投喂了。
自顾夕精神不济之后，就变得不爱动弹，也不怎么愿意出门，要不是看在她平时表现还算正常的情况下，高朗都给她找好心理医生了。
“嗯！脸色还行！”老大哥高朗进门就先看看她的脸色。
有几天，顾夕整晚整晚睡不着，在书房里一发呆就是一晚上，吓得何莱直接拎着行李就住过来了，直到前天她那综艺剧本要开会才飞去C市。
“今天吃什么啊？”顾夕抱着手靠在冰箱上，看着高朗拆外卖袋。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肥肠吗？给你买的干锅肥肠，还有蔬菜汤。”高朗把餐盒打开放好，“去，拿碗筷！”
顾夕踏踏踏的走到橱柜旁拿了碗和筷子。
两人对桌而坐，开吃前，高朗照例抬高手拍了两人跟饭菜的自拍发到四人小群里，不用说，何莱交代的。
顾夕吃着饭，吐槽道：“搞得跟来探监似的……”
高朗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怪谁啊！你要是活蹦乱跳的，我用得着跟个奶爸似的来回跑啊！”
顾夕刘海扎成苹果头，高奶爸教的，抬眼看了看他，问：“还没问，你那小男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