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 中莫南高 12.9
这晚,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像一周前那样,直至现在,要筹划的事情还有很多。
黔在重复着试验,阿贝则是贼眉鼠眼地四处寻找合适的目标,并一一记下他们的外貌。
可是,这记相貌倒成了一件难活了。这些亚人,在阿贝的眼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是些犬科和猫科的亚人,总体上是这两类的话,就更加难以分辨了。
不过,幸好,现在的监狱里,亚人的数量不是特别庞大。如果要再多上个一百人,肯定就不能轻易分辨了。
阿贝东瞅瞅,西瞧瞧,心想:如果知道哪些人明天处刑就好了,别等到了明天,就我们这几人啊。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黔似乎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实验。并且,确定了两组数据,用以明日冰封两粒魔种。
阿贝也是回到了房间,大概是摸清楚了监狱里绝大部分的亚人。
时针也不知不觉地指在了“9”的位置,黔看了眼,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六时,大家准时集合吧。”
闻之,其他三人也点头示意。
黔走后,阿贝也紧接着出去了。
正当旨玉也要离开时,玹老叫住了他:“旨玉啊。”
“嗯?玹老还有事吗?”
“你怎么看小黔?”
“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我自愧不如。”旨玉的回答异常爽快,倒像是准备已久的答案。
“我们旨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之前,你可是骄狂不可一世呐!”玹老笑着说道,言语里似有些讥讽意味。
但这次,旨玉没有跟着笑,而是淡淡地说道:“他确实很强,我...”
“你怎么了?”
“算了,不说了,玹老,告辞。”旨玉作了辞别的手势,正欲转身离去。
“你是不是心有不甘?”
这句话像是个障壁,挡住了旨玉的去路,但稍微停顿了下后,也没回应什么,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便径直走出了玹老的房间。
所有人都走了,这个房间又变得冷清了起来,玹老一人喃喃自语着:
“现在的年轻人,倒都是争强好胜之徒。不过,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这份争斗之心而扭曲了自己吧。”
黔在回自己房间后,想着旨玉提出的那个计划:这一筹,是我输了啊。嘛,不过明天就要出去了,还是挺欢欣的。奇怪,我为什么开始憧憬离开这里了呢,难道......我开始喜欢生命了吗?
紧接着,剧痛感从心脏传来,难道,又要来了吗?
明天,可是关键时刻啊!今天晚上可不能掉链子啊!我想活着出去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出来作怪吗?
无论黔怎么想,身体内的疼痛感都没有减弱半分,然后,痛感传递到了左肩之上。
感觉......整个手臂都要断了,好痛,糟了,快没有知觉了,已经没力气,再思考明天的事情了。
自己大脑的一切空间全被痛觉占满了,光是应付疼痛,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算了,算了,就这样痛死好了,眼睛缓缓闭上,昏黄吊灯的暖光,也渐渐被黑幕吞噬。
次日晨,莫琼是最早来到黔的房间门口,但看到倒在地上的黔之后,遂明白了一切——他一定又是犯病了。
或许,上天就是公平的吧,天资卓越的人恶病缠身,长相俊美的人身材缺陷,家缠万贯的人诸事不顺,得一样必失一物,谁都是在命运的齿轮上行走。
不一会儿,旨玉三人也出现在了莫琼视野中,玹老问莫琼道:“莫琼小哥,你怎么伫立门口,不进房间里。”
“玹老,这个...”旨玉也不好说出黔的事情,这终究是他的秘密,自己肯定不能擅自说出来,只好沉默片刻,将自己脱身事外了。
三人也来到门前,看见倒在地上的黔,玹老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旨玉连忙说道:“他应该还在睡觉,现在年轻人都是放荡不羁的,累了,躺倒,在哪都是睡。”
“哦?还有这样的?”玹老满脸疑惑之色,言语里似信非信的样子。
不过,玹老内心里是清清楚楚地明白的,一向稳重的旨玉,匆忙说出的事情,多半是编出来的。
莫琼出来说道:“是啊,我就很喜欢睡在地上,要不在这里先等一会儿,如果六点他还不醒,我们就只有扰人清梦了。”
玹老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六时了,黔还是没有醒来,莫琼只好出来敲门了。
这沉重的敲门声,还真把黔给叫醒了。
黔倏地一下,睁开了眼,先看向时钟,已是六时整了。也不多作什么思考,便连忙爬了起来,可能是起身太快的原因,还没站起来,他就又摔倒了,然后踉跄了两步,才去打开了房门。
莫琼偷偷地,在黔的耳边说道:“没事吧,昨天又?”
