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 中莫南高 12.10
现在,已是半夜12点,黔自己也没想到时间会过得如此之快,好像不久前还在监狱的门口。总感觉,进到圣戗宇中,时间变快了,快到在黔不知不觉之间,一天便就过去了。
还记得,他们是下午烈日初倾时,就进入了地下。
进来之后做的事情,说的话语,依旧能缓慢自脑海里回想起来。
见莫琼依旧脸上带着丝担忧,黔说道:“先回去睡吧,明天,你再打电话给你的朋友,如果还是没有人接,我陪你去救他。”
莫琼听到黔如此的保证,便答应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床上,不消得一会儿工夫,就静静地沉入梦乡。
黔注视着莫琼的身影倒在床上,自己去关了灯,也躺回床,仰面朝天。
这屋建于地下,又没有窗子,自然也就没有洒进来的月光,吊灯、烛台也已熄灭,除了从门下缝里偷偷溜进来的走廊上的昏黄光线,四周被黑暗笼盖。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黔一如既往,反刍这几天来发生的所有事。
从记事起,反思就成了自己的习惯,将那有限时间里所做的事情用无限的思想来强化、扩增。
这个习惯,黔自己也不清楚是从何时养成的,只是觉得这么做,会比较有意思,才不会辜负自己耗费时间换来的经历。
这次在监狱里,也有八九天的时间了,中间犯病了三次,频率比之前增加了不少。
不久之后,可能就会变成每天都需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再过个几年,也许自己刚从昏睡中恢复神志,下一秒,疼痛就会再次袭来,倒不如死来的痛快。
但是,不知为什么,现在想到自己的病症,黔并没有太多的抵触之情了,好像开始习惯这与生俱来的命运了。
青袁?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把她救出去呢?
莫琼?为什么,自己又答应和他一起计划越狱呢?
我不喜欢这个社会,更不喜欢这个社会上的人,我在嫉妒他们!
明明那么弱,明明什么都不懂,明明活着毫无意义,却什么都不用背负地活着,却每天都能和友人嬉笑怒骂,却能凭借自己的冲动撞上运气。
但是,这些,我好像也渐渐有了,生来患病,这是不幸。
可是,我也明白,和我拥有相同厄运的,一定不止我一个。
或许,打从一开始获得生命的那一瞬间,每个人都是幸运的,接下来所谓的运气、财富、名声,不过是轻如鸿毛的附赠品。
拥有太多自会常乐,纵是缺憾亦毋苦悲。
当第一眼将这个世界印在脑海里回荡的时候,那时,已是世间一切都换不来的。
尽管在这黑幕中,视线里空无一物,黔依旧转过身,望向了莫琼的方向,听着他细微的呼吸声。
如果非要算的话,莫琼是自己交到的第一个可以称为朋友的人。
在与他的交流中,自己也似乎变得开朗了,变成了一个像是拥有朋友的人,变成了可以无所顾忌地给他人依靠的人。
而青袁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还暂且不能称她为朋友。
虽然,自己是救了她,但内心里却总是有着极深的芥蒂,不敢再像初见时那样和她对视了。但是,青袁也是第一个让黔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存在,明明被生来的命运玩弄,却在拯救世上的人,这是一种极矛盾的心理,是内心满是期望,想要成就的以德报怨。
至此,黔的深刻内心,谁也不知道装在里面的,究竟是恶魔还是天使?
刚才,莫琼提到的那个朋友,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朋友吧!
不然,他那么冷静的人怎么会慌忙到忽视了如此多因素。
接着,黔转念又想:这不对啊,他让我去救人,我凭什么要帮他救人,又不是我的朋友啊,难道是自己睡糊涂了吗?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先睡吧!静谧氛围下,可以听到黔轻微的叹气声。
又想起来今日的种种,玹老将自己从异化者的巨掌下推开,青袁不顾形象地拥抱着自己,在青袁的房间中与大家谈起弦风牧师,与莫琼那相互熟知般的对话。
这就像是融入了大家的圈子里,仿佛拥有了很多朋友,黔静静地闭上双眼,带着笑意,安详入眠。
次日晨,房间中依旧弥漫着酣睡之气。没有自然光的照入,房间里自然是如夜般被黑纱覆盖。
走廊的盏盏烛灯,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它们必须为周围的住客提供光亮。
在这里,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没人来催促,就连朝生之日,也无法溜进这透不进光芒的房间。
黔与莫琼二人就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约莫上午九时,黔缓慢地睁开了双眼,似有意识地,嘴巴微张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醒了吗?”
“刚醒。”莫琼轻轻答道,又接着问:“现在几点了?”
黔又慢慢合上了眼睛,只吐出来三个字“不知道”。
“那再睡会吧。”莫琼打了个哈欠,又欲闭上双眼,接着下一秒,便匆忙下床打开了吊灯,拨通了绯诀的电话。
刺眼的灯光拨弄着黔的眼睑,不得已也爬了起来,看到带着慌乱神情,拨打电话的莫琼,很快便忆起了昨晚他所说的朋友。
电话依旧在几声“嘟”之后就被强制挂断了,又是没有人接,莫琼没有放弃,又连续拨打了几个,可是,都是无人应答。
“怎么办?黔,没人接。”莫琼的语气有些微弱,两眼也像失去高光般,随意地望着周围。
“昨天都答应你了,陪你去救她啊。”
尽管,口中叙说的是如此危险的事情,黔却是带着一丝笑意。
黔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严肃的表情,认真说道:“你现在只是预备教徒的身份,能进来已是僭越之举。出去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必须成为正式的教徒,才可以自由出入其中。”
“这么麻烦,早知道不进来了。”莫琼用手捶了一下墙,愤懑地说道。
黔则是一脸冷静地回答:“没人逼你进来,不是你自己像个哈巴狗一样跟进来的吗?”