“我没事,先出去,这事情,之后再说吧。”
“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以吗?”
“应该没问题。”
玹老看到两人在后面窃窃私语,便问道:“怎么了吗?”
二人同时回答道:“没事,没事。”
见众人都安稳地坐了下来,旨玉开口道:“押解的人大概八点左右会进来,第一粒在七点五十的时候放在今日不需处刑的亚人身上,而第二粒则在押解人员进来后,放在今天处刑的亚人身上,第三粒...”
旨玉看了眼黔,问道,“黔,在你的身上吗?”
“在我这。”
“那行,第三粒,就按照昨天的计划?”
黔点了点头,然后,众人退出了房间,都到大厅活动着身体。
特别是玹老,已是杖朝之年,却还得做这般激烈危险之事,一身老骨头非得散架了不可。
莫琼本准备立即离去,又回过身来问道:“昨天的计划是?”
与莫琼将昨日下午讨论之事,又说了一遍,黔在最后补充道:“旨玉牧师,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我也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
又紧接着转回一开始的问题:“话说,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别问了,你都问了三遍了,倒是你。”
“我怎么了?”莫琼疑惑道。
“你真的要加入圣教吗?”
“还能有假?只许你是圣教徒,就不许我加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考虑好了吗?信仰的问题,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黔追问道。
“先进去看看呗。”
“你是抱着玩的心态进去的吗?圣教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如果入教,就别再想着脱身了。”
“其实无所谓了,你觉得我出去之后,外界还有我容身之地吗?加入圣教,对我来说,倒是个明智之举。你不也说了,大多数人都把宗教当做避风港,我就泯然于众人一次吧。”
闻之,黔笑了笑道:“这时候还耍贫,你还是先回你自己哪里准备准备吧!别到时候拖了我们的后腿。”
“看你现在这身体的状况,拖后腿的,最有可能就是你了。”莫琼反击道。
“你忘了玹老了?我不可能不如一个老年人吧。”
说完,黔自己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但说起玹老,黔的心中还是有些隐隐有些担忧,他没想到除了莫琼,还有另外的人,知道自己的行径。
虽说之前的那次对话,玹老并没有点破什么,可尽管如此,那种威压感,严重到让人难以呼吸。
也许,监狱里,知道这件事的不仅仅是莫琼和玹老,可能还有其他人看到了。
这本来是准备久埋于心中的秘密,此刻,却有种昭然若揭的感觉。
突然,从门口传来重门向上拉起的声音,哪怕是在相距数百米的房间内,也能够隐隐感知得到。
先是广播中传来声音,提醒各位犯人回到房间,接着,近百位拿着枪的士兵,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看不到他们脸上。究竟带着什么表情,因为厚重的头盔,将他们的头颅严严实实地覆盖。
如果,不是有高矮胖瘦之差,必分不清是谁与谁。
众士兵整齐地在甬道里行走,每隔二十米就会留下两个士兵持枪站立。
总共三百米长的甬道里,均匀分布了三十名士兵。剩下的那些士兵则是每八人一组,分别到一至五楼接领此日受刑之犯。
那些士兵很快就到了黔的房间,其中一人上前,拿出了一圈乳白色的皮圈,皮圈内,以拇指和食指用力向外撑起,
在皮圈不断变大的同时,该名士兵熟练地将黔的双臂固定了起来,然后,瞬间缩到不能再缩小的时候,黔只感受到一丝骨骼错位之感。
再紧接着,那层乳白色的外圈不见了!竟消失在黔的手臂之上,仿佛被变了一个魔术。
只是,那层被皮圈束缚的感觉并没有消失,黔两手动弹不得,就连他的小拳头也不自禁地用力攥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黔的魔种根本没办法抓在手上,现在可以发挥作用的,就只有阿贝的那两粒了。
不消得片刻功夫,所有的犯人都被带到了监狱一层的一号大厅。
仔细数去,大概有30名左右的犯人,大厅的中的士兵有40人,玹老和莫琼此时也出现在黔的视线中,可还有两人呢?