“不说其他了,那现在怎么才能成为正式教徒。”莫琼又将头转向黔,迫切地问道。
“很简单。”说着将上衣左边的袖子卷起,露出干瘦的左臂,与白皙玉臂极不搭配的诡异黑色图案赫然浮现在莫琼眼前,黔又接着道:“刻上这个,你就是正式教徒了。”
“这是?”莫琼疑惑道。
“说简单点儿,就是教徒的证明吧。”
继续追问黔道:“那去哪里能刻,我现在就去刻。”
“这个也不是说刻就能刻的啊,要申请上级的安排,然后,再请专门人员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才能进行刻印。毕竟,这算得上是圣教里,最为神圣的事情了。”黔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莫琼认真听完,更着急了,说道:“我晚去一秒,绯诀出事的危险,就多加一分。这件事归根究底是因我而起,如果,我那天不与她通电话,她就与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沾不上了。”
“你先别急啊,退一万步来说,你说的绯诀,也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吧?就算是被抓了,调查两天,没有结果,不就放出来了吗?”
望着火烧眉毛的莫琼,黔将自己心中所想,冷静地道与他听。
但这,并无法消除莫琼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紧张之感,莫琼反问道:“你能保证政府那些人,没发现是谁逃出监狱了吗?”
被这一问,黔也陷入了沉思,他明白了莫琼的意思。
既然莫琼是身为犯人越狱的,那么与之相识的绯诀就成了突破口,那些人一定不会轻易放她回来的,当然审问的过程中少不了酷刑。
可是,黔转念又想:如果这个绯诀真的被抓了,凭他们两个,怎么救的出来?宗教内部是断然不会派人,去营救一个毫不相干之人的。
就拿这次救援举例,如果说,不是玹老在监狱中,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救援计划,黔不过是作为施救的幌子而已。
接着,黔又将心中所想与莫琼说道:“那行,我们现在就假设绯诀已经被抓了。然后呢?我们怎么救?凭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拿什么闯进审问室,把人带出来?”
黔话还没说完,莫琼便打断道:“不行,我必须救她,事情因我而起,我必须承担责任。我一个人想法子吧,毕竟,这确实是件危险的事。”
既然,莫琼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黔只能无奈答道:“行吧,那你去吧,一定要小心啊。”
听到黔如此回答,莫琼本来焦急的心情化为讶异,说道:“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混小子,想什么呢!有难同当,我怎么会丢下你!’吗?”
“呃,你是这意思啊。可是,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莫琼追问道。
“除非,我手上有一个军队,我直接拆了他们的楼。”黔说完,就坐到了板凳上。
莫琼呆滞地望着黔,嘴巴微张作吃惊状,不再言语。
黔则左手托着下巴,右倾头颅,用眼角的余光,望着莫琼道:“怎么了,被我的计划吓到了?”
闻之,莫琼假装用力地点了点头,答道:“吓到了,黔大爷真的不凡,口里说的,都是我不敢想的。”
“低调低调。”黔则是嘴角轻微翘起,似笑非笑道。
“那行,你告诉我,让我从哪弄一个军队出来?”莫琼则是回归正常语气,质问道。
黔听后,则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没办法弄一个军队出来,但是,我有一个可以敌过千军的得力干将!”
“就你?”莫琼带着嫌弃的眼神望着黔道。
“对,就我!”出乎意料,黔的语气意外地坚定。
莫琼摆了摆手,回答道:“好了好了,玩笑到此为止。对我来说,现在紧迫非常,没时间和你说闲话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啊,我真的有员大将,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黔面带无辜之色地说道。
说话间,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装着深黄色种子的塑胶袋。
莫琼在看到种子的那一刻,满脸写的都是惊讶,颤颤巍巍地吐出两个字:“魔种?”
“不错!那天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异化者,在枪林弹雨下毫发无伤。有了它,就等于有了无限可能!”黔一边把玩着塑胶袋里的魔种,一边说道。
“他们居然没从你这要回去?”莫琼惊讶地问道。
黔边把玩那颗种子,边笑着答道:“只是现在还没来要,昨天,大家都太匆忙,估计就忘了。别怕,马上,我这个手工大佬,弄一个一模一样的还给他就是咯。”
听到黔的话,莫琼哭笑道:“他们发现,不就尴尬了吗?”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最强的就是观察力吗?你都没发现,他们能发现?”黔收起微笑,转向莫琼,注视着他道。
这句话一出,莫琼惊讶到结巴了:“这...你手上这个...是假的?”
“哈哈,没看出来吧。马上就拿这个交公,现在想办法给你刻上圣印就好了。”
“那你陪我一起吗?”莫琼试探性地问道。
“陪你去刻圣印,好,没问题!我陪你。”黔爽快答道。
莫琼不说话,就这么盯着黔。
“干嘛,盯着我干嘛?”黔故作疑问道。
“你懂得,我说的,不是刻圣印。”
“那你是说什么?”黔依旧在装糊涂。
莫琼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刚才是自己说的。但是,为了获取结果,面子什么的,就暂时丢到一边吧,莫琼遂言道:“陪我去救人啊!”
“哦,没问题啊。”黔做了一个“好”的手势,轻松回答道。
本以为黔还要逼着他说些什么话,可事实却是,什么都没有。
黔竟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提议,点到为止,这人还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呐!