阿贝和旨玉并不在这些人当中,或许是因为他们是后进来的,今日并不需要行刑。
然后,黔感受到头顶上方,有个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便迅速反应了过来,看向高处,那目光的主人,正是旨玉。
旨玉的身旁站着阿贝,又朝黔点了点头,暗示计划正在顺利地进行。
犯人全部排列整齐后,则与数十名士兵一同进入了长甬道之中,一切都像之前,并无二样。只是,除了那五人之外,所有的士兵与犯人都不知道,一种未知的危险正悄然袭来。
这三十多位犯人中,一个黄色毛皮的犬科亚人,他脖子与肩膀的交界处上有一个毛绒球状的物体正不断被润湿。
众人每往前走几步,那个毛球笼,就往内缩几分,其中的冰块也显现了出来。
不过,这微小的变化,无人知道。
慢慢地,在距离出口还有一百米处,冰块已经全部化成了水,那冰块之中镶嵌的魔种,也从毛球笼中掉落出来,落在了那个犬科亚人的脖子边上。
接着,魔种很快就钻入了他的毛皮之中,渗透到血管里。
犬科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步伐越来越重,身体超出平常的热,视线开始模糊,汗珠也从身体各处析了出来。
接着,又行了五十米,感觉身体要裂开了般,在不断膨胀着,周围的士兵也察觉到这个亚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只好停了下来。
而此时,还在大厅中的旨玉,指了指最拐角的那个亚人,对阿贝道:“现在,莫以最快的速度,将魔种塞进那个亚人的嘴中,切记戴上手套。”
阿贝点了点头,尽管说,他跑路很快,但和亚人比就不知道了,亚人的身体素质都要强于人类。
也就是说,可能阿贝刚跑到对象的身前,就会被捉到。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博弈,如果是偷偷放在别人的身上,阿贝确实有十足的把握。可现在呢》是明目张胆地塞进别人嘴里,他不由得,有点虚了。
不过,阿贝依旧迈开了步伐,像离弦之箭,朝那亚人冲过去。
二十米的距离,不到两秒,借助角落的墙壁,反跳而起,接着,在手与亚人嘴巴的最接近之处,将手中的魔种丢进了那个亚人的嗓子眼中。
随后,于空中一个翻转,安稳落地。
那个莫名吞了魔种的亚人,在这时,肯定也是发现了阿贝。
不过,现在,可容不得他做出任何反应。
瞬息之间,他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巨大化,撑破了上衣下裤,本来只有2米左右的亚人,竟猛增到四米。
身躯也变得如顽石般坚硬,四肢的肌肉疯狂胀起,似山峰一般威严,瞳孔则是缩到了最小,只有沙粒般的大小,浑身的毛也渐渐脱掉,本来肉色的皮肤,也不断暗淡,泛起了丝青紫色,最后,不断加深,直至紫黑色。
而随着这个亚人的异化完全,甬道里也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另外一个异化的亚人在五秒前就挣开了束缚自己的透明皮圈,大闹了起来。
现在的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这种情况下,任谁也没办法冷静思考。
虽说,黔他们都知道会出现异化者,可在真正看到异化者的面目时,还是免不了大吃一惊,这是一种超越自己认识的生物。
从异化者狂乱的动作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目的,就像是,只为了动而动,黔开始害怕了,他从一开始就害怕这种具有不确定性的事物。
当然,这与黔的思想有关,他追求的是理,用理可以推断出一切可能与不可能,用理可以预测未知。
可面对眼前这怪物一般的东西,理却成了毫无作用之物,他无法预知异化者下一步的动作。
也许,异化者会就这样大肆破坏,但也有可能,会直接盯向自己,把自己撕裂。
黔就这样惊住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周围的犯人,则是恐慌地喊叫了起来。
那些士兵则是做好战斗状态,不断用机枪扫射怪物的身躯。
异化者的巨臂不断挥舞着,从黔的头顶无数次刮过,黔都不为所动,他只是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怪物,周围的求救声、呐喊声、子弹扫射的声音,他全